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颜统军阵列混天象宋公明梦授玄女法(2)

不到二十余合，番将回身便走。王文斌见了，便骤马飞枪，直赶将去。本来番将不输，特地要卖个马脚，漏他来赶。番将轮起刀，觑著王文斌较亲，翻身背砍一刀，把王文斌连肩和胸脯，砍做两段，死于马下。宋江见了，急叫收军。那辽兵撞掩过来，又折了一阵，慌仓猝忙，清算还寨。浩繁军将，瞥见立马斩了王文斌，面面厮觑，俱各骇然。宋江回到寨中，动纸文书，申覆赵枢密，说王文斌志愿出战身故。发付带来人伴回京。赵枢密听知此事，展转忧愁，甚是烦恼，只得写了申呈奏本，关会省院打发来的人伴回京去了。

王文斌深思道：“我不就这里显扬本领，再于那边施逞？”便挺枪跃马出阵，与番官更不打话，骤马订交。王文斌挺枪便搠，番将舞刀来迎。

宋江又是吴用等商讨：“本日又折了李逵，输了这一阵，似此怎生何如？”吴用道：“前日我这里活捉的他阿谁小将军，是兀颜统军的孩儿，恰好与他打换。”宋江道：“这番换了，厥后倘若折将，何故挽救？”吴用道：“兄长何故执迷，且顾眼下。”说犹未了，小校来报，有辽将遣使到来打话。宋江唤入中军，那番官来与宋江厮见说道：“俺奉元帅将令，本日拿得你的一个头子，到俺总兵面前，不肯殛毙，好生与他酒肉，管待在那边。统军要送来与你，换他孩儿小将军还他；如是将军肯时，便送阿谁头子来还。”宋江道：“既是恁地，俺明日取小将军来到阵前，两相互换。”番官领了宋江言语，上马去了。宋江再与吴用商讨道：“我等无计破他步地，不若取将小将军来，就这里解和这阵，两边各自罢战。”吴用道：“且将军马暂歇，别生良策，再来破敌，未为晚矣。”到晓，差人星夜去取兀颜小将军来，也差小我直往兀颜统军处，说知就里。

宋江再拜，恳谢娘娘，出离殿庭。青衣前引宋江下殿，从西阶而出，转过棂星红门，再登旧路。才过石桥松径，青衣用手指道：“辽兵在那边，汝当破之！”宋江回顾，青衣用手一推，蓦地惊觉，就帐中做了一梦。

来日结束，五军都起。王文斌取过带来的头盔衣甲，全部披挂上马，都到阵前。对阵辽兵瞥见宋兵出战，报入中军。金鼓齐鸣，喊声大肆，六队战马哨出阵来。宋江分兵杀退。王文斌大将台亲身看一回，下云梯来讲道：“这个步地，也只如常，不见有甚惊人之处。”不想王文斌本身不识，且图诈人要誉，便叫前军擂鼓搦战；对阵番军，也挝鼓鸣金。宋江立马大喝道：“狐朋狗党，敢出来应战么？”说犹未了，黑旗队里，第四座门内，飞出一将。那番官披头披发，黄罗抹额，衬著金箍乌油铠甲，秃袖皂袍，骑匹乌骓马，挺三尖刀，直临阵前；背后牙将，不计其数。引军皂旗上书银字，大将曲利出清，跃马阵前搦战。

宋江在帐中与诸将相议道：“辽兵势大，无计可破，使我忧煎，度日如年，怎生何如？”呼延灼道：“我等来日，可分十队军马：两路去当压阵军兵，八路一齐撞击，决此一战。”宋江道：“端赖你等众弟兄同心戮力，来日必行。”吴用道：“两番撞击不动，不如守等他来交兵。”宋江道：“等他来，也不是良法。只是众弟兄当以力敌，岂有连败之理！”当日传令，次早拔寨起军，分作十队，飞抢前去。两路先截住后背压阵军兵；八路军马更不打话，号令摇旗，撞入“混天阵”去。听的内里雷声高举，四七二十八门，一齐分开，变作“一字长蛇”之阵，便杀出。宋江军马，措手不及，急令回军，大败而走，旗枪不整，金鼓偏斜。速退返来，到得本寨，于路损折军马数多。宋江传令，教军将紧守山口寨栅，深掘濠堑，牢栽鹿角坚闭不出，且过冬寒。

