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三山聚义打青州 众虎同心归水泊(2)

呼延灼深思了半晌，一者是天罡之数，天然义气相投；二者见宋江规矩甚恭，说话有理，叹了一口气，跪下在隧道：“非是呼延灼不忠于国，实感兄长义气过人，不容呼延灼不依，愿随鞭镫。事既如此，决无还理。”有诗为证：

贺太守正在后堂坐定，把手一招，喝声：“捉下这秃贼！”两边壁衣内走出三四十个做公的来，横拖倒拽，捉了鲁智深。你便是哪吒太子，怎逃地网天罗！火首金刚，难脱龙潭虎窟！恰是：飞蛾投火身倾丧，怒鳖吞钩命必伤。毕竟鲁智深被贺太守拿下，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化。

却说鲁智深奔到华州城里，路旁借问州衙在那边。人指道：“只过州桥，投东便是。”鲁智深却好来到浮桥上，只见人都道：“和尚且躲一躲，太守相公过来。”鲁智深道：“俺正要寻他，却恰好撞在洒家手里！那厮多敢是当死！”贺太守头踏一对对摆将过来，瞥见太守那乘桥子，倒是暖轿。轿窗两边，各有十个虞候簇拥着，大家手执鞭枪铁链，保护两下。鲁智深看了深思道：“不好打那撮鸟，若打不着，倒吃他笑。”贺太守却在轿窗眼里瞥见了鲁智深欲进不进。过了渭桥，到府中下了轿，便叫两个虞候叮咛道：“你与我去请桥上阿谁胖大和尚到府里赴斋。”虞候领了言语，来到桥上对鲁智深说道：“太守相公请你赴斋。”鲁智深想道：“这厮合当死在洒家手里。俺却才正要打他，只怕打不着，让他畴昔了。俺要寻他，他却来请洒家。”鲁智深便随了虞候径到府里。太守已自叮咛下了，一见鲁智深进到厅前，太守叫放了禅杖，去了戒刀，请后堂赴斋。鲁智深初时不肯，世人说道：“你是削发人，好不晓事，府堂深处，如何许你带刀杖入去？”鲁智深想：“只俺两个拳头，也打碎了那厮脑袋！”廊下放了禅杖、戒刀，跟虞候入来。

且说宋江见盗窟又添了很多人马，如何不喜？便叫汤隆做铁匠总管，提督打造诸般军火，并铁叶连环等甲；侯健管做旗号袍服总管，添造三才、九曜、四斗、五方、二十八宿等旗，飞龙、飞虎、飞熊、飞豹旗，黄钺白旄，朱缨皂盖。山边四周筑起墩台。重造西路南路二处旅店，招接来往上山豪杰，一就密查飞报军情。山西路旅店，今令张青、孙二娘伉俪二人，原是酒家，前去看管；山南路旅店，仍令孙新、顾大嫂伉俪看管；山东路旅店，还是朱贵、乐和；山北路旅店，还是李立、时迁。三关上添造寨栅，分调头领看管。部领已定，各各遵依，不在话下。

李忠、周通令人回桃花山，尽数清算人马赋税下山，放火烧毁寨栅。鲁智深也使施恩、曹正回二龙山，与张青、孙二娘清算人马赋税，也烧了宝珠寺寨栅。数日之间，三隐士马都皆完整。宋江领了大队人马，班师回山。先叫花荣、秦明、呼延灼、朱仝四将开路，所过州县，分毫不扰。村落百姓，扶老挈幼，烧香罗拜驱逐。数日之间，已到梁山泊边。浩繁水军头领，具舟驱逐。晁盖引领盗窟马步头领，都在金沙岸驱逐。直至大寨，向聚义厅上各位坐定。大排筵道贺新到盗窟头领：呼延灼、鲁智深、杨志、武松、施恩、曹正、张青、孙二娘、李忠、周通、孔明、孔亮共十二位新上山头领。坐间林冲提及相谢鲁智深相救一事，鲁智深动问道：“洒家自与教头沧州别后，曾知阿嫂信息否？”林冲答道：“小可自火并王伦以后，令人回家搬取长幼，已知拙妇被高太尉孝子所逼，随即自缢而死。妻父亦为忧疑，抱病而亡。”杨志举起昔日王伦手内上山相会之事，世人皆道：“此皆必定，非偶尔也！”晁盖提及黄泥冈劫取生辰纲一事，众皆大笑。次日轮番做筵席，不在话下。

