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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传2》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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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杨雄醉骂潘巧云石秀智杀裴如海(2)

好半日,两个云雨方罢。那贼秃搂住这淫妇,说道:“你既故意于我,我身故而无怨;只是本日固然亏你作成了我,只得一顷刻的恩爱欢愉,不能彀终夜欢娱,久后必定害杀小僧。”那淫妇便道:“你且不要慌。我已深思一条计了;我家的老公一个月到有二十来日当牢上宿;我自买了迎儿,教他每日在后门里服侍,如果夜晚,他一不在家时,便掇一个香桌儿出来,烧夜香为号,你便入来无妨。只怕五更睡着了,不知省觉,那边寻得一个报晓的梵衲,买他来后门头大敲木鱼,大声叫佛,便好出去。若买得这等一个时,一者得他内里策望,二乃不叫你失了晓。”贼秃听了这话,大喜道:“妙哉!你只顾如此行。我这里自有个梵衲胡道人。我自分付他来策望便了。”淫妇道:“我不敢沉沦悠长,恐这厮们疑忌。我快归去是得。你只不要误约。”

那淫妇便不该,自坐在踏上,眼泪汪汪,口里感喟。杨雄又说道:“大嫂,我夜来醉了,又未曾恼你,做甚么了烦恼?”那淫妇掩着泪眼只不该。杨雄连问了几声,那淫妇掩着脸假哭。杨雄就踏上,扯起他在床上,务要问他为何烦恼。那淫妇一头哭,一面口里说道:“我爹娘当初把我嫁王押司,只希冀‘一竹竿打到底。’谁想半路相抛!本日只为你非常豪杰,嫁得个豪杰,谁想你不与我做主!”杨雄道:“又捣蛋!谁敢欺负你,我不做主?”那淫妇道:“我本待不说,又怕你着他道儿;欲待说来,又怕你忍气。”杨雄听了,便道:“你且说如何地来?”那淫妇道:“我说与你,你不要气苦。自从你认义了这个石秀家来,初时也好,向后看看放出剌来,见你不归时,经常看了我,说道:”哥哥本日又不来,嫂嫂自睡,也好萧瑟。‘我只不睬他,不是一日了。这个且休说。昨日凌晨,我在厨房洗项,这厮从后走出来,瞥见没人,从背伸只手来摸我胸前,道:“嫂嫂,你有孕也无?’被我打脱了手。本待要张扬起来,又怕邻舍得知,笑话装你的幌子;巴得你返来,又滥泥也似醉了,又不敢说,我恨不得了他!你兀自来问石秀兄弟怎的!”杨雄听了,心中火起,便骂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厮倒来我面前,又说海师兄很多事,说得个‘没巴鼻!’目睹得那厮慌了,便先来讲破,使个见地!”口里恨恨隧道:“他又不是我亲兄弟!赶了出去便罢!”杨雄到天明,下楼来对潘公说道:“牢了的牲口腌了罢,从本日便休要买卖!”一顷刻,把柜子和肉案都拆了。

却说杨雄这天正该当牢,未到晚,先来取了铺盖去监里上宿。这迎儿夜来得了些小意儿,巴不到晚,早去安排了香桌儿,傍晚时掇在后门外。那妇人闪在当中服侍。初更左边,一小我,戴顶头巾,闪将入来。迎儿一吓,道:“谁?”那人也不承诺。这淫妇在侧边伸手便扯去他头巾,暴露光顶来,悄悄地骂一声:“贼秃!倒好见地!”两个抱搂着上楼去了。迎儿自来掇过香桌儿,关上了后门,也自去睡了。他两个当夜如胶似漆,如糖似蜜,如酥似髓,如鱼似水,欢愉淫戏了一夜。恰好睡哩,只听得咯咯地木鱼响,大声念佛,贼秃和淫妇一齐惊觉。那贼秃披衣起来,道:“我去也。今晚再相会。”淫妇道:“此后但有香桌儿在后门外,你便不成误期。如无香桌儿在后门,你便切不成来。”贼秃下来,淫妇替他戴上头巾。迎儿关了后门,去了。但是杨雄出去当牢上宿,那贼秃便来。家中只要这个老儿,未晚先自要睡;迎儿这个丫头已自做了一伙了;只要瞒着石秀一个。那淫妇淫建议来,那边管顾。这贼秃又知了妇人的滋味,便似摄了灵魂的普通。这贼秃只待梵衲报了,便离寺来。那淫妇专得迎儿做脚,放他出入。是以欢愉来往戏耍,将近一月不足。

