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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传1》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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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段家庄重招新女婿 房山寨双并旧强人

李助两边来往讲合,希冀多说些聘金,月老方才旺相。范全恐怕行聘播扬惹事,讲过两家一概都省。那段太公是做家的,更是喜好,一径择日结婚。择了本月二十二日,宰羊杀猪,捕鱼捕蛙,只办得大碗酒,大盘肉,请些男亲女戚吃喜酒。其笙箫鼓吹,洞房花烛,一概都省。范全替王庆做了一身新衣服,送到段家庄上。范全因官府有事,先告别去了。王庆与段三娘交拜合卺等项,也是草草完事。段太公摆酒在草堂上,同二十余个亲戚,及自家儿子、新半子,与媒人李助,在草堂吃了一日酒,至暮方散。众亲戚路近的,都推却去了。留下路远走不迭的,乃是姑丈方翰佳耦,表弟丘翔长幼,段二的舅子施俊男女。三个男人在外边东厢安息;那三个女眷,通是不老成的,搬些酒食与王庆,段三娘暖房,嘻嘻哈哈,又喝了一回酒,方才清算安息。当有丫头老妈,到新房中铺床迭被,请新官人和姐姐安设,丫头从内里拽上了房门,自各识相去了。

倒是新安县龚家村东的黄达,调节好了打伤的病,被他访知王庆踪迹实落处,昨晚到房州报知州尹。州尹张顾行,押了公文,便差都头,领着兵士,来捉凶人王庆,及窝藏人犯范全并段氏人众。范全因与本州当案薛孔目交好,密地里先透了个动静。范全弃了长幼,一溜烟走来这里,“瞬息便有官兵来也!世人个个都要吃官司哩!”世人跌脚捶胸,好似掀翻了抱鸡窠,弄出很多慌来,却去骂王庆,羞三娘。正在闹吵,只见草堂外东厢里走出算命的金剑先生李助,上前说道:“各位若要免祸,须听小子一言!”世人一齐上前拥着来问。李助道:“事已如此,三十六策,走为上策!”世人道:“走到那边去?”李助道:“只这里西去二十里外,有座房山。”世人道:“那边是能人出没去处。”李助笑道:“各位恁般呆!你们现在还想要做好人?”世人道:“倒是如何?”李助道:“房盗窟主廖立,与小子颇是了解。他部下有五六百名喽啰,官兵不能收捕,事不宜迟,快清算金饰等物,都到那边入伙,方避得大祸。”方翰等六个男女,恐怕今后捉支属扳连,又被王庆,段三娘非常撺掇,世人无可如何,只得都上了这条路。把庄里有的没的金饰等物,即便清算,尽教打迭起了,一面点起三四十个火把。王庆,段三娘,段二,段五,方翰,丘翔,施俊,李助,范全九小我,都结束划一,大家跨了腰刀,枪架上拿了朴刀,唤集庄客,愿去的共是四十余个,俱拽扎拴缚伏贴。王庆、李助、范全当头,方翰、丘翔、施俊庇护女子在中。幸得那五个女子,都是锄头般的脚,却与男人普通的会走。段三娘、段2、段五在后,把庄上前后都放把火,发声喊,世人都执东西,一哄望西而走。邻舍及近村人家,常日畏段家人物如虎,本日见他们明火执仗,又不知他们备细,都闭着门。那边有一个敢来拦当。