鲁智深听了道：“这撮鸟敢如此无礼！倒恁么短长！洒家与你成果了那厮！”朱武道：“且请二位到寨里商讨。”一行五个头领，都到少华山寨中坐下，便叫王义见鲁智深、武松，诉说贺太守贪酷害民，侵犯良家女子。朱武等一面杀牛宰马，管待鲁智深、武松。饮筵间，鲁智深想道：“贺太守那厮好没事理，我明日与你去州里打死那厮罢！”武松道：“哥哥不得冒昧。我和你星夜回梁山泊去报知，请宋公明领大队人马来打华州，方可救得史大官人。”鲁智深叫道：“等俺们去盗窟里叫得人来，史家兄弟性命不知那边去了。”武松道：“便杀了太守，也怎地救得史大官人？”武松却决不肯放鲁智深去。朱武又劝道：“吾师且息怒。武都头也论得是。”鲁智深烦躁起来，便道：“都是你这般慢性的人，以此送了俺史家兄弟。你也休去梁山泊报知，看洒家去如何！”世人那边劝得住，当晚又谏不从。明夙起个四更，提了禅杖，带了戒刀，径奔华州去了。武松道：“不听我说，此去必定有失。”朱武随即差两个邃密的小喽啰，前去探听动静。

城上人听得是呼延灼声音，仓猝报与慕容知府。此时知府为折了呼延灼，正迷惑间，听得报说呼延灼逃得返来，心中欢乐，赶紧上马，奔到城上。瞥见呼延灼有十数骑马跟着，又不见面颜，只认得呼延灼声音。知府问道：“将军如何走得返来？”呼延灼道：“我被那厮的陷坑捉了我到寨里，却有原跟我的头子，公开盗这匹马与我骑，就跟我来了。”知府只听得呼延灼说了，便叫军士开了城门，放下吊桥。十个头领跟到城门里，迎着知府，早被秦明一棍，把慕容知府打上马来。解珍、解宝便放起火来。欧鹏、王矮虎奔上城，把军士杀散。宋江大队人马见城上火起，一齐拥将入来。宋江吃紧传令，休教残害百姓，且收堆栈赋税，就大牢里救出孔明，并他叔叔孔宾一家长幼，便教救灭了火。把慕容知府一家老幼，尽皆斩首，抄扎家私，分俵众军。天明，计点在城百姓被火烧之家，给散粮米布施。把府库金帛，仓廒米粮，装载五六百车，又得了二百余匹好马，就青州府里做个庆喜筵席，请三山头领同归大寨。

且说宋江自鲁智深、武松去后，一时容他下山，常自放心不下，便唤神行太保戴宗随后跟来，密查动静。

朱武道：“小人等三个在此盗窟，自从史大官人上山以后，好生畅旺。克日史大官人下山，因撞见一个画匠，原是北京大名府人氏，姓王，名义。因许下华山华山金天圣帝庙内装画影壁，前去还愿。因为带将一个女儿，名唤玉娇枝同业，却被本州贺太守原是蔡太师门人，那厮为官贪滥，非理害民。一日，因来庙里行香，不想正见了玉娇枝有些色彩，累次着人来讲，要娶他为妾。王义不从，太守将他女儿强夺了去为妾，又把王义刺配远恶军州。路经这里过，正撞见史大官人，告说这件事。史大官人把王义救在山上，将两个防送公人杀了，直去府里要刺贺太守。被人知觉，倒吃拿了，现监在牢里。又要聚起军马扫荡盗窟，我等正在这里无计可施！”

