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渤海泛舟 蒙山求学（4）

豁口的深度有限，故而淌出的潭水数量也有限，待水源枯渴，无流水可观，王栩令田武就此而论，谈谈用兵的规律。凡事物，谈征象易，说规律则难，更何况是谈水说兵呢？田武锁眉凝神，在草地上安步，他的耳边没有了奔腾的谷水和聒噪的蝉鸣，他的面前没有了巍巍青山和莽莽林海，只要那飞奔的战车和厮杀的疆场，凹凸不平的谷岸草地和弯弯转转的溪流。多少时候畴昔了，他终究找到了用兵的规律向教员交了一份对劲的答卷。他说：“用兵之规律若水，水活动之规律避高而趋势下；用兵之规律避实而击虚。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敌而制胜。故兵无常势，若水无常形，能因敌窜改而取胜者，可谓用兵如神。用兵之规律亦如六合天然，‘五行’相生相克，四时顺次更替。昼有是非，月有圆缺，不时窜改，万物之常理也。”

这第一堂课是胜利的，这初次测验是对劲的，王栩悄悄给田武打了个满分。但是这成绩是实在的，是必定的，还是子虚的，偶尔的偶合呢？王栩心中不结壮，三天后又停止了第二次测验，仍然是这个题目，只是有所变通罢了。王栩师徒不再观鬼谷飞瀑，门前的青石板上，中间放着一块碫（duàn）石和几个鸡蛋，师生相对，盘膝而坐。王栩并不急于开言，他手捋长须，眯着双眼，静坐很久，仿佛赴宴退席，正在耐烦地等候上酒菜普通。田武瞅瞅青石上那碫石和鸡蛋，看看教员，察其颜，观其色，阐发其神态。俄然，脑际一亮，不等教员开言吐口，欠身抓起碫石，将青石上的鸡蛋一一击破。王栩见状，先是一愣，继而畅怀大笑，只笑得山谷反响，落叶萧萧；只笑得银须雪髯颤栗，满面菊花绽放。笑过以后，王栩竖起拇指，啧啧赞道：“孺子可教也！”

田武见问，略作思虑，彬彬有礼地答道：“为国者，必有强大的军事气力；善用兵者，必以泰山压顶之势，激流飞瀑之威，扑向仇敌，使其无喘气之机，无应战之力，完整完整地毁灭敌军主力。欲达此目标，兵既要多，更要精，关头在于计谋摆设，每次反击，都要以多对少，以强对弱，形成猛不成当之势。”

这是田武的退学测验，也是退学后师父给他上的第一堂课。二人冷静抚玩了一会，俄然王栩问道：“武儿，从面前这激流飞瀑中，你能悟出用兵兵戈如何的事理呢？”

听了田武的答复，王栩不置可否，只是微微点头，嘴角和眉宇间透露着难以粉饰的对劲之色。他几次高低打量面前这位彬彬有礼的少年，仿佛要重新体味他，熟谙他；仿佛并不信赖方才这番观点与事理竟出自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之口。

田武鬼谷拜师后，论季候汛期早过，但天有不测风云，蒙山却落了一场罕见的暴雨。阴风在山谷中追逐，奔窜，吼怒，鞭杆子雨直刺恶压，势如滂湃，转眼间便沟满壕平了。铅灰色的天垂直地压了下来，仿佛欲将这蒙山挤扁，千峰摇撼，万谷翻滚，王栩师徒坐于凌云观，举首抚玩鬼谷飞瀑名胜。仿佛银河断绝，鬼谷涧水天上来，似流星，若骏马，像鸣镝，倾泻喧哗，惊心动魄，泻到断崖处，垂挂下来，好一匹宽幅锦缎，闪闪发光，刺眼夺目。飞瀑跌落龙潭，轰然巨响，山摇地动，水柱浪花冲天而起，似堆雪，若积云，类棉絮。峡谷两岸，山崖崩塌，岩壁断裂，巨石转动，树木根拔，泥沙俱下。瀑流激浪中，不时有草木和禽兽的尸身囊括而下，转眼即逝。飞瀑，激浪，巨涛，污流，以吞天噬日的气势，猛虎下山的雄威，残虐于鬼谷涧中，有谁胆敢禁止它进步的脚步吗？了局只要一个，那就是毁灭！

一日，王栩与田武肩扛锨镐，深切一条深谷。谷左岸有一小片高山，但也坑坑洼洼，坎盘曲坷。半山坡有一水潭，潭水清冽，潭边杂草丛生。歇息半晌以后，师徒二人，一个抡镐，一个挥锨，将那水潭的岸边挖开了一道豁口，潭水顺着豁口淌出，奔泻而下。王栩师徒坐于潭边，居高临下，观那水的流势。

暮秋，树上寒蝉悲鸣，高空黄莺叠膀。一天早餐后，王栩将田武叫到身边，递给他一把镐头，一张铁锨，一张红弓，一菔（fú）白箭，限他三天的时候，猎回两只黄莺，掘回五只蝉的幼虫。王栩夸大，这蝉的幼虫必是在地下发掘的，而不能是它本身爬出土来，然后拣回。田武受命拜别了，除了带上东西和兵器，还带上充足的干粮和水壶。但是，他并没有去发掘和射猎，而是到一秋色如画的山谷中游山玩水去了。三天后返来，两手空空。教员问其故，他答复说：“善守者，若藏于九地之下，令敌无形可窥；善攻者，似动于九天之上，高不成测，使敌无从戍守。故善攻守者，既能自保，而又能得胜，弟子何故能够捕获呢？凡被等闲发掘而捕获者，皆非善守者，凡弯弓而被射落者，皆非善攻者。胜不善战者，非知兵也，弟子不肯为，故两手空空而还。”

王栩讲学与众分歧，他很少讲实际，多是带弟子深实在际，察看纷繁万状的详细事物，让教诲工具是以而获得开导，然后自已去思虑，去阐发，去归纳，去总结。在这一过程中，他或赐与开导点拨，予以开导，或不闻不问，置之不睬。是以，非资质天赋超群脱俗者，难以成才，半途而废，半途淘汰者，大有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