不说范全进房州城去,且说当日王庆,天晚安息,一宿无话。次日,梳洗方毕,只见庄客报导:“段太公来看大郎。”王庆只获得内里驱逐,倒是皱面银须一人老叟。叙礼罢,分宾主坐定。段太公将王庆重新上直看至脚下,口里说道:“果是魁伟!”便问王庆:“那边人氏?因何到此?范院长是足下甚么亲戚?曾娶妻也不?”王庆听他问的跷蹊,便捏一派谎话,支吾说道:“鄙人西京人氏,父母双亡,老婆也死过了,与范节级是中表兄弟。因旧年范节级有公干到西京,见鄙人单独一身,没人照顾,特接鄙人到此。鄙人颇知些拳棒,待后觑个便利,就在本州讨个出身。”段太公听罢大喜,便问了王庆的年庚八字,告别去了。又过量样时,王庆正在疑虑,又有一小我推扉出去,问道:“范院长可在么?这位就是李大郎么”?二个都面面厮觑,错愕相顾,都想道:“曾会过来。”叙礼才罢,正欲动问,刚好范全也到。三人坐定,范全道:“李先生为何到此?”王庆听了这句,猛可的想着道:“他是卖卦的李助。”那李助也想起来道:“他是东京人,姓王,曾与我问卜。”李助对范全道:“院长,小子一贯未曾来靠近得。敢问有个令亲李大郎么?”范全指王庆道:“只这个便是我兄弟李大郎。”王庆接过口来道:“鄙人本姓是李。阿谁王,是外公姓。”李助鼓掌笑道:“小子好记分。我说是姓王,曾在东京开封府前相会来。”王庆见他说出备细,低头不语。李助对王庆道:“自从别后,回到荆南,遇异人,授以剑术,及看子平的妙诀,是以叫小子做金剑先生。克日在房州,闻此处热烈,特到此赶节做心机。段氏兄弟知小子有剑术,要小子教诲他击刺,以是留小子在家。刚才段太公返来,把贵造与小子推算,那边有如许好八字?今后贵不成言。目下红鸾照临,应有喜庆之事。段三娘与段太公大喜,欲招赘大郎为婿。小子乘着谷旦,特到此为月老。三娘的八字,非常旺夫。刚才曾合过来,铜盆铁帚,恰是一对儿伉俪。作成小子吃杯喜酒!”范全听了这一席话,沉吟了一回,心下思惟道:“那段氏刁顽,如或不允这头婚事,设或有个马脚,为害不浅。只得将机就机罢!”便对李助道:“本来如此!承段太公,三娘美意。只是这个兄弟粗蠢,怎好做娇客?”李助道:“阿也!院长不必太谦了。那边三娘,不开口的奖饰大郎哩!”范全道:“如此极妙的了!鄙人便可替他主婚。”身边取出五两重的一锭银,送与李助道:“村落没甚东西相待,这些薄意,准个茶果,事成另当重谢。”李助道:“这如何使得!”范全道:“惶恐,惶恐!只要一句话:先生不必说他有两姓,凡事都望全面。”李助是个星卜家,得了银子,千恩万谢的辞了范全,王庆,来到段家庄答复,那边管甚么一姓两姓,好人歹人,一味拉拢山,骗酒食,赚铜钱。更兼段三娘本身看中意了仇家儿,常日一家都怕他的,虽是段太公,也不敢拗他,以是这件事一说就成。

眼大露凶光,眉粗横杀气。腰肢坌蠢,全无袅娜风情;面皮顽厚,惟赖粉脂铺翳。非常钗镮插一头,时髦钏镯露双臂,频搬石臼,笑别人气喘短促;常掇井栏,夸本身材力不费。针钱不知如何拈,拽腿牵拳是长技。

话说当下王庆闯到定山堡,那边有五六百人家,那戏台却在堡东麦地上。当时粉头还未下台,台下四周,有三四十只桌子,都有人围挤着在那边掷骰打赌。那掷色的名儿,非止一端,乃是:

六风儿五幺子火燎毛朱窝儿

段三娘从小出头露面,况是过来人、惯家儿,也不害甚么耻辱,一经卸钗环,脱衫子。王庆是个飘荡后辈,他自从吃讼过后也寡了十数个月,不觉淫心泛动,便来搂那妇人。段三娘把王庆一掌打个耳刮子,道:“莫要歪缠,恁般要紧!”两个搂抱上床,钻入被窝里,共枕欢娱。那方翰、五翔、施俊的老婆通是少年,都吃得脸儿红红的,且不去睡,扯了段2、段五的两个老婆,悄地到新房外隔板窃听。房中声气,被他们件件都听得细心。众妇人正在那边嘲笑讥笑,你绰我捏,只见段二抢出去大呼道:“如何好!如何好!你们也不知短长,兀是在此笑耍!”众妇人都捏了两把汗,却没理睬处。段二又喊道:“妹子,三娘,快起来!你床上招了个祸胎也!”段三娘正在对劲处,反责怪段二,便在床上答道:“夜晚间有甚事,恁般大惊小怪?”段二又喊道:“火燎鸟毛了!你们兀是不知死活!”王庆心中本是有事的人,教老婆穿衣服,一同出房来问,众妇人都跑散了。王庆方出房门,被段二一手扯住,来到前面草堂上,倒是范全在那边叫苦叫屈,如热鏊上蚂蚁,没走一头处,随后段太公,段五,段三娘都到。

