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梁山泊英雄排座次宋公明慷慨话宿愿

宣和二年四月月朔日，梁山泊大集会，分调职员布告。

说时豪气侵肌冷，讲处豪杰透胆怯。

一同参赞军务头领：神机智囊朱武。

话说《水浒正传》末回：“忠义堂石碣受天文”以后，梁山泊一百零八懦夫均已上应天象，排定位置。当时何羽士辩验天书，教萧让写录出来，读罢，世人看了，俱惊奇不已。宋江与众头领道：“鄙猥小吏，本来上应星魁，浩繁弟兄也本来都是一会之人。上天显应，合当聚义。今已数足，彼苍分定位数为大小一等天罡地煞星斗，都已分定挨次，众头领各守其位，各休争论，不成逆了天言。”世人皆道：“六合之意，物理数定，谁敢违拗？”宋江遂取黄金五十两，酬谢何羽士。其他道众收得经资，清算醮器，四散下山去了。

堂前一卷天笔墨，休与诸公细心看。

一贯无事，渐近岁终。那一日久雪初晴，只见山下有人来报，离寨七八里，拿得莱州解灯上东京去的一行人，在关外听候将令。宋江道：“休要执缚，好生叫上关来。”没多时，解到堂前：两个公人，八九个灯匠，五辆车子。为头的一个告道：“小人是莱州承差公人，这几个都是灯匠。年例，东京著落本州，要灯三架，本年又添两架，乃是玉栅小巧九华灯。”宋江随即赏与酒食，叫取出灯来看。那做灯匠人将那玉栅灯挂起，安上四边结带，高低通计九九八十一盏，从忠义堂上挂起，直垂到地。宋江道：“我本待都留了你的，唯恐教你刻苦，不当稳便，只留下这碗九华灯在此，其他的你们自解官去。酬烦之资，白银二十两。”世人再拜，恳谢不已，下山去了。

再说宋江自盟誓以后，一贯未曾下山，不觉炎威已过，又早秋凉，重阳节近。宋江便叫宋清安排大筵席，会众兄弟同赏菊花，唤做“菊花之会”。但有下山的兄弟们，非论远近，都要招回寨来赴筵。至日，肉山酒海，先行给散马步水全军一应小头子人等，各令自去打团儿吃酒。

次日凌晨，世人来看李逵时，尚兀自未醒，众头领睡里唤起来讲道：“你昨日酣醉，骂了哥哥，本日要杀你。”李逵道：“我梦里也不敢骂他，他要杀我时，便由他杀了罢。”众弟兄引著李逵，去堂上见宋江请罪。宋江喝道：“我部下很多人马，都是你这般无礼，稳定了法度？且看众兄弟之面，寄下你项上一刀，再犯必不轻恕。”李逵喏喏连声而退，世人皆散。

乐和唱这个词，正唱到望天王降诏早招安，只见武松叫道：“本日也要招安，明日也要招安，却冷了弟兄们的心！”“黑旋风”便睁圆怪眼，大呼道：“招安，招安，招甚鸟安！”只一脚，把桌子踢起，颠做粉碎。宋江大喝道：“这黑厮怎敢如此无礼？摆布与我推去，斩讫报来！”世人都跪下告道：“此人酒后发疯，哥哥宽恕。”宋江答道：“众贤弟请起，且把这厮监下。”世人皆喜。有几个当刑小校，向前来请李逵，李逵道：“你怕我敢挣扎。哥哥杀我也不怨，剐我也不恨，除了他，天也不怕。”说了，便随著小校去监房里睡。

宋江教把这碗灯点在晁天王孝堂内。次日，对众头领说道：“我发展在山东，未曾到京师，闻知今上大张灯火，与民同乐，庆赏元宵，自冬至后，便造起灯，至今才完，我现在要和几个兄弟私去看灯一遭便回。”吴用谏道：“不成，现在东京做公的最多，倘有疏失，如之何如！”宋江道：“我白天只在客店里藏身，夜晚入城看灯，有何虑焉？”世人苦谏不住，宋江坚执要行。恰是：猛虎直临丹凤阙，杀星夜犯卧牛城。毕竟宋江怎地去东京看灯，且听下回分化。

