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上山
白日说话不便利，从延年堂返来后，萧娴没急着开口。
萧娴一面自责，一面把话题带开了：“祖母的身子不好，我想着去寺中拜一拜，早晨与母亲提起，母亲却不大情愿。”
许妈妈说得对，她就是管不住她这张嘴。
晓得萧临与萧娴要去宁国寺，傅老太太笑了起来：“都是孝敬孩子，上山辛苦，宁国寺洁净划一，你们不如住上一夜再返来，也听师父们讲讲早课。先皇后还在的时候，我陪她一道听方丈大师讲过佛理，很有感悟，你们若能参悟一二，也是福报。”
萧娴和谢筝没推测里头有人，一时微微怔了。
虽说菩萨跟前众生划一，但去宁国寺中礼佛的多是京中勋贵簪缨，很多人家还在寺里点了长明灯，一年到头，供奉不竭。
萧娴跪在蒲团上，合掌低低替家人祈福，待展开眼睛时，身边的谢筝还是是一副虔诚模样。
萧娴很久没比及谢筝开口，抬起视线望去，见她入迷去了，心中有些惴惴。
萧娴不觉怠倦，便先去了大殿拜佛。
谢筝与萧娴清算好，两人出了帷幔，跟着萧临进了庙门。
可恰幸亏老太太跟前，又甚么都不能说破，只能顺着应了。
下午，她清楚是瞧见了谢筝望着陆毓衍的背影如有所思的。
萧娴带上了谢筝。
妇人从穿着打扮看出萧娴绝非浅显官家女，身份远在她之上，她没有套近乎的心机，便没有自报家门，又冲萧娴笑了笑，先一步出去了。
谢筝点头，比起她提心吊胆分开镇江时的那几日，明天这段路走得极其心安，虽不着男装粉饰，也没有戴帷帽，但她只要端方不出挑就好，毕竟，谁能想到，阿谁传言里已经死在大火中的镇江知府之女，摇身一变，会成了萧家女人身边的丫环呢。
礼佛的日子定了三天后。
早晨是谢筝值夜。
谢筝的目标地是城外山上的宁国寺，她现在出入要跟着萧娴，揣摩着寻个机会与萧娴说一说礼佛祈福的事儿，傍晚时听了几个婆子说道案子，立即止了心机了。
再说了，那是宁国寺。
思及此处，谢筝猛得又想起陆毓衍腰间的那块红玉来。
“毕竟民气惶惑的。”谢筝回过神来接了一句。
那妇人半百模样，头发有些乌黑，一身素净，但料子却不差，手上戴着一只水头极好的玉镯，看着模样，也是官家女眷。
现在夜深人静，萧娴躺在千工拔步床上，枕动手臂歪着脑袋看谢筝：“才返来头一日，就遇见了两回。”
像宁国寺如许的处所，想来是安妥的。
一来，官家女眷出门前呼后拥，二来，她们不去小庙小庵。
山道上都是进香的人群，也有很多官家女眷，谢筝做丫环打扮，在此中并不打眼。
萧娴兄妹去宁国寺，沈氏就必须留在府里服侍傅老太太，脱不开身，她只能是叮咛又叮咛，耳提面命，又点了几个得力的婆子丫环。
观音殿中，香客极多，各自自矜身份，尽管低头拜菩萨，没有人冒然打量扳话。
说了两刻钟，连谢筝也以为去大寺里并无伤害，便建言去宁国寺一趟。
几年不见女儿，沈氏恰是耳根子软的时候，拗不过萧娴，只好去看萧柏。
萧家美意帮她，她如何能为了私心，在这个当口上让萧娴去寺中？
进到幔帐里，劈面遇见一名妇人。
谢筝只晓得是菩萨跟前出了几宗性命案子，多的事情并不清楚，听萧娴一说，也感觉在理。
宁国寺是皇家敕造，百余年间，颠末几番修整扩建，仿佛成了京畿一带最大的古刹。
谢筝一怔，揣摩着这话，没忍住笑了。
“你传闻了？”萧娴惊奇，“我深思着题目不大，我听哥哥说，几办事发之地都是香火不盛的庵堂寺庙，我们就去香客不竭的大寺，和尚多、香客多、大殿里也满是人，凶手不易动手。”
萧柏任明州知府，圣上让他回京看望傅老太太，他也放心不下那一城事件，最多留京两月，等春季时就要往江南去。
萧娴赶快点头，福身道：“是我冲撞了夫人。”
“本日人多，看着更加放心。”萧娴笑着道。
“怪我，”那妇人先笑了起来，“我年纪大了，不爱身边围着一群人，带出来的人手少，外头就没让人守着，没想到惊了女人。”
“不就是不放心嘛，”萧娴感喟，“我担忧他认出你来，又担忧他不认得你……”
翌日一早，萧娴去了素芳苑给父母存候，又与沈氏说了上香祈福。
风口浪尖还戴着红玉，又是个甚么意义……
萧柏放下茶盏，道：“让临儿与你一道去。”
案子里遇害的女人都是布衣百姓，没有一个是官家女子。
萧娴让她在床沿边坐下，仔细心细说了从萧临那儿问来的状况。
到了庙门外，设了让女眷梳洗清算的帷幔，谢筝扶萧娴下轿，出来净手净面。
萧柏在外几年，好不轻易回京，宦海上要有一番办理，他又要悄悄体味谢慕锦的案子，这几日都在外头走动。
傅老太太病中，延年堂里的丫环婆子整日里只与她说些欢畅事儿，因此不知案子。
偏她就是喜好说道……
沈氏在一旁听得心急，让萧娴去上香已经让她担忧了，再住一夜，她这几日是不能心安了。
谢筝拿着剪子拨灯芯，闻言头也没抬，嘴上道：“恰是返来头一日，才少不得过来存候。今后大略要十天半个月才过来，奴婢又不往老太太跟前去，女人且放心，等闲遇不着。”
从北城门出去，马车上了山，行至半山腰，山路不易行车，又换了小轿。
只他们兄妹出行，萧家没有大张旗鼓，只提早定好了宿夜的配房。
在江南时，她也曾倾慕过俊朗少年人，咀嚼过表情起起伏伏的滋味，谢筝与陆毓衍再是陌生，也是五年的未婚伉俪，成了本日这般局面，又怎会心如止水？
真真是瞎操心。
去佛前拜一拜，求个心安也是好的。
五年前远远的、那么仓猝的一眼，不认得也是平常，等萧柏与陆培元说透了，陆毓衍也就晓得她的身份了，不想认得她，也只能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