那些掷色的,在那边呼么喝六,钱的在那边唤字叫背。或夹笑带骂,或当真厮打。那输了的,脱衣典裳,褫巾剥袜,也要在去翻本,废奇迹,忘寝食,到底是个输字,那赢的,意气扬扬,东摆西摇,南闯北踅的寻酒头儿再做,身边便袋里,搭膊里,衣袖里,都是银钱。到后捉本计帐,本来赢未几,赢的都被把梢的,放囊的拈了头儿去。不说打赌风景,更有村姑农妇,丢了锄麦,撇了灌菜,也是三三两两,成群作队,仰着黑泥般脸,露着黄金般齿,呆呆地立着,等那粉头出来。看他普通是爹娘养的,他便如何恁般斑斓,有多少人看他。当下不但邻近村坊人,城中人也赶出来睃看。把那青青的麦地,踏光了十数亩。

当时粉头已下台做笑乐院本。世人见这边男女相扑,一齐走拢来,把两人围在圈子中看。那女子见王庆只办得架隔遮拦。没本领钻出去,他便觑个空,使个黑虎偷心势,一拳望王庆劈心打来。王庆将身一侧,那女子打个空,收拳不迭。被王庆就势扭捽定,只一跤,把女子攧翻;方才着地,顺手儿又抱起来。这个势,叫做虎捧首。王庆道:“莫污了衣服。休怪俺冲撞,你自来寻俺。”那女子毫无羞怒之色,倒把王庆赞道:“啧啧,好拳腿!果是筋节!“那边输钱吃打的,与那放囊抢钱的两个男人,分开世人,一齐上前喝道:“驴牛射的狗弟子孩儿,恁般胆小!怎敢跌我妹子?”王庆喝骂道:“输败肮脏村乌龟子,抢了俺的钱,反出秽言!”抢上前,拽拳便打。只见一小我从人丛里抢出来,横身隔住了一双半人,六个拳头,口里高叫道:“李大郎,不得无礼!段二哥、段五哥,也休要脱手!都是一块土上人,有话便好好地说!”王庆看时,倒是范全。三人端的住了手。范全赶紧向那女子道:“三娘拜揖。”那女子也道了万福,便问:“李大郎是院长亲戚么?”范全道:“是鄙人表弟。”那女子道:“超卓的好拳脚!”王庆对范全道:“叵耐那厮本身输了钱,反教朋友儿抢去了。”范全笑道:“这个是二哥,五哥的买卖,你如何来闹他?”那边段二,段五四只眼瞅着看妹子。那女子说道:“看范院长面皮,不必和他争闹了。拿那锭银子来!”段五见妹子劝他,又见妹子奢遮,“是我也是输了,”只得取出那锭原银,递与妹子三娘。那三娘把与范全道:“原银在此,将了去!”说罢,便扯着段二,段五,分开世人去了。范全也扯了王庆,一径回到草庄内。

浑纯儿三背间八叉儿

拽开大四平,踢起双飞脚。神仙指路,老子骑鹤。拗鸾肘出近前心,当头炮势侵额角。翘跟淬地龙,扭腕擎天橐。这边女子,使个盖顶撒花;这里男儿,耍个绕腰贯索。两个似顶风贴扇儿,无移时急雨催花落。

范全抱怨王庆道:“俺为娘面上,担着血海般胆,留哥哥在此。倘遇恩赦,再与哥哥营谋。你却怎般没坐性!那段二,段五,最刁泼的。那妹子段三娘,更是渗濑,人起他个外号儿,唤他做大虫窝。良家后辈,不知被他诱扎了多少。他十五岁时,便嫁个老公。那老公果是坌蠢,不上一年,被他炙杀了。他恃了体力,和段二,段五埋头在外寻趁胡闹,赚那恶心钱儿。邻近村坊,那一处不怕他的?他们接这粉头,专为勾惹人来打赌。那一张桌子,不是他骗局里?哥哥,你却到那边惹是招非!倘或暴露马脚来,你吾这场祸害,倒是不小。”王庆被范全说得顿口无言。范全起家对王庆道:“我要州里去当直,明日再来看你。”

那女子有二十四五年纪。她脱了内里衫子,卷做一团,丢在一个桌上,内里是箭杆小袖紧身,鹦哥绿短袄,下穿一条大裆紫夹绸裤儿,踏步上前,提起拳头,望王庆打来。王庆见她是女子,又见她起拳便有马脚,成心耍她,用心不消快跌,也拽双拳吐个流派,摆开解数,与那女子相扑。但见:

又有那攧钱的,蹲踞在地上,共有二十余簇人。那钱的名儿,也不止一端,乃是:

