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幻魔君术窘五龙山入云龙兵围百谷岭

此时兀是巳牌时分，宋江同公孙胜统领林冲，张清，汤隆，李云，扈三娘，顾大嫂七个头领，军马二万，赶杀前来。北将雷震等庇护乔道清，且战且走。前面又有军马到来，倒是孙琪，聂新领兵策应，合兵一处。刚到五龙盗窟，听得前面宋兵鸣锣擂鼓，喊杀连天，飞赶上来。孙琪道：“国师入寨驻扎，待孙某等与他决一死战。”乔道清在众将面前夸了口，何况自来行法，未曾遇着敌手，今被宋兵追迫，非常羞怒，便对孙琪道：“你们且退后，待我上前拒敌。”即便勒兵布阵，一马抢先，雷震等将簇拥摆布。乔道狷介叫：“水泊草寇，焉得这般欺负人？俺再与你决个胜负。”本来乔道清发展泾原，是极西北空中，与山东门路悠远，不知宋江等众兄弟详细。

再说乔道清同费珍，薛灿，领败残兵马五千，奔窜到昭德城西，欲从西门进城，猛听得鼓角齐鸣，前面密林后飞出一彪军来，抢先二将，乃是“矮脚虎”王英、“小尉迟”孙新，领五千兵，排开步地，截住来路。费珍、薛灿抵死抵触。孙新、王英营私孙一清的令，只不容他进城，却不来赶杀，让他望北去了。城中知乔道清术窘，大败亏输，宋兵势大，唯恐城池有失，紧紧的闭了城门，那边敢出来策应。

话说宋阵里破乔道清妖术的阿谁先生，恰是“入云龙”公孙胜。他在卫州接了宋前锋将令，即同王英、张清、解珍、解宝星夜赶到军前。入寨拜见了宋前锋，恰遇乔道清逞弄妖法，败北樊瑞。那日是仲春初八日，干支是戊午，戊属土。当下公孙胜就请天干神将，克破那壬癸水，扫荡妖氛，现出彼苍白日。宋江、公孙胜两骑马同到阵前，瞥见乔道清羞惭满面，领军马望南便走。公孙胜对宋江道：“乔道清法败驰驱，若放他进城，便根深固柢。兄长疾忙传令，教徐宁、索超，领兵五千，从东路抄至南门，绝住来路；王英、孙新，领兵五千，驰往西门截住。如遇乔道清兵败到来，只截住他进城的路，不必与他杀。”宋江依计传令，分拨众将遵令去了。

当下宋阵里把旗左招右展，一起一伏，列成步地，两阵相对，吹动画角，战鼓齐鸣。南阵里黄旗磨动，门旗开处，两骑马出阵：中间顿时，坐着山东“呼保义”“及时雨”宋公明，左手顿时，坐的是“入云龙”公孙一清，手中仗剑，指着乔道清说道：“你那学术，都是外道，不闻正法，快上马归顺！”乔道清细心看时，恰是那破法的先生。

乔道清对公孙胜道：“本日偶尔行法不灵，我如何便降服你？”公孙胜道：“你还敢逞弄那鸟术么？”乔道清喝道：“你也小觑俺，再看俺的法！”乔道清抖搂精力，口中念念有词，把手望费珍一招，只见费珍手中执的那条点钢枪，却似被人劈手一夺的，忽地离了手，如腾蛇般飞起，望公孙胜刺来。公孙胜把剑望秦明一指，那条狼牙棍，早离了手，迎着钢枪，一往一来，风般在空中相礩：两军迭声喝采。猛可的一声响，两军发喊，空中狼牙棍，把钢枪打落下来，咚的一声，倒插在北军战鼓上，把战鼓搠破；那司战鼓的军士，吓得面如土色。那条狼牙棍，仍然复在秦明手中，好似未曾离手普通，宋军笑得目炫没缝。公孙胜喝道：“你这厮在鲁班面前弄大斧！”