玄女娘娘与宋江曰：“吾传天书与汝，不觉又早数年矣！”汝能忠义死守，何尝少怠。今宋天子令汝破辽，胜负如何？“宋江俯伏在地，拜奏曰：”臣得意蒙娘娘赐与天书，何尝骄易，泄漏于人。今奉天子诏命破辽，不期被兀颜统军，设此‘混天象’阵，累败数次。臣无计可施，正在危急之际。“玄女娘娘曰：”汝知‘混天象’阵法否？“宋江再拜奏道：”臣乃下士愚人，不晓其法，望乞娘娘见教。“玄女娘娘曰：”此阵之法，聚阳象也。只此攻打，永不能破。若欲要破，须取相生相克之理。且如前面旗军马内设水星，按上界‘北方五辰星。’你宋兵中，可选大将七员，黄旗黄甲，黄衣黄马，撞破辽兵旗七门。续后命虎将一员，身披黄袍，直取水星，此乃土克水之义也。却以白袍军马，选将八员，打透他左边青旗军阵，此乃金克木之义也。却以红袍军马，选将八员，打透他右边白旗军阵，此乃火克金之义也。却以旗军马，选将八员，打透他后军红旗军阵，此乃水克火之义也。却命一枝青旗军马，选将九员，直取中心黄旗军阵主将，此乃木克土之义也。再选两枝军马，命一枝绣旗花袍军马，扮作‘罗□’，独破辽兵‘太阳’军阵。命一枝素旗银甲军马，扮作‘计都’，直破辽兵‘太阴’军阵。再造二十四部雷车，按二十四气，上放火石火炮，直推入辽兵中军。令公孙胜布刮风雷天罡正法，迳奔入辽主驾前。可行此计，足取全胜。白天不成行兵，须是夜黑可进。汝当亲身领兵，把握中军，催动听马，一鼓胜利。吾之所言，汝当秘受。保国安民，勿生退悔。天凡有限，今后永诀。他日琼楼金阙，别当重会。汝宜速还，不成久留。“特命青衣献茶，宋江吃罢，令青衣即送星主还寨。

赵安抚看了大喜道：“将军来的恰好，目今宋前锋被辽国兀颜统军，把兵马摆成”混天“步地连输了数阵；头子人等，诽谤者多，当今发在其间将养，令安道全医治。宋前锋扎寨在永清县处所，并不敢出战，好生忧愁。”王文斌禀道：“朝廷是以就差某来，催并军士向前，早要取胜。本日既然累败，王某回京师，见省院官，难以回奏。文斌鄙人，自幼颇读兵法，略晓些阵法，就到军前，略施小策，愿决一阵，与宋前锋分忧。未知枢相钧命如何？”赵枢密大喜，置酒宴赏，就军中犒劳押车人夫；就教王文斌转运衣袄，解付宋江军前给散。赵安抚先令人报知宋前锋去了。

且说宋江安闲寨中迷惑，各式深思，无计可施，怎生破得辽兵，寝食俱废，梦寐不安。是夜隆冬，气候甚冷，宋江闭上帐房，秉烛沉吟闷坐。时已二鼓，神思困乏，和衣隐几而卧；觉道寨中暴风忽起，寒气侵人。宋江起家，见一青衣女童，向前打个顿首。宋江便问：“孺子自何而来？”孺子答曰：“小童奉娘娘法旨，有请将军，便烦移步。”宋江道：“娘娘现在那边？”孺子指道：“离其间不远。”宋江遂随孺子出得帐房，但见高低天光一色，金碧交集，香风细细，瑞霭飘飘，有如二三月间气候。行不过三二里多路，见座大林，青松富强，翠柏森然，紫桂亭亭，石栏模糊；两边都是茂林修竹，垂柳夭桃，盘曲阑干，转过石桥，朱红棂星门一座。仰观四周，萧墙粉壁，画栋雕梁，金钉朱户，碧瓦重檐，四边帘卷虾须，正面横龟背。女童引宋江从左廊下而进，到东向一个阁子前。推开朱户，教宋江内里少坐。举目望时，四周云沉寂，霞彩满阶，天花嫔纷，异香环绕。