石秀穿上直掇护膝,一边插了尖刀,把木鱼直敲入巷里来。那贼秃在上,好听得木鱼咯咯地响,赶紧起来披衣下楼。迎儿先来开门,贼秃随后从门里闪将出来。石秀兀自把木鱼敲响。那和尚悄悄喝道:“只顾敲做甚么!”石秀也不该他,让他走到巷口,一交放翻,按住,喝道:“不要高作声!高作声便杀了你!只等我剥了衣服便罢!”那贼秃晓得是石秀,那边敢挣扎作声;被石秀都剥了衣裳,赤条条不着一丝。悄悄去屈膝边拔出刀来,三四下搠死了,把刀来放在梵衲身边;将了两个衣服,卷做一捆包了,再回客房里,悄悄地开了门出来,悄悄地关上了,自去睡,不在话下。

却说本处城中一个卖糕粥的王公,起个五更,挑着担糕粥,点着灯笼,一个小猴子跟着,出来趁早市。正来到死边过,被绊一交,把那老子一担糕粥倾泼在地下。只见小猴子叫道:“苦也!一个和尚醉倒在这里!”老子摸得起来,摸了两手腥血,叫声苦,不知凹凸。几家邻舍听得,都开了门出来,燃烧照时,只见各处都是血粥,两个尸首躺在地上。众邻舍一把拖住老子,要去官司陈告。恰是:祸从天降,灾向地生。毕竟王公怎地脱身,且听下回分化。

却说这贼秃自来寻报晓梵衲。本房原有个胡道,今在寺后退居里小庵中度日,诸人都叫他做胡梵衲;每日只是起五更来敲木鱼报晓,劝人念佛;天明时收掠斋饭。贼秃唤他来房中,安排三杯好酒,相待了他,又取些银子送与胡道。胡道起家说道:“弟子无功,怎敢受禄?平常又承师父的恩德。”贼秃道:“我自看你是个志诚的人,我迟早出些钱,贴买道度牒剃你为僧。这些银子临时将去买衣服穿戴。”本来这贼秃平常时只是西席哥不时送些午斋与胡道;待节下又带挈他去诵经,得些斋衬钱。胡道戴德不浅,深思道:“他本日又与我银两,必有效我处;何必等他开口?”便道:“师父但有使令小道处,即当向前。”贼秃道:“胡道,你既如此美意说时,我不瞒你:统统潘公的女儿要和我来往,商定后门首但有香桌儿在内里时,便是教我来。我难去那边踅。若得你先去看探有无,我便可去。又要烦你五更起来,叫人念佛时,可就来那边后门头;看没人,便把木鱼大敲报晓,大声叫佛,我便出来。”胡便道:“这个轻易。”当时应允了。其日,先来潘公后门讨斋饭。只见迎儿出来讲道:“你这道人如何不来前门讨斋饭,在后门里来?”那胡道便念起佛来。

那淫妇赶紧再整云鬟,重匀粉面,开了楼门,便下楼来,教迎儿叫起潘公,仓猝便出僧房来。轿夫吃了酒面,已在寺门前服侍。那贼秃直送那淫妇到庙门外。那淫妇道别了,上轿自和潘公,迎儿归家,不在话下。