话休絮繁。当下王庆闲看了一回,看得技痒,见那戏台里边。人丛里,有个彪形大汉,两手靠着桌子,在杌子上坐地。那汉生的圆眼大脸,阔肩细腰,桌上堆着五贯钱,一个色盆,六只骰子,却无主顾与他赌。王庆思惟道:“俺自从吃官司到本日,有十数个月,未曾弄这个道儿了,前日范全哥哥把与我买柴薪的一锭银在此,将来做个梢儿,与那厮掷几掷,赢几贯钱归去,买果儿吃。”当下王庆取出银子,望桌上一丢,对那汉道:“胡乱掷一回。”那汉一眼瞅着王庆说道:“要掷便来。”说还未毕,早有一小我,向那前面桌子边人丛里挨出来,貌相长大,与那坐下的大汉,仿佛类似,对王庆说道:“秃秃,他这锭银怎好出主?将银来。我有钱在此。你赢了,每贯只要加利二十文。”王庆道:“最好!”与那人打了两贯钱,那人已是每贯先撤除二十文。王庆道:“也罢!”随即与那汉讲过掷朱窝儿。方掷得两三盆,随有一人挨下来,出主等掷。那王庆是东京积赌惯家,他信得盆口真,又会躲闪打浪,又奸刁奸滑,下主作弊。那放囊的乘闹里踅过那边桌上去了,那挨下来的,说王庆掷得凶,收了去,只替那汉拈头儿。王庆一口气掷赢了两贯钱,得了采,越掷得出,三红四聚,尽管撒出来。那汉性急翻本,掷下便是绝,塌脚,小四不脱手。王庆掷了九点那汉偏调出倒八来;无一个时候,把五贯钱输个罄尽。王庆赢了钱,用绳穿过两贯,放在一边,待寻那汉赎梢。又将那三贯穿缚伏贴,方欲将肩来负钱,那输的男人喝道:“你待将钱往那边去?”只怕是才出炉的,热的熬炙了手。”王庆怒道:“你输与我的,却放那鸟屁?”那汉睁圆怪眼骂道:“狗弟子孩儿,你敢伤你老爷!”王庆骂道:“村撮鸟,俺便怕你把拳打在俺肚里拔不出来,不将钱去!”那汉提起双拳,望王庆劈脸打来。王庆侧身一闪,就势接住那汉的手,将右肘向那汉胸脯只一搪,右脚应手,将那汉左脚一勾。那汉是蛮力,那边解得这跌法,扑通的望后攧翻,面孔朝天,背脊着地。那立拢来看的人,都笑起来。那汉却待挣扎,被王庆上前按住,照实落处只顾打。那在先放囊的走来,也不解劝,也不帮忙,只将桌上的钱,都抢去了。王庆大怒,弃了地上男人,大踏步赶去。只见人丛里闪出一个女子来,大喝道:“那厮不得无礼!有我在此!”王庆看那女子,生的如何:

王庆等方行得四五里,早遇着都头兵士,同了黄达,跟同来捉人。都头上前,早被王庆手起刀落,把一个斩为两段。李助,段三娘等,一拥上前,杀散兵士,黄达也被王庆杀了。王庆等一行人来到房盗窟下,已是五更时分。李助计议,欲先自上山,诉求廖立,方好领世人上山入伙。寨内巡查的小喽啰,见山下火把乱明,即去报知寨主。那廖立疑是官兵,他常日欺惯了官兵没用,赶紧起家,披挂绰枪,开了栅寨,点起小喽啰,下山拒敌。王庆见山上火起,又有很多人下来,先做筹办。当下廖立直到山下,瞥见很多男女,料道不是官兵。廖立挺枪喝道:“你这伙鸟男女,如何来轰动我盗窟,在太岁头上动土?”李助上前躬身道:“大王,是劣弟李助。”随即把王庆犯法,及杀管营,杀官兵的事,略述一遍。廖立听李助说得王庆恁般了得,更有段家兄弟帮忙,“我只一身,恐今后受他们气。”翻着脸对李助道:“我这个小去处,却容不得你们。”王庆听了这句,心下思惟:“盗窟中只要这个主儿,先除了此人,小喽啰何足为虑?”便挺朴刀,直抢廖立。那廖立大怒,拈枪来迎。段三娘恐王庆有失,挺朴刀来互助。三小我斗了十数合,三小我里倒了一个。恰是:瓦罐不离井上破,能人必在镝前亡。毕竟三人中倒了那一个,且听下回分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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