2|旧时光影
“可我们败北了，这是不争的究竟！”青雄沉声道，“除非重回人间，将他完整毁灭，不然待天魔复活，统领妖族，人间将生灵涂炭！”
“你还记得？”青雄道，“我觉得你早就忘了，妖王陛下。”
残阳如血，转过群山，朝霞中山岳间鸟鸣阵阵传来。
青雄爬了上来，躺在鸿俊身边，二人无声入迷，望着光辉的夜空与银河。
鸿俊先是一喜，旋即想到重明，神采又转为黯然，怔怔看着青雄。
青雄答道：“没有。”
青雄追出几步，瞥见的倒是鸿俊的背影。
青雄见鸿俊满脸绝望，便忍不住想逗他，又问：“你家赵子龙呢？”
“外头有一圈符咒。”鸿俊打量道，“究竟是甚么呢？封印它的？这光看起来好舒畅。”
“你不是想去人间么？”青雄接过吊坠，吊坠中的温和光芒顿时照亮了半个山头，与那漫天星辉相映，鸿俊在那光芒的晖映下，逐步安静下来。
“在呢。”鸿俊喊了声，鲤鱼妖便一蹦一蹦地过来了，五年前他在太行山里偶然间找到了这只成精得逞，变了半小我形的鲤鱼，便把它养了起来。厥后青雄给他捎了些人间的三国豪杰传奇，鸿俊心潮所至，便给这鲤鱼妖起名唤“赵子龙”。并鼓吹，它是要跳龙门化成金龙的。
鸿俊不住喘气，青雄却抬起手横过他面前，按住了他的双眼，鸿俊抓住了青雄的手，在他手上蹭干眼泪。
“是真的吗？”鸿俊俄然问。
“十六岁了。”
“啊啊啊――”鸿俊拿了个青铜瓶，只想往上面砸。
青雄笑道：“上回给你捎的那几本传奇，看完了未曾？”
书房内，鸿俊先是用两把飞刀撬，再用一把剪刀剪，都拆不开那吊坠外头的机括，最后用榔头敲，敲得满头大汗，都没法把吊坠里的小水晶拆出来。
“从哪儿来，回哪儿去。”重明淡淡道。
青雄答道：“昨夜我收到了这封信，是人间驱魔司所收回，间隔天魔现世，另有不到四年。信上正在调集青年才俊，重返长安，据我猜想，该当是为了四年后天魔现世所筹办……”
“回哪儿去？”鸿俊问。
青雄的声音发着抖：“孔宣乃是神魔一体，鸿俊担当了他的五色神光，他能替妖族肃除那黑蛟，为他爹报仇，毁去复活的天魔。何况你若将他一辈子留在此地，迟早有一天，他也会晓得本相！”
重明眉头一扬，说道：“他还没有筹办好。”
鸿俊抖抖索索，取出那吊坠。
“这把椅子上，曾经坐的就是你亲爹。当年你爹身后，青雄将你抱回曜金宫。现在你长大了，也该归去了。”
鸿俊走进偏殿内，本来三把王座被挪到偏殿中，重明居中，青雄居左。重明的神采一如既往地冷酷，鸿俊便叫了声“爹”，规端方矩站在角落里。
青雄又变戏法般取出一物，指间提着链条，链条下坠着件宝贝，晃来晃去给鸿俊看。
“本日又肇事，被我重罚了一顿。”重明淡然答道。
鸿俊站在地下，很有点局促不安，他朝重明答道：“你是，你就是我爹。”，重明却将目光挪开，落在第三把空的王座上。
两人笑了一会儿，鸿俊正色道：“你返来给我带了啥？快给我！”
“你罚站还没站完呢！”鲤鱼妖提示道，鸿俊已揣着吊坠，兴冲冲地走了。
脚步声由远至近传来，鸿俊只是一动不动，躺在捐躯崖一块平坦的岩石上。岩石朝着山崖前倾斜，如有不慎，便将随时滑下万丈深渊。
鸿俊方才手上满是灰，这下抹了青雄一脸，见他风趣，只指着他忍不住大笑。青雄莫名其妙，鸿俊便朝他绘声绘色地解释了一番，青雄得知重明失态，便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书也没有，吃的也没有。”鸿俊神采臭了下来。
“我就想把它拆下来。”鸿俊说，“装在我的刀柄上。”
鸿俊将那吊坠一揣，说：“问青雄去。”
“重明，如当代间，妖族横行，大唐人才残落，来不及了。”
“我就是这儿的人。”鸿俊又说，“我哪儿也不去。”
鸿俊忙回声，捧着项链走了。
“人族有忘恩负义之徒，见利忘义之辈，却也有狄仁杰这等朋友。”
“那黑蛟得位不正，他永久不会是妖王！暗沟中的爬虫，也配？！”
“分开中原那天。”重明沉声道，“我就已说过，妖族是死是活，我不再体贴，天魔？我只盼天魔尽快复活，将这些该死的人族十足杀掉！”