乔道清又捏诀念咒，把手望北一招，喝声道：“疾！”只见北军寨后，五龙山凹里，忽的一片黑云飞起，云中现出一条黑龙，张鳞鼓鬣，飞向前来。公孙胜呵呵大笑，把手也望五龙山一招，只见五龙山凹里，如飞电般掣出一条黄龙，半云半雾，迎住黑龙，空中相礩.乔道清又叫：“青龙快来！”只见山顶上飞出一条青龙，随后又有白龙飞出，赶上前迎住。两军看得目瞪口呆。乔道清仗剑大呼：“赤龙快出帮忙！”斯须，山凹里又腾出一条赤龙，飞舞前来。五条龙向空中乱舞，正按着金、木、水、火、土五行，互生互克，搅做一团。暴风大起，两阵里捧旗的军士，被风卷动，连续颠翻了数十个。

乔道清再要使妖术时，被公孙胜活动“五雷正法”的神通，头上现出一尊金甲神人，大喝：“乔冽上马受缚！”乔道清口中喃喃呐呐的念咒，并无一毫儿灵验，慌得乔道清举手无措，拍马望本阵便走。林冲纵马捻矛赶来，大喝：“妖道休走！”北阵里倪麟提刀跃马接住。雷震骤马挺戟助战，这里汤隆飞马，使铁瓜架住，两军迭声号令，四员将两对儿在阵前杀。倪麟与林冲礩过二十余合，不分胜负。林冲觑个马脚，一矛搠中马腿，那马便倒，把倪麟颠翻下来，被林冲向心窝卡察的一搠死。雷震正与汤隆战到酣处，见倪麟落马，卖个马脚，拨马便走，被汤隆赶上，把铁瓜照顶门一下，连盔带头打碎，死于马下。宋江将鞭梢一指，张清，李云，扈三娘，顾大嫂，一齐冲杀过来；北军大乱，四狼藉撺逃生，杀死者甚众。

公孙胜道：“兄长有所不知。本师罗真人常对小弟说：”泾原有个乔冽，他有道骨，曾来访道，我临时拒他，因他魔心正重，亦是下土生灵造恶，杀运未终。他厥后魔心渐退，机遇到来，遇德而服。恰有机遇遇汝，汝可点化他，厥后亦得了悟玄微，今后亦有效着他处。‘小弟在卫州，遵令前来，于路问妖人来源，张将军说降将耿恭知他备细，道是乔道清即泾县乔冽。适见他的法，与小弟比肩类似，小弟却得本师罗真人传授’五雷正法‘，以是破得他的法。此城叫做昭德，合了本师’遇德魔降‘的法语。若放他逃遁，倘此人堕陷魔障，有违本师法旨。此机遇不成错过，小弟马上就领兵追逐，相机降服他。“只一席话，说得宋江气度豁然，称谢不已。当下同众将统领军马，回营食息。公孙胜同樊瑞，单廷，魏定国，统领一万军马，追逐乔道清不题。

乔道清欲拔剑自刎，费珍仓猝夺住道：“国师不必如此。”用手向前面一座山指道：“此岭能够藏匿。”乔道清计穷力竭，伴同二将驰入山岭。本来昭德城东北，有座百草岭，相逼真农尝百草处。山中有座神农庙。乔道清同费薛二将，屯扎神农庙中，部下止有十五六骑。只因公孙胜要降服他，以是容他遁入岭中；不然，宋兵赶上，就是一万个乔道清，也杀了。话不絮繁。却说公孙胜知乔道清遁入百草岭，即将兵马分四路，扎立营寨，将百草岭四周围住。至二更时分，忽见东西两路火光大起，倒是宋前锋回寨，复令林冲，张清，各领兵五千，连夜哨探到来。与公孙胜合兵一处，共是二万人马，分头扎寨，围困乔道清不题。

宋江，公孙胜，林冲，张清，汤隆，李云，扈三娘，顾大嫂，与徐宁，索超，合兵一处，共是二万五千，闻乔道清，同费珍，薛灿领五千兵马，望西逃遁，欲上前追逐。此时已是申牌时分，兵马鏖战一日，饥饿困罢，宋前锋正欲出兵回寨食息，忽报智囊吴用知宋前锋等兵马鏖战多时，特令樊瑞，单廷珪，魏定国，整点兵马一万，筹办火把火把，前来策应。宋前锋大喜。公孙胜道：“既有这枝军马，兄长同众头领回寨食息，小弟同樊、单、魏三位头领，领兵追逐乔道清，务要降服那厮。”宋江道：“赖贤弟神功，挽救灾厄。贤弟远来劳累，同回大寨安息了，明日却再理睬。乔道清这厮，法破计穷，料无他虞。”

