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入云龙斗法破高廉黑旋风下井救柴进(2)

且说高廉每夜在城中空旷处堆积柴草，竟天价放火为号，城上只望救兵到来。过了数日，守城军兵瞥见宋江阵中不战自乱，仓猝报知。高廉听了，赶紧披挂上城瞻望，只见两路人马，战尘蔽日，喊杀连天，冲奔前来；四周围城军马，四散驰驱。高廉知是两路救军到了，尽点在城军马，大开城门，分头掩杀出去。

宋江已知杀了高廉，收军进高唐州城内，先传下将令，休得伤害百姓；一面出榜安民，秋毫无犯；且去大牢中救出柴大官人来。那当牢节级，押狱禁子，已都走了，止有三五十个罪囚，尽数开了桎梏开释，数中只不见柴大官人一个，宋江心中忧愁。寻到一处监房内，却监著柴皇亲一家长幼；又一座牢内，监著沧州提捉到柴进一家长幼，同监在彼――为是连日厮杀，未曾取问发落。只是没寻柴大官人处。吴学究教唤集高唐州押狱禁子问时，数内有一个禀道：“小人是当牢节级蔺仁。前日蒙知府高廉所委，埋头安稳监守柴进，不得有失；又分付道：”但有凶吉，你可便动手。‘“三日之前知府高廉要取柴收支来施刑，小报酬见本人是个好男人，不忍动手，只推道：”本人病至八分，不必动手。’后又催并得紧，小人回称：“柴进已死。‘因是连日厮杀，知府不闲，小人恐他差人下来看视，必见罪恶；昨日引柴出来前面枯井边，开了桎梏，推放内里遁藏，现在不知存亡。”宋江听了，仓猝著蔺仁引入。直到后牢枯井边望时，见内里黑洞洞地，不知多少深浅；上面叫时，那得人应？把索子放下去探时，约有八九丈深。宋江道：“柴大官人目睹得都是没了！”宋江垂泪。吴学究道：“主帅且休烦恼。那个敢下去看望一遭，便见有无。”说犹未了，转过黑旋风李逵来，大呼道“等我下去！”宋江道：“恰好。当初也是你送了他，本日正宜报本。”李逵笑道：“我下去不怕，你们莫要堵截了绳索！”吴学究道：“你也庀奸猾！”且取一个大蔑箩，把索子络了，接长索头，扎起一个架子，把索挂在上面。李逵脱得赤条条的，手拿两把板斧，坐在箩里，放下井里去。索上缚两个铜铃。垂垂放到底下，李逵从箩里爬将出来，去井底下摸时，摸著一堆，倒是骸骨。李逵道：“爷娘！甚鸟东西在这里，”又去这边摸时，底下湿漉漉，没下脚处。李逵把双斧拔放箩里，两手去摸底下，四周却宽；一摸摸著一小我，做一堆儿蹲在水坑里。李逵叫一声“柴大官人，”那边见动，动摇铜铃。世人扯将上来，只李逵一个，备细说了上面的事。宋江道：“你可再下去，先把柴大官人放在箩里，先发上来，却再放箩下来取你。”李逵道：“哥哥不知，我去蓟州著了两道儿，今番休撞第三遍。”宋江笑道：“我如何肯弄你！你快下去。”李逵只得再坐箩里，又下井去。到得底下，李逵爬将箩外去，却把柴大官人拖在箩里，动摇索上铜铃。上面听得，早扯起来。到上面，世人大喜。及见柴进头破额裂，两腿皮肉打烂，眼目略开又闭，世人甚是惨痛，叫请大夫调节。李逵在井底下发喊大呼。宋江听得，急叫把箩放将下去，取他上来。李逵到得上面，发作道：“你们也不是好人！便不把箩放下来救我！”宋江道：“我们只顾看柴大官人，是以忘了你，休怪。”宋江就令世人把柴进扛扶上车睡了；把两家长幼并夺转很多家财，共有二十余辆车子，叫李逵，雷横先护奉上梁山泊去，就把高廉一家长幼良贱三四十口，处斩于市；赏谢了蔺仁；再把府库财帛仓粮米并高廉统统家私，尽数装载上山。大小将校，离了高唐州，得胜回梁山泊。所过州县，秋毫无犯。

且说宋江，吴用，公孙胜，花荣，秦明，吕方，郭盛上土城坡等待。是夜高廉公然点起三百神兵，背上各带铁葫芦，于内藏著硫磺焰硝，烟火药料；大家俱执利刃，铁扫帚，口内都衔著芦哨。二更前后，大开城门，放下吊桥，高廉抢先，驱领神兵进步，背后带三十余骑，奔杀前来。离寨渐近，高廉在顿时作起妖法，，早黑气冲天，暴风高文，飞砂走石，播土扬尘。三百神兵取火种，去那葫芦口上点著，一声芦哨齐响，黑气中间，火光罩身，大刀阔斧，滚入寨里来，高埠处，公孙败仗剑作法，就空寨中高山上刮刺刺起个轰隆。三百神兵急待留步，只见那空寨中火起，火焰乱飞，高低通红。无路可出。四周伏兵齐起，围定寨栅，黑处成见。三百神兵未曾走得一个，都被杀在阵里。高廉急引了三十余骑驰驱回城。背后一枝军马追逐将来，乃是豹子头林冲。看看赶上，急叫得放下吊桥。高廉只带得八九骑入城，其他尽被林冲和人连马活捉活了去。高廉退到城中，尽点百姓上城保护。高廉军马神兵被宋江，林冲杀个尽绝。

