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回 宋公明兵渡黄河 卢俊义赚城黑夜
"锦毛虎"燕顺
次日，花荣等已到，宋江令花荣，秦明，索超，孙立，领兵五千为前锋；董平，杨志，朱仝，史进，穆弘，韩滔，彭舾，领兵一万为右翼；黄信，林冲，宣赞，郝思文，欧鹏，邓飞，领兵一万为右翼；徐宁，燕顺，马麟，陈达，杨春，杨林，周通，李忠为后队；宋江，卢俊义等其他将佐，统领大兵为中军。这五路雄兵，杀奔盖州来，却似龙离大海，虎出深林。恰是大家要建封侯绩，个个思成荡寇功。毕竟宋江兵马如何攻打盖州，且听下回分化。
"病尉迟"孙立
为何卢俊义攻破两座城池，恁般轻易？恁般神速？却因田虎部下纵横，久无敌手，轻视官军，却不知宋江等众将如此豪杰。卢俊义得了这个窍，出其不料，连破二城，以是吴用说卢前锋此去必然胜利。
城门开处，放下吊桥，二三千兵马，拥过吊桥。宋军阵里，用强弓硬弩，射住阵脚。只听得鼙鼓，陵川阵中捧出一员将来。怎生打扮：
吴用惊问道："此图那边得来？"燕青对宋江道："前日破辽班师，回至双林镇，所遇阿谁姓许双名贯忠的，他邀小弟到家，临别时，将此图相赠。他说是几笔丑画，弟回到营中闲坐，偶取来展看，知是三晋之图。"宋江道："你前日返来，正值清算朝见，忙忙地未曾问得备细。我看此人，也是个豪杰，你常日也常对我说他的好处，他现在何所作为？"燕青道："贯忠博学多才，也好技艺，有肝胆，其他小伎，琴弈丹青，件件都省的。因他不肯退隐，山居幽僻。"及相叙的言语，备细说了一遍。吴用道："诚天下故意人也。"宋江，吴用嗟叹奖饰不已。
卢俊义教军士快于南门直立认军灯号，好教两路伏兵晓得；再分拨军士各门扼守。少顷，黄信，孙立，史进，杨志，两路伏兵，一齐都到。花荣献董澄首级，董平献沈骥首级，鲍旭等活捉得耿恭，并部下几个头子解来。卢前锋都教解了捆绑，扶耿恭于客位，分宾主而坐。耿恭拜谢道："被擒之将，反蒙厚礼相待。"俊义扶起道："将军不出城迎敌，良有深意，岂董澄辈可比。宋前锋招贤纳士，将军若肯归顺天朝，