却说副枢密赵安抚，累次申达文书赴京，奏请讨取衣袄等件；是以朝廷特差御前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正受郑州团练使，姓王，双名文斌，此人文武双全，满朝钦钦，将带京师一万余人，起差民夫车辆，押运袄五十万领，前赴宋前锋军前交割，就行催并军将，向前交兵，早奏凯歌。王文斌领了圣旨文书，将带随行军火，拴束衣甲鞍马，催伸人夫军马，起运车杖出东京，望陈桥驿进发。监押著一二百辆车子，上插黄旗，书“御赐衣袄，”迤逦进步。经畴昔处，自有官司供应口粮。在路非则一日，来到边庭，拜见了赵枢密，呈上中书省公文。

孺子出来，复又出来传旨道：“娘娘有请，星主便行。”宋江坐未暖席，立即起家；又见内里两个仙女入来，头戴芙蓉碧玉冠，身穿金缕绛绡衣，与宋江见礼。宋江不敢俯视。那两个仙女道：“将军何故作谦？娘娘换衣便出，请将军群情国度大事，便请同业。”宋江唯但是行，听的殿上金钟声响，玉磬音鸣。青衣迎请宋江上殿。二仙女进步，引宋江自东阶而上，行至珠帘之前。宋江只听的帘内玎珰，模糊玉佩锵锵。青衣请宋江入帘内，跪在香案之前。举目张望殿上，祥云霭霭，紫雾腾腾，正面九龙榻上，坐著九天玄女娘娘。头戴九龙飞凤冠，身穿七宝龙凤绛绡衣，腰系江山日月裙，足穿云霞珍珠履，手执无瑕白玉圭。两边侍从女仙，约有三二十个。

静听军中更鼓，已打四更，宋江便叫请智囊圆梦。吴用来到中军帐内，宋江道：“智囊有计破‘混天阵’否？”吴学究道：“未有良策可施。”宋江道：“我已梦玄女娘娘传与法门。深思定了，特请智囊商讨，能够会合诸将，分拨行事。”恰是动达天机施妙策，摆开星斗破迷关。毕竟宋江怎生打阵，且听下回分化。

且说宋江在中军帐中迷惑，闻知赵枢密令人来，转报东京差教头郑州团练使王文斌，押送衣袄五十万领，就来军前催并进兵。宋江差人接至寨中上马，请入帐内，把酒拂尘。数杯酒后，扣问启事。宋江道：“宋某自蒙朝廷调派到边上，托天子洪福，得了四个大郡。今到幽州，不想被番邦兀颜统军，设此‘混天象’阵：兵屯二十万，整整齐齐，按周天星象，请启狼主御驾亲征。宋江连败数阵，无计可施，屯驻不敢轻动。今幸得将军来临，愿赐指教。”王文斌道：“量这个‘混天阵’，何足为奇？王某鄙人，同到军前一观，别有主意。”宋江大喜，先令裴宣，且将衣袄给散军将，世人穿罢，望南谢恩。当日中军置酒，殷勤管待，就行赏劳全军。

且说兀颜统军，正在帐中坐地，小军来报，宋前锋令人来打话。统军传令，教唤入来。到帐前，见了兀颜统军，说道：“俺的宋前锋拜意统军麾下：今送小将军返来，换俺这个头子。即今气候酷寒，军士劳苦，两边临时罢战，待来春别作商讨，俱免人马冻伤。请统军将令。”兀颜统军听了大喝道：“无智辱子，被汝活捉，纵使得活，有何脸孔见咱？不消相换，便拿下替俺斩了。若要罢战权歇，教你宋江束手来降，免汝一死。若不如此，吾引大兵一到，寸草不留！”大喝一声“退去！”使者飞马回寨，将这话诉与宋江。宋江慌道，只怕救不得李逵，拔寨便起，带了兀颜小将军，直抵前军，隔阵大呼：“可放过俺的头子来，我还你小将军。不罢战无妨，自与你对阵厮杀。”只见辽兵阵中，无移时，把李逵一骑马送出阵前来。这里也牵一匹马，送兀颜小将军出阵去。两家如此，一言为定。两边一齐同收同放：李将军回寨，小将军也骑马畴昔了。当日两边，都不厮杀。宋江退兵回寨，且与李逵道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