且说高廉撞到宋江阵前，瞥见宋江引著花荣、秦明三骑马望巷子而走。高廉引了人马急去追逐，急听得山坡后连珠炮响，心中迷惑，便收转人马返来。两边锣响，左部下小温侯，右部下赛仁贵，各引五百人马冲将出来。高廉急夺路走时，部下军马折其大半；驰驱脱得垓心时，瞥见城上已都是梁山泊灯号；举眼再看，无一处是救应军马；只得引著败卒残兵，投山僻巷子而走。行不到十里以外，山背后撞出一彪人马，抢先拥出病尉迟，拦住来路，厉声高叫：“我等你多时！好好上马受缚！”高廉引军便回。背后早有一彪人马截住来路，抢先顿时是美髯公。两端夹攻将来，四周截了来路，高廉只得弃了马，步走上山。那四下里部军一齐赶上山去。高廉仓猝，口中念念有词，喝声道：“起！”驾一片黑云，冉冉胜腾空，直上山顶。只见山坡边转出公孙胜来；见了，便把剑在顿时望空感化，只中也念念有词，喝声道：“疾！”将剑望上一指，只见高廉从云中倒撞下来，侧首抢过插翅虎雷横，一朴刀把高廉挥做两段。雷横提了首级，都下山来，先令人去飞报主帅。

当日朝罢，高太尉就于殿帅府著枢密院拨一员军官，擎圣旨前去宣取。当日起行，限时定日，要呼延灼赴京服从。

次日，宋江又引军马四周围城甚急。高廉深思：“我数年学得神通，不想本日被他破了！似此如之何如？”只得令人去邻近州府求救。吃紧修书二封，教去东昌寇州，“二处离此不远。这两个知府都是我哥哥汲引的人。教星夜起兵来策应。”差了两个帐前统制官，擎手札，放开西门，杀将出来，投西夺路去了。众将正待去追逐，吴用传令：“且放他出去，能够将计就计。”宋江问道：“智囊如何感化？”吴学究道：“城中兵微将寡，以是他去求救。我这里可使两枝人马，诈作救应军兵，于路混战：高廉必定开门助战，乘势一面取城，把高廉引入巷子，必定擒获。”宋江听了大喜，令戴宗回梁山泊另取两枝军马，分作两路而来。

再说东昌寇州两处已知高唐州杀了高廉，沦陷了城池，只得写表，差人申奏朝廷；又有高唐州避祸官员，都到京师说知究竟。高太尉听了，晓得杀死他兄弟高廉，次日五更，在待漏院中，专等景阳钟响。百官各具公服，直临丹墀，服侍朝见。当日五更三点，道君天子升殿。净鞭三下响，文武两班齐，天子驾坐。殿头官喝道：“有事出班启奏，无事卷帘退朝。”高太尉出班奏道：“今有济州梁山泊贼首晁盖，宋江累造大恶；打劫城池，抢掳仓廒，堆积凶徒恶党，现在济州殛毙官军，闹了江州有为军；今又将高唐州官民殛毙一空，仓廒库藏尽被掳去。此是亲信大患，若不早行诛剿，他日养成贼势，难以制伏。伏祈圣断。”天子闻奏大惊，随即降下圣旨，就委高太尉选将调兵，前去剿捕，务将扫净水泊，扑灭种类。高太尉又奏道：“量此草寇，不必兴举大兵。臣保一人，可去收伏。”天子道：“卿若举用，必无不对，即令起行。飞捷报功，加官赐赏，高迁任用。”高太尉奏道：“此人乃建国之初，河东名将呼延赞嫡派子孙，单名唤个灼字；使两条铜鞭，有万夫不当之勇；见受汝宁都统制，部下多有精兵勇将。臣保举此人，能够征剿梁山泊。可授兵马批示使，领马步精锐军士，不日扫清盗窟，班师还朝。”天子准奏，降下圣旨：著枢密院即便差人勒旨前去汝宁州星夜宣取。

在路已经数日，回到大寨。柴进抱病起来，称谢晁，宋二公并众头领。晁盖教请柴大官人就山顶宋公明歇处，另建一所屋子与柴进并家眷安息。晁盖，宋江等世人大喜。自高唐州返来，又添得柴进，汤隆两端领，且作道贺筵席，不在话下。

却说呼延灼在汝宁州统军司坐衙，听得门人报导：“有圣旨，特来宣取将军赴京，有委用的事。”呼延灼与本州官员出郭驱逐到统军司，开读已罢，设席管待使臣；孔殷清算了头盔衣甲，鞍马东西，带引三四十从人，一同任务，离了汝宁州，星夜赴京。于路无话，早到京师城内殿司府前上马，来见高太尉。当日高俅正在殿帅府坐衙。门吏报导：“汝宁州宣到呼延灼，见在门外。”高太尉大喜，叫喊出去拜见。高太尉问慰已毕，与之犒赏；次日早朝，引见道君天子。天子瞥见呼延灼一表非俗，喜动天颜，就赐踢雪乌骓一匹。那马，浑身墨锭似黑，四蹄雪练价白，是以名为“踢雪乌骓。”那马，日行千里。奉圣旨赐与呼延灼骑坐。呼延灼谢恩已罢，随高太尉再到殿帅府，商讨起军剿捕梁山泊一事。呼延灼道：“禀明恩相：小人觑探梁山泊，兵多将广，马劣枪长，不成轻敌小觑。乞保二将为前锋？”不争呼延灼举保此二将，有分教：功名未上凌烟阁，姓字先标聚义厅。毕竟呼延灼对高太尉保出谁来，且听下回分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