公孙胜左手仗剑，右手把麈尾望空一掷，那麈尾在空中打个滚，化成鸿雁般一只鸟飞起去。斯须，渐高渐大，扶摇而上，直到九霄空里，化成个大鹏，翼若垂天之云，望着那五条龙扑击下来。只听得刮剌剌的响，却似彼苍里打个轰隆，把那五条龙鞭挞得鳞散甲飘。本来五龙山有段灵异，山中常有五色云现。龙神托梦住民，是以起建古刹，中间供个龙王牌位；又按五方，塑成青、黄、赤、黑、白五条龙，按方向蟠旋于柱，都是泥塑金装，彩画就的。当下被二人用法遣来相礩，被公孙胜用麈尾化成大鹏，将五条泥龙，搏击的粉碎，望北军头上，乱纷繁打将下来。北军发喊，遁藏不迭，被那年久干硬的泥块，打得脸破额穿，鲜血迸流，顿时打伤二百余人，军中乱撺。乔道清束手无术，不能束缚。半空里落下个黄泥龙尾，把乔道清劈脸一下，几乎儿将头突破，把个道冠打歪。公孙胜把手一招，大鹏寂然不见，麈尾仍归手中。

且说宋江次日探知乔道清被公孙胜等将兵马围困于百草岭，即与吴学究计议攻城；传令大兵拔寨起营，到昭德城下。宋江分拨将佐到昭德，围的水泻不通。城中守将叶声等，死守城池。宋兵连续攻打二日，城尚不破。宋江城南寨中，见攻城不下，非常忧愁，李逵等被沦陷，不知性命如何，不觉潸然泪下。智囊吴用劝道：“兄长不必沉闷，只消用几张纸，此城唾手可得。”宋江忙问道：“智囊有何良策？”当下吴学究不慌不忙，叠着两个指头，说出这条计来。有分教：兵不血刃孤城破，将士投戈百姓安。毕竟吴学究说出甚么来，且听下回分化。

孙琪，聂新，费珍，薛灿庇护乔道清，弃了五龙盗窟，领兵欲进昭德。转过山坡，离城另有六七里，只听得前面战鼓喧天，喊声大振，东首巷子撞出一彪兵来，抢先二将，乃是“金枪手”徐宁，“急前锋”索超。两军未及比武，昭德城内，见城外杀，守将戴美、翁奎领兵五千，开南门出城策应，徐宁、索超分头拒敌。索超分兵二千，向北抵敌，戴美抢先，与索超礩十余合，被索超挥金蘸斧，砍为两段。翁奎急领兵入城，索超赶上去，杀死北军一百余人，直赶至南门城下，翁奎兵马已是进城去了。急拽起吊桥，紧闭城门，城上擂木炮石，如雨般打将下来，索超只得回兵。

无移时，孙新、王英见公孙胜同樊瑞、单廷珪，魏定国，领兵飞赶上来。公孙胜道：“两位头领，且到大寨食息，待贫道自去赶他。”孙新，王英依令回寨。此时已是酉牌时分。却说乔道清同费珍，薛灿，领败残兵，吃紧如丧家之狗，忙忙似漏网之鱼，望北奔驰。公孙胜同樊瑞，单廷，魏定国，领兵一万，随后紧紧追逐。公孙胜高叫道：“乔道清快上马降顺，休得执迷！”乔道清在前面顿时大声答道：“人各为其主，你何故逼我太过？”此时天气已暮，宋兵燃燃烧炬火把，火光晖映如白天普通。乔道清回顾摆布，止有费珍，薛灿及三十余骑；其他人马，已四散逃窜去了。

再说徐宁领兵三千，拦住北军来路。北军虽是折了一阵，此时另有二万余人，孙琪，聂新二将，敌住徐宁兵马；费珍，薛灿偶然恋战，领五千兵马，庇护乔道清投西驰驱。这里徐宁力敌孙琪，聂新二将，被北军围里上来，恰是寡不敌众，看看围在垓心。却得索超，宋江南北两路兵都到，孙琪，聂新当不得三面进犯。聂新被徐宁一金刺中左臂，坠于马下，被人马踩踏如泥；孙琪夺路要走，被张清赶上，手起一枪，搠中后心，撞上马来。北兵大败亏输，三万军马，杀死大半。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弃下金鼓旗，盔甲马匹无数，其他兵马，四散逃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