掌管赋税头领二员：小旋风柴进、扑天雕李应马军五虎将五员：大刀关胜、豹子头林冲、双鞭呼延灼、轰隆火秦明、双枪将董平马军八骠骑兼前锋使八员：小李广花荣、金枪手徐宁、青面兽杨志、急前锋索超、没羽箭张清美髯公朱仝、九纹龙史进、没遮拦穆弘马军小彪将兼远探出哨头领一十六员：“镇三山”黄信“病尉迟”孙立“丑郡马”宣赞“井木犴”郝思文“百胜将”韩滔“天目将”彭屺“圣水将”单廷“神火将”魏定国“摩云金翅”欧鹏“火眼狻猊”邓飞“锦毛虎”燕顺“铁笛仙”马麟“跳涧虎”陈达“白花蛇”杨春“锦豹子”杨林“小霸王”周通步军头领一十员：“花和尚”鲁智深“行者”武松“赤发鬼”刘唐“插翅虎”雷横“黑旋风”李逵“荡子”燕青“病关索”杨雄“冒死三郎”石秀“两端蛇”解珍“双尾蝎”解宝步军将校一十七员：“混世魔王”樊瑞“丧门神”鲍旭“八臂哪吒”项充“飞天大圣”李衮“病大虫”薛永“金眼彪”施恩“小遮拦”穆春“打虎将”李忠“白面郎君”郑天寿“云里金刚”宋万“摸著天”杜迁“出林龙”邹渊“独角龙”邹润“花项虎”龚旺“中箭虎”丁得孙“没脸孔”焦挺“石将军”石勇四寨水军头领八员：“混江龙”李俊“船火儿”张横“浪里白条”张顺“登时太岁”阮小二“短折二郎”阮小五“活阎罗”阮小七“出洞蛟”童威“翻江蜃”童猛四店探听声气，邀接来宾头领八员：东山旅店“小尉迟”孙新“母大虫”顾大嫂西山旅店“菜园子”张青“母夜叉”孙二娘南山旅店“旱地忽律”朱贵“鬼脸儿”杜兴北山旅店“催命判官”李立“活闪婆”王定六总探声气头领一员：“神行太保”戴宗军中走报奥妙步军头领四员：“铁叫子”乐和“鼓上蚤”时迁“金毛犬”段景住“白日鼠”白胜保护中军马饶将二员：“小温侯”吕方“赛仁贵”郭盛保护中军步军饶将二员：“毛头星”孔明“独火星”孔亮专管行刑刽子二员：“铁臂膊”蔡福“一枝花”蔡庆专掌全军内探事马军头领二员：“矮脚虎”王英“一丈青”扈三娘掌管监造诸事头领一十六员：行文走檄调兵遣将一员：圣手墨客萧让定功奖惩军政司一员：铁面孔目裴宣考算赋税支出归入一员：“妙算子”蒋敬监造大小战船一员：“玉蟠竿”孟康专造一应兵符印信一员“玉臂匠”金大坚专造一应旗袍袄一员“通臂猿”侯健专治一应马匹兽医一员“紫髯伯”皇甫端专治诸疾表里科医士一员“神医”安道全监督打造一应军火铁筵一员“款项豹”汤隆专造一应大小号炮一员“轰天雷”凌振起造修缉房舍一员“青睐虎”李云屠宰牛马猪羊牲口一员“操刀鬼”曹正排设筵宴一员“铁扇子”宋清监造供应统统酒醋一员“笑面虎”朱富监筑梁山泊一应城垣一员“九尾龟”陶宗旺埋头把捧帅字旗一员“险道神”郁保四

重新置立旗号等项。山顶上立一面杏黄旗，上书“替天行道”四字。忠义堂前绣字红旗二面：一书“山东呼保义”，一书“河北玉麒麟”。外设飞龙飞虎旗、飞熊飞豹旗，青龙白虎旗、朱雀玄武旗，黄钺白旄，青伞皂盖，绯缨黑纛，中军火械外，又有四斗五方旗，三才九濯旗，二十八宿旗，六十四卦旗，周天九宫八卦旗，一百二十四周镇天旗。尽是侯健制造。金大坚锻造兵符印信。统统完整。选定谷旦良时，杀牛宰马，祭献六合神明，挂上忠义堂断金亭牌额，立起“替天行道”杏黄旗。

掌管奥妙智囊二员：智多星吴用、入云龙公孙胜。

且说忠义堂上遍插菊花，各顺次坐，分头把盏。堂前两边筛锣伐鼓，大吹大擂，语笑鼓噪，觥筹交叉，众头领畅怀痛饮。马麟品箫，乐和唱曲，燕青弹筝，各取其乐。不觉日暮，宋江酣醉，叫取纸笔来，一时乘著酒兴作《满江红》一词。写毕，令乐和单唱这首词，道是：喜遇重阳，更佳酿目前新熟。见碧水丹山，黄芦苦竹。头上恁教添白发，须边不成无黄菊。愿樽前长叙，弟兄情如金玉。统豺虎，御面貌；号令明，军威肃。中间愿平虏，保民安国。日月常悬忠烈胆，风尘障却奸邪目。望天王降诏早招安，心方足。

