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青木瓜炖排骨（上）
五年前，二十出头的白曼桢兜里揣着人生的第一桶金去a市旅游，赌场林立，霓虹灯晃得人目炫狼籍。白曼桢挑了一家扎眼的赌场走出来，挑了一张扎眼的赌桌坐上去，恰好遇见了在赌场里当荷官的谈小烟。她发牌的时候眼睛老是笑得弯成了新月，声音甜糯又柔嫩，连发尾摆动的弧度也相称扎眼，比赌场和赌桌还要翻上好几倍的扎眼。
白曼桢当然没比及她实现欲望的这一天，没多久，谈小烟向她提出了分离。
白曼桢在赌场门口比及谈小烟放工——不，是上车，上了阿谁男人的车。
二十一岁的白曼桢嘲笑起来还没甚么杀伤力，提及话来倒是很瘆人：那甚么破老板不是缺钱么？觉得我没有么？我他妈多的是钱，都存在地府里，我他妈送他去地底下用！
“想问问你，比你旧恋人长得标致比你旧恋人身材比如你旧恋人声音性感比你旧恋人年青又比你旧恋人手指长的我，能够住进你内心了吗？”
a市是一座堪比拉斯维加斯的都会，一张赌桌一副卡牌一批筹马，有人一夜暴富也有人小赢小赚，更多的倒是沉迷此中家破人亡。
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可缘分没了求也求不来。
在一起的一年间，白曼桢总会隔三差五地往a市跑。谈小烟的事情性子昼伏夜出，白曼桢笨拙地用本身只会特长术刀的手学做菜，好歹也能做出一桌像样的晚餐让谈小烟能填饱肚子再去赌场当荷官。也是这该死的昼伏夜出，白曼桢骨子里也蛮矫情的，不喜好明白日的欧欧叉叉，一向忍着，忍到爱情周年记念日的那天，谈小烟请了假，陪她做。
白曼桢还没从亲手送走初恋的情感中缓过来，脏话满嘴蹦：“你他妈胆量也是够大的，机场全天二十四小时多少个记者蹲点？多少对狗男女狗男男狗女女在这儿见光死？我今儿个表情不好，不想来一炮。”
白曼桢扶着挨了一顿揍的谈小烟回到她那间四十平的旧屋子里，帮她措置伤口，听着她哭，看着她咬唇忍痛，最后开打趣地问她，这小我情你要如何还我？
四十平的屋子小归小，破归破，关头时候却救了谈小烟一命——不，两命，她和她肚子里的儿子凭着白曼桢留在屋子里的电话号码联络到了白曼桢，躲到了b市，这会儿，又即将搭上前去美国出亡的飞机。
谈小烟在赌场里收了赌客的钱，帮人出翻戏，按端方，是要剁手唆使众的，白曼桢把她保下来了，用的是江荷和叶小青的第一桶金。
谈小烟顶着个大肚子意味性地抱了抱白曼桢，挺可贵的，这个爱哭鬼竟然没哭，眼睛笑弯成了小新月，说话的时候甜糯又柔嫩：“阿桢，说感谢仿佛挺多余的，可不说感谢内心又过意不去。如果有下辈子，欠你的我都会还给你。”
谈小烟打电话向白曼桢提出分离的时候，白曼桢在b市，刚办完一个票据，往地府的银行里存了一千万冥币。
白曼桢白她一眼：“那你来找我干吗？”
机场播送在催搭客登机，谈小烟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也笑：“这辈子……太脏了，以身相许连我都嫌弃本身。阿桢，遇见你，大抵是我这辈子最洁净的回想。”
张以冉前阵子约过她，很不幸，正赶上谈小烟赶来投奔的时候，天然吃了一大碗闭门羹。
白曼桢笑：“还甚么？说好的以身相许呢，你当着你儿子的面可别到处写借单。”
可到底，谈小烟还是挑选了孤负这千年才气修得的共枕眠。
在a市的七天，白曼桢和谈小烟厮混在一间四十平的旧屋子里，阿谁时候白曼桢还很纯真，没想着要对谈小烟做甚么——天然，谈小烟也没想过白曼桢一个女人能对本身做甚么。
前面的几年，白曼桢每年总会抽暇回a市，在那间充满灰尘和蛛网的破屋子里一次次地更新替代本身的联络体例，也总会往谈小烟的卡里打钱，她当然晓得这么点微不敷道的钱都不敷包养谈小烟的阿谁军器商泡一次温泉的。只是她太明白，有一小我在乎本身的感受对于苟延残喘地活下去有勇气去等候彩虹的帮衬是多么首要。
台风登岸，航路打消，白曼桢的手术刀天然也没能过安检。
深夜的b市，张以冉打扮得跟忍者似的，说话还带着一股醋味儿：“约你你不理睬，敢情是和旧恋人话旧加话别？”
橘黄的灯光下，谈小烟身上只挂着一件内衣，大大小小的青紫伤痕和劫后余生的狂喜让她没体例保持明智和沉着，她用洇着水光的眼睛看向眉眼精美得像只狐狸精一样的白曼桢，小小声地说以身相许你会嫌弃吗？
白曼桢千算万算也没算到a市的色鬼如何口味这么奇特，放着那么多灯红酒绿的会所不去，竟然往这破屋子里钻？！
张以冉戴着大墨镜大口罩，娃娃脸被挡到连男女都分不清的境地，即便如许毁颜值的当口，讨情话的时候还是让白曼桢不由自主的，心漏跳了一拍：