巴得天明,把猪出去门前挂了,卖个早市;饭罢,讨了一遭赊钱,日中前后,迳到州衙前来寻杨雄。好行至州桥边,正迎见杨雄。杨雄便问道:“兄弟,那边去来?”石秀道:“因讨赊钱,就来寻哥哥。”杨雄道:“我常为官事忙,并未曾和兄弟欢愉三杯,且来这里坐一坐。”杨雄把这石秀引到州桥下一个楼上,拣一处僻静阁儿里,两个坐下,叫酒保取瓶好酒来,安排盘馔海鲜案酒。二人饮过三杯,杨雄见石秀只低头深思。杨雄是本性急人,便问道:“兄弟心中有些不乐,莫不家里有甚言语伤触你处?”石秀道:“家中也无有甚话。兄弟感承哥哥把做亲骨肉普通对待,有句话,敢说么?”杨雄道:“兄弟何故本日见外?有的话,但说无妨。”石秀道:“哥哥每日出来,只顾承担官府,不知背后之事。这嫂嫂不是夫君,兄弟已看在眼里多遍了,且未敢说。本日见得细心,忍不住来寻哥哥,直言休怪。”杨雄道:“我自无背后眼。你且说是谁?”石秀道:“前者,家里做道场,请阿谁贼秃海黎来,嫂嫂便和他眉来眼去,兄弟都瞥见;第三日又去寺里还血盆忏愿心,两个都带酒返来。我克日只听得一个梵衲直来巷内敲木鱼叫佛,那厮敲得捣蛋。本日五更被我起来张时,瞥见公然是个贼秃,戴顶头巾,从家里出去。似这等淫妇,要他何用!”

石秀天明正将了肉出来门前开店,只见肉案并柜子都拆翻了。石秀是个乖觉的人,如何不免得,笑道:“是了,因杨雄醉后出言,走透了动静,倒被这婆娘使个见地撺掇,定反说我无礼,教他丈夫收了肉店。我若和他辩白,教杨雄出丑。我且退一步了,别作计算。”石秀便去作坊里清算了包里。杨雄怕他热诚,也自去了。石秀提了包裹,跨体味腕尖刀,来辞潘公,道:“小人在宅上打搅了很多时;本日哥哥既是收了铺面,小人告回。帐目已自明显白白,并无分文来去。如有涓滴昧心,天诛地灭!”潘公被半子分付了,也不敢留他,由他自去了。

杨雄听了大怒道:“这贱人怎敢如此!”石秀道:“哥哥且息怒,今晚都不要提,只和每日普通。明日只推做上宿,半夜后再来拍门。那必定从后门先走,兄弟一把拿来,从哥哥发落。”杨雄道:“兄弟见得是。”石秀又分付道:“哥哥今晚且不成胡发说话。”杨雄道:“我明日约你便是。”两个再饮了几杯,算还了酒钱,一同下楼来;出得酒坊,各散了。只见四五个虞候,叫杨雄道:“那边不寻节级!知县相公后花圃里坐地,教寻节级来和我们使棒。快走!快走!”杨雄便分付石秀道:“大官唤我,只得去应对。兄弟,你先回家去。”石秀当下自返来家里,清算了店面,自去作坊里安息。

内里这淫妇听得了,便出来问道:“你此人莫不是五更报晓的梵衲?”胡道应道:“小道便是五更报晓的梵衲,教人省睡,晚间宜烧些香,佛天欢乐。”那淫妇听了大喜,便叫迎儿去楼上取一串铜钱来施与他。这梵衲张得迎儿转背便对淫妇说道:“小道便是海师父亲信之人,特地使我先来探路。”淫妇道:“我已晓得了;彻夜晚间你可来看,如有香桌儿在外,你可便报与他则个。”胡道把头来点着。迎儿取将铜钱来与胡道去了。那淫妇来到楼上,把亲信之事对迎儿说。主子但得些小便宜,如何不随顺了!