当日梁山泊宋公明传令已了，分调众头领已定，各各领了兵符印信，筵宴已毕，人皆酣醉，众头领各归所拨寨分。中间有不决执事者，都于将台前后驻扎听调。

大家拈香已罢，一齐跪在堂上。宋江为首誓曰：“宋江鄙猥小吏，无学无能，荷六合之盖载，感日月之照临，聚弟兄于梁山，结豪杰于水泊，共一百八人，上符天数，下合民气。自今已后，如果大家用心不仁，削绝大义，万望六合行诛，神人共戮，万世不得人身，亿载永沉末劫。但愿共存忠义于心，同著功劳于国，替天行道，保境安民。神天鉴察，报应昭彰。”誓毕，众皆同声其愿，但愿生生相会，世世相逢，永无断阻。当日歃血誓盟，尽醉方散。看官传闻，这里方才是梁山泊大聚义处，有诗为证：灿烂飞离士窟闲，天罡地煞降尘寰。

且不说众羽士回家去了，只说宋江与智囊吴学究，朱武等计议，堂上要立一面牌额，大书“忠义堂”三字；断金亭也换个大牌扁，前面册立三关。忠堂后修建点将台一座，顶上正面大厅一所，东西各设两房。正厅扶养晁天王灵位，东边房内，宋江、吴用、吕方、郭盛；西边房内，卢俊义、公孙胜、孔明、孔亮。第二坡左一代房内，朱武、黄信、孙立、萧让、裴宣；右一代房内，戴宗、燕青、张清、安道全、皇甫端。忠义堂左边，掌管赋税仓廒收放，柴进、李应、蒋敬、凌振；右边花荣、樊瑞、项充、李衮。山前南路第一关，解珍、解宝守把；第二关，鲁智深、武松守把；第三关，朱仝、雷横守把。东山一关，史进、刘唐守把；西山一关，杨雄、石秀守把；北山一关，穆弘、李逵守把。六关以外，置立八寨：有四旱寨，四水寨。正南旱寨，秦明、索超、欧鹏、邓飞；正东旱寨，关胜、徐宁、宣赞，郝思文；正西旱寨，林冲，董平、单廷，魏定国；正北旱寨，呼延灼、杨志、韩滔，彭屺。东南水寨，李俊、阮小二；西南水寨，张横、张顺；东北水寨，阮小5、童威；西北水寨，阮小7、童猛。其他各有执事。

梁山泊忠义堂上号令已定，各各遵循。宋江拣了谷旦良时，焚一炉香，鸣鼓聚众，都到堂上。宋江对众道：“今非昔比，我有片言。本日既是天星地曜相会，必须对天盟誓，各无异心，死生相托，磨难相扶，一同保国安民。”众皆大喜。

宋江听了他说，不觉酒醒，俄然发悲。吴用劝道：“兄长既设此会，人皆欢乐喝酒，他是卤莽的人一时醉后冲撞，何必挂怀，且陪众兄弟尽此一乐。”宋江道：“我在江州醉后，误吟了反诗，得他力量来，本日又作《满江红》词，几乎儿坏了别性命！早是得众兄弟谏救了。他与我身上情分最重，是以泪下。”便叫武松：“兄弟，你也是个晓事的人，我主张招安，要改邪归正，为国度臣子，如何便冷了世人的心？”鲁智深便道：“只今满朝文武，多是奸邪，蒙蔽圣聪，就比俺的直裰染皂了，洗杀怎得乾净？招安不济事，便拜辞了，明日一个个各去寻趁罢。”宋江道：“众弟兄传闻：今皇上至圣至明，只被奸臣闭塞，临时昏昧，有日云开见日，知我等替天行道，不扰良民，免罪招安，同心报国，青史留名，有何不美！是以只愿早早招安，别无他意。”众皆称谢不已。当日喝酒，终不畅怀，席散各回本寨。

宋江当日大设筵宴，亲捧兵符印信，公布号令：“诸多大小兄弟，各各管领，悉宜遵循，毋得违误，有伤义气；如有故违不遵者，定依军法治之，决不轻恕。

仗义疏财归水泊，报雠雪耻上梁山。

计开：梁山泊总兵都头领二员：呼保义宋江、玉麒麟卢俊义。

开端分拨已定，话不重言。本来泊子里豪杰，但闲便下山，或带人马，或只是数个头领各自取路去。途次中如果客商车辆人马，任从颠末；如果上任官员，箱里搜出金银来时，百口不留，所得之物，解送盗窟，纳库公用，其他些小，就便分了折莫。便是百十里，三二百里，如有赋税广积害民的大户，便惹人去公开搬取上山，谁敢阻当。但探听得有那逼迫良善暴富小人，积累得些家私，非论远近，令人便去尽数清算上山。如此之为，大小何止千百余处。为是无人能够当抵，又不怕你叫起撞天屈来，是以未曾闪现，以是无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