白曼桢心想，谁不想做一个洁净又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人呢，谈小烟只是没有挑选的余地，也怪当年的本身没有才气给她一个挑选的余地。
白曼桢给她筹办了一千万，安设费，充足她在美国找个温馨又偏僻的小村落，雇佣又高又壮的黑人保镳撑一阵子。今后的，白曼桢说她会再想体例，不过，她也不是很担忧谈小烟的后路。毕竟，想杀她们母子的是生不出孩子的正房太太，又不是军器商，正房太太再本事能有想要个儿子的军器商本事？
谈小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完分离就挂了电话，白曼桢提动手术刀就要飞去a市砍人，江荷和叶小青把她拽住，问她要砍谁。
白曼桢没放弃，在a市四十平的房间里等了谈小烟半个月，没比及，回到b市给谈小烟打电话，是空号。
“谁要跟你来一炮？你浑身都充满着旧恋人的味道，我怕我闻多了会过敏。”
白曼桢天然是不嫌弃的，没有告白的花束没有夸大的誓词更没有浪漫的环境，她们就如许在一起了。
遵循潜认识的说法，白曼桢问出这个题目的那一刻起，她已经必定不再纯真——起码，对谈小烟的豪情不再纯真，而谈小烟明显在这一个月里突飞大进地有了很多进益。
赌场的老板找她，问她你现在成年了，肉卖不卖？卖的话债能尽早还清，你得了自在成分开a市谁还能认出你，晓得你那些不堪的过往？谈小烟刚想点头，老板抽着雪茄吐了个大烟雾，说你不卖肉，荷官一个月的人为就那么点儿，你想给人发牌发一辈子？
人生，乍一看一马平地，你永久也不会晓得它甚么时候会俄然来个大转弯大颠峰。就比如，白曼桢在回身的时候，被一个暌违多时的女人抱进了怀里。
给人发牌发一辈子，谈小烟向来不晓得，八个字、一句话，念出来，本来能够嗅到绝望又腐臭的味道。这在文学修辞伎俩上叫通感，是小学五年级就被迫停学的谈小烟在a市的中学讲堂偷听学到的。
刺激而富有冒险性的游戏糊口，让a市成为年青民气驰神驰的处所。年青的男人和女人，年青的荷尔蒙和肾上腺素，年青的荤话和调笑，还丰年青的谈小烟和白曼桢。
一个月后，白曼桢来不及往兜里揣第二桶金就展转到a市，还是去了那家扎眼的赌场，没体例想起是在哪张扎眼的赌桌和谈小烟相遇的。却在踏入赌场后不久，扒开重重人群，瞥见了被人押在赌桌上的谈小烟。满脸横肉的壮汉手里抓着把刀，真的就像电影里演的一样，手起刀落就要将谈小烟的手指一根一根地削下来。视野所限，又极度发急，谈小烟没瞥见白曼桢，但是白曼桢却清清楚楚地看清了她的神采，如何说，就是丑到能够去拍惊悚片的神采，映入白曼桢的视线，仍然扎眼得过分。
车门关上的顷刻，两小我都不约而同地别过脸去，错过了对方藏在眼底的沉沦与眼泪。
领了登机牌，谈小烟要走了，或许今后再也不会返来，即便返来了她们两个也没体例再回到畴昔。
过了四年多，白曼桢内心实在挺豁然的，只是对谈小烟的初夜给了一个男人而不是身为她初恋的本身多多极少有些介怀。
毕竟第一次，毕竟没经历，毕竟很严峻，看电视嗑瓜子花了几小时，前戏花了半小时。白曼桢手指将近出来的时候，正值半夜十二点，床边升起几团黑漆漆的玩意儿，飘在半空中睁着几双大眼睛盯着她俩看。
做是没法做了，白曼桢心想她必然要多赢利，把这破屋子卖了，把谈小烟接回b市养她一辈子，并且，今后再也不要大半夜的欧欧叉叉！
两小我只是相互感觉对了眼缘，不由自主地想靠近对方。
白曼桢目送她远去，飞机腾飞，在天涯掠过一条白而颀长的弧线，白曼桢的内心像腾出了一个位置，空落落的，说不上难受也说不上舒畅。
隔了三天赋到a市，仍然是阿谁扎眼的赌场，仍然找不到当初阿谁扎眼的赌桌，白曼桢在人群中瞥见了谈小烟，她坐在一个脱手豪阔的男人的腿上，笑起来眼睛仍然弯成了新月，声音仍然甜糯又柔嫩，发尾摆动的弧度却不再那么扎眼。
谈小烟不是一出世就是荷官的，她生在b市长在b市，只是厥后她妈妈归天，爸爸带着她到a市转运。转了个霉运，把命撂在赌场，欠下了一屁股的债，让谈小烟还。谈小烟每天都在赌场里物色慈眉善目又脱手豪阔的赌客，一年前兜里揣了第一桶金的白曼桢入了谈小烟的法眼，厥后，即便谈小烟得知白曼桢的有钱只不过是个假象，她也没想过过河拆桥，毕竟人一辈子能遇见一个一门心机对本身好的人是多大的福分？家庭敦睦的人一出世就体味到了爸爸妈妈两重的爱，而谈小烟没有，长到十八岁，白曼桢走进她的糊口里，才让她感遭到本来a市也是有阳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