且说石秀每日清算了店时,安闲坊里歇宿,常有这件事挂记,每日委决不下,又未曾见这贼秃来往。每日五更睡觉,不时跳将起来料度这件事。只听得报晓梵衲直来巷里敲木鱼,大声叫佛。石秀是乖觉的人,早瞧科了九分,冷地里,考虑道:“这条巷是条死巷。如何有这梵衲,连日来这里敲木鱼叫佛?煞是可疑!”当是十一月中旬之日,五更时分,石秀正睡不着,只听得木鱼敲响,梵衲直敲入巷里来,到后门口大声叫道:“普度众生救苦救难诸佛菩萨!”石秀听得叫的跷蹊,便跳将起来去门缝里张时,只见一小我,戴顶头巾,从黑影里,闪将出来,和梵衲去了;随后便是迎儿关门。石秀瞧科到非常,恨道:“哥哥如此豪杰,讨了这个淫妇!倒被这婆娘瞒过了,做成这等活动!”

且说杨雄被知府唤去,到后花圃中使了几次棒。知府看了大喜,叫取酒来,连续赏了十大赏钟。杨雄吃了,都各散了。世人又请杨雄去吃酒。至晚,得酣醉,扶将返来。那淫妇见丈夫醉了,谢了世人,自和迎儿搀上楼梯去,明晃晃地点着灯盏。杨雄坐在上,迎儿去脱靴鞋,淫妇与他除头巾,解巾帻。杨雄见他来除巾帻,一时蓦上心来,自古道:“醉发醒时言。”指着那淫妇,骂道:“你这贱人!这贼妮子!好歹我要成果了你!”那淫妇吃了一惊,不敢回话,且伏侍杨雄睡了。杨雄一头上睡,一头口里恨恨的骂道:“你这贱人!你这淫妇!你这淫虫口里倒涎!”那淫妇那边敢喘气,直待杨雄睡着。看看到五更,杨雄醉醒了,讨水。那淫妇起来舀碗水递与杨雄了,桌上残灯尚明。杨雄喝了水,便问道:“大嫂,你夜来未曾脱衣裳睡?”那淫妇道:“你喝得烂醉了,只怕你要吐,那边敢脱衣裳,只在后倒了一夜。”杨雄道:“我未曾说甚言语?”淫妇道:“你平常酒性好,但醉了便睡。我夜来只要些儿放不下。”杨雄又问道:“石秀兄弟这几日未曾和他欢愉得三杯。你家里也自安排些请他。”

这石秀只在近巷内寻个客店安息,赁了一间房住下。石自深思道:“杨雄与我结义,我若不明白得此事,枉送了他的性命。他虽一时听信了这妇人说,心中恨我,我也别离不得,务要与他明白了此一事;我现在且去密查他几时当牢上宿,起个四更,便见分晓。”在店里住了两日,去杨雄门前密查,当晚只见小牢子取了铺盖出去。石秀道:“今晚必定当牢,我且做些工夫看便了。”当晚回店里,睡到四更起来,跨了这口防身解腕尖刀,悄悄地开了店门,径踅到杨雄后门头巷内;伏在黑影里张时,恰好交五更时候;只见阿谁梵衲挟着木鱼,来巷口探头探脑。石秀闪在梵衲背后,一只手扯住梵衲,一只手把刀去子脖子上阁着,低声喝道:“你不要挣扎!若高作声便杀了你!你好好实说;海和尚叫你来怎地?”那梵衲道:“豪杰!你饶我便说!”石秀道:“你快说!我不杀你!”梵衲道:“海槠黎和潘公女儿有染,每夜来往,教我只看后门头有香桌儿为号,唤他‘入’;五更里教我来敲木鱼叫佛,唤他‘出。’”石秀道:“他现在在那边?”梵衲道:“他还在他家里睡觉;我现在敲得木鱼响,他便出来。”石秀道:“你且借你衣服木鱼与我。”梵衲手里先夺了木鱼。梵衲把衣服正脱下来,被石秀将刀就颈下一勒,杀倒在地,梵衲已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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