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莲池
若华瞧了她一眼，转头对仍旧跪在原地的大护法道：“彻夜子时，将雪牢中的人都放了，马儿和一应行李也都给他们。”说着顿了顿，笑了，“带阿月一起去。”
若华在莲池边坐了下来，无辜的耸了耸肩，“旬日前，我在雪牢等你，他跟畴昔的，以后就没出来。他说他犯了错，自行请罚。”他说着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明日的祭奠，并不是平常的祭奠，而是神剑祭天问路的日子。水镜月的确很像去看看，她明白苍烬的本领，更加清楚若华的才气。只是，不知为何，她现在想起的倒是那日在神霄宫，那微凉的手指在她手内心写下的几个字……
水镜月问道：“你把不念关进了雪牢？”
水镜月明白了。这件事她刚见到若华之时就想问他了。她明显已经来了，他却还公布那种布告引她现身，实在有些多此一举。未曾想，中间有如许的启事。只是，不念为何要这么做呢？仅仅因为对她的那份敌意？
若华笑了笑，伸手揉她的头发，“我可舍不得让你赴汤蹈火。阿月，你可记得你来西域的初志？你我之间，终有一战。如果最后那日，白龙城毁了，我不在了，这两人就交给你了。”
水镜月蓦地昂首。
莲池中的气象变更，狼籍的浮光掠影往四周退去，一座熟谙的宅邸呈现的面前，垂垂放大，推动，直到那玉冠白衣的身影呈现在画面当中――
若华却又仿佛并不在乎，挥挥手让大护法退下，对水镜月伸脱手，“带你看个好玩的东西。”
水镜月问道：“你给我看这个，是甚么意义？”
若华将衣服放到一旁，道：“本来是不消我去的。不过，我想着，你大抵很想去看看。”
水镜月坐到他身边，“他做了甚么？”
若华往莲池走去，那环绕的迷雾在他靠近之时，垂垂消逝，暴露一池明镜般的水面。
若华微微点头，“算。”
水镜月微微皱眉。
他说着指间又向着那莲池一点，画面窜改，朗月青空变幻为漫天的飞雪――
这天早晨，大护法送来晚餐之时，顺道送来了两套衣服。一套玄色的，一套红色的。
红色该是给她筹办的。广袖流云的裙装，非常素净，还特地备了一条四指宽的布条。
水镜月安然道：“赤金刀。我在想天下无敌的兵器会是甚么样的。”
若华道：“前段日子，你来白龙城招聘画师，苍烬把你画的画奉上来之时，我正在……闭关。不念在门口拦了苍烬，收了画，却并没有交给我。”
陡直的绝壁之畔，一个褐衣和尚盘腿坐在厚厚的积雪之上，本就肥胖的身形在漫天的飞雪中更显薄弱，残虐的白雪在他的头顶结了一层寒霜――
若华展颜一笑，仿佛挺欢畅，仿佛并未发觉到她言语中的非常，点了点头，“好。”
“阿月。”若华见她走神，伸手在她眼神晃了晃，“想甚么呢？”
“你在石窟的那几日，不念和苍烬应当去看过你吧？苍烬行事虽有些刚强，倒是个心软之人。你信不信，当年你若没有跳入交河，没有赶上我，他也不会真的杀了你。阿月，你跟苍烬之间，不过是一场曲解，他迟早会明白的。至于不念……他最恨的那小我，毫不会是你。”
水镜月伸手，拉着他那双手起家，一双乌黑的眼睛却紧紧盯着那双幽深的红眸，“好，我承诺你，极力而为。”
水镜月一震，拧着眉毛看他，很久，道：“阿月……并不想与你为敌。”
她说着叹了口气，抬眼看向面前那清冽的红莲，道：“我承认，我之前很讨厌你，感觉你心狠手辣，不择手腕，不是个好人。但是，现在，我在想，你做的这统统，是不是……”
若华笑了笑，没有接话，道：“明日一早，大护法便会将那几小我都放了。阿月，你也能够跟他们一起下山。”
――明日，大巫师指出的阿谁地点，跟他奉告她的阿谁地点，会不会是同一个呢？
水镜月不明白若华是甚么意义，偏头看他，刚想开口说甚么，便见他伸出食指放在唇边，“嘘――”
水镜月眨了眨眼，“我既承诺了陪你过除夕，天然不会食言。”
――水镜月感觉，他彻夜，很像是在告别。就仿佛，他们再也不会相见。又或者，再见之时，便是拔刀相向之日……
玄色那套是若华的，跟他身上穿的那件差未几，只是绣的斑纹更加繁复了些，看着更加正式些。
水镜月看着那双苗条白净的手，抬眼，顺着衣袖看向他的眼睛，“这，算是买卖？”
雪牢，不念。
大巫师府，苍烬。
水镜月恍然的点了点头――以是，她才会感觉进入西域以后，一向有人在看着她吗？
若华抬手，伸出食指往莲池中的某处指了指――
时候不算太晚，大巫师没有睡。他站在窗前，广大的披风随便的仍在一旁的椅子上，手中拿着一块盘龙碧玉，看着垂垂西沉的明月，眼神悠远，也不知在想着甚么。而在他身边，一个白衣人站在书桌旁，虽只一个背影，但水镜月仍旧一眼便认出――那是长庚。
亭亭红莲下的水面当中漂泊这万千影象，却不是红莲的倒影，纷繁杂杂的，仿若乱世尘凡三千天下。
水镜月算了算日子，想起件事，问道：“你要亲身停止祭奠？”
水镜月稍稍踌躇，伸手。
水镜月偏头，避开了那双红色的瞳孔，淡淡道：“若你我终有存亡决斗的那一天，我死在你手中的能够性要大很多吧。更何况，若你真死于我手中，你不感觉苍烬和不念带着什罗教众护法找我报仇的能够性更大？他们如何能够会听我的？”
若华放开了她，起家，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再次向她伸出一只手，挑着嘴角笑了，道：“若我不在了，你给他们指条路就成。如果阿月死在我面前，我也会帮你实现统统的心愿，如何？”
若华伸手，悄悄触碰水面，荡起一阵阵波纹，那虚幻的天下消逝，明镜中倒映着红莲的清影，“这一方莲池，能看到西域的每一个角落……”
若华挥了挥手，那画面收缩，无数的光点从四周会聚，构成光怪陆离的天下。
水镜月张了张嘴，仿佛想说甚么，倒是没说出口。
若华偏头看了看她，道：“阿月，当年我救了你的命，你还欠我一份恩典。”
他，预感了甚么吗？
水镜月不明白他为何俄然转了话题，微愣，重重点头，慎重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她顿了顿，又道：“彻夜子时，放他们下山可好？”
“呵。”一声轻笑打断了她，若华伸手按在她的头顶，将她的脸转过来，看着她的眼睛，挑了挑眉，道：“现在又如何？阿月，节制西域三十六国，残杀月氏遗民，另有荡子山庄、横舟庄，我手上的血腥只多很多，西域江湖被我玩弄于股掌。你感觉如许一小我，是个好人不成？我一向很想收你做弟子，但我不想在你面前装甚么好人。你要清楚的记得――我，若华，这世上最赏识你的人，就是个十恶不赦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