“当初孔宣拜别之时，你若能挽留他哪怕一句，本日又怎会如此？”青雄感喟道，“你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只是一个‘滚’字，今后今后，便天人永隔。”
“我不是你爹。”王座上，重明的声音仿佛不带任何豪情。
鸿俊得了这精美玩意，当即要捧着去研讨一番，便点了点头，青雄又叮咛道：“千万不成摔坏了，这水晶脆得很，转头再奉告你如何用。”
“我有甚么悔意？！”重明几近是吼怒道，“若不是那小我害死了孔宣，现在鸿俊犯得着当个没爹没娘的孩子？！”
“你就不能诚笃点？！重明！”青雄蓦地上前一步，一身气势散开，顷刻偏殿内充满了伤害的气势，两人对峙之时，桌上茶杯不竭震惊，收回轻响，窗格震惊。
鸿俊不信，便上前去青雄身上摸，青雄向来打赤膊，能装东西的只要俩裤兜，鸿俊不断念要去掏，青雄便一本端庄地答道：“真没有。”
只见那物极其小巧，乃是一条金链上拴着个吊坠，吊坠为金石所制，吊坠上重重机括环抱，中有一极小的水晶球，球中温润白光若隐若现，如一盏灯般。青雄递出吊坠时，天井亦随之亮了起来，那光彩较之天涯骄阳，竟不遑多让。
“他嘴上说的，与内心想的，常常是两回事。”青雄入迷地说，“你莫要怪他说的话，他若当真不肯意，人间绝无任何人能勉强他。本日交给你的，还在你身上么？”
鸿俊来到偏殿时，忽闻声殿内响起了狠恶的争论声，吓了一跳，躲在柱后。
“朋友？！”重明嘲笑道，“他不会为人族做任何事！毫不！”
入夜漫天星斗，太行山颠银河如瀑。
青雄面朝那吊坠中闪动的光芒，喃喃道：“人间有很多吃的，有很多玩的，有仙颜的女人，有一起喝酒的火伴，有一传十里的乐声，有日夜不灭的灯火，去吧，去那万丈尘凡之地，你不会悔怨。”
“只是看着就暖洋洋的。”鲤鱼妖说，“表情也好了很多呢。”
重明侧头直视青雄双目，一字一句道：“你莫要忘了，我们也是妖族。”
“那也是孔宣的孩子！”青雄声音降落，责备之意尽显，“当初孔宣拜别之时，你就没有半点悔意么？！”
“这是甚么？！”鸿俊惊奇道。
鸿俊答道：“翻烂了。”
青雄答道：“少年郎，老是爱肇事的，当年你我与孔宣，亦常常肇事。”
翌日，偏殿内清算结束。
“吵着闹着，每次我来时，你都要我带你去人间，现在你已长大。”青雄又说，“我说，喏，去吧，为何惊骇？”
重明刹时披收回强大的气势，仿佛有烈焰在他的体内熊熊燃烧，他的眉头深锁，带着怒意，直视青雄。
俄然门别传来脚步声，青雄与重明同时收了一身气势，蓦地转头。
“是真是假，你的内心，早已有了答案。”青雄答道。
“这里头的光必然不是平常东西。”鲤鱼妖爬上桌子，踩在一本书上，趴了下来，鱼眼里映着吊坠中炽盛的光。
青雄走进偏殿时，重明正在喝茶，青雄便跪坐案前，瞥向重明。
说毕，青雄大步分开偏殿，留下重明单独对着门外暮色，悄悄入迷。
“生灵涂炭与我何干？！”重明爆喝道，“人族见利忘义，忘恩负义！他们带走了老三，将他与一小我类的儿子扔给我扶养了十二年！我为甚么要去扶养一个有一半人族血脉的孤儿？！”
“爹是不是恨我？”鸿俊哽咽道。
“你为甚么就跟它杠上了？”鲤鱼妖在旁问，“青雄殿下叮嘱过你，别把它打碎了。”
“你爹名唤‘孔宣’。”重明沉声道，“与我、与青雄普通，乃是曜金宫之主，你问过我，剩下一把椅子上坐的是谁，现下我可答复你了。”
青雄顺手把鸿俊从背上一抓，拖了下来，胳肢了他几下，鸿俊便大笑起来，青雄勒令他站好，问：“又肇事了？”
青雄递给重明一封信，重明却看也不看，手指一搓，指头迸出一团烈炎，迎向那信，青雄不肯烧了，便收了返来。
“先交你保管。”青雄将吊坠放在鸿俊手心中，绕开金链，笑道，“可不敢随便教你玩宝贝了，害我挨你爹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