宋江大喜，请呼延灼和众头领相见了，叫问李忠、周通，讨这匹踢雪乌骓马还将军骑坐。世人再商乞援孔明之计，吴用道：“只除教呼延灼将军赚开城门，垂手可得！更兼绝了呼延灼将军动机。”宋江听了，来与呼延灼陪话道：“非是宋江贪劫城池，实因孔明叔侄陷在监仓当中，非将军赚开城门，必不成得。”呼延灼答道：“小将既蒙兄长收录，该当效力。”当晚点起秦明、花荣、孙立、燕顺、吕方、郭盛、解珍、解宝、欧鹏、王英十个头领，都扮作军士衣服模样，跟了呼延灼，共是十一骑军马，来到城边，直至濠堑上，大喊：“城上开门，我逃得性命返来！”

宋江回到寨里坐，摆布群刀手却把呼延灼推将过来。宋江见了，赶紧起家，喝叫：“快解了绳索！”亲身扶呼延灼上帐坐定，宋江拜见。呼延灼道：“何故如此？”宋江道：“小可宋江怎敢背负朝廷？盖为官吏污滥，威胁得紧，误犯大罪。是以权借水泊里随时出亡，只待朝廷免罪招安。不想起动将军，致费心力。实慕将军虎威，今者误有冲犯，切乞恕罪。”呼延灼道：“被擒之人万死尚轻，义士何故重礼陪话？”宋江道：“量宋江怎敢坏得将军性命？皇天可表寸心。”只是恳告要求。呼延灼道：“兄长尊意，莫非教呼延灼往东京告请招安，到山免罪？”宋江道：“将军如何去得？高太尉那厮是个心肠匾窄之徒，忘人大恩，记人小过。将军折了很多军马赋税，他如何不见你罪恶？现在韩滔、彭玘、凌振已多在敝山入伙，倘蒙将军不弃盗窟寒微，宋江甘心让位与将军。等朝廷见用，受了招安，当时尽忠报国，未为晚矣。”

忽一日，花和尚鲁智深来对宋公明说道：“智深有个了解，李忠兄弟也曾认的，唤做九纹龙史进。现在华州华阴县少华山上，和那一个神机智囊朱武，又有一个跳涧虎陈达，一个白花蛇杨春，四个在那边聚义。洒家常常思念他。昔日在瓦罐寺救济洒家，思念未曾有忘。洒家要去那边看望他一遭，就取他四个同来入伙，未知尊意如何？”宋江道：“我也曾闻得史进大名，若得吾师去请他来，最好。固然如此，不成单独去，可烦武松兄弟相伴走一遭。他是行者，普通削发人，恰好同业。”武松应道：“我和师父去。”当日便清算腰包行李，鲁智深只做禅和子打扮，武松装做陪侍行者。两个相辞了众头领下山，过了金沙岸，晓行夜住，不止一日，来到华州华阴县界，径投少华山来。

再说鲁智深、武松两个来到少华山下，伏路小喽啰出来拦住问道：“你两个削发人那边来？”武松便答道：“这山上有史大官人么？”小喽啰说道：“既是要寻史大王的，且在这里少等。我上山报知头领，便下来驱逐。”武松道：“你只说鲁智深到来相探。”小喽啰去未几时，只见神机智囊朱武并跳涧虎陈达、白花蛇杨春三个下山来接鲁智深、武松，却不见有史进。鲁智深便问道：“史大官人在那边？却如何不见他？”朱武近前上复道：“吾师不是延安府鲁提辖么？”鲁智深道：“洒家便是。这行者便是景阳冈打虎都头武松。”三个仓猝剪拂道：“闻名久矣！听知二位在二龙山扎寨，本日缘何到此？”鲁智深道：“俺们现在不在二龙山了，投托梁山泊宋公明大寨入伙。今者特来寻史大官人。”朱武道：“既是二位到此，且请到盗窟中，容小可备细奉告。”鲁智深道：“有话便说，待一待，谁鸟耐烦？”武松道：“师父是本性急的人，有话便说何妨。”

亲承天语净烽火，不着先鞭愿执鞭。岂昧忠心翻作贼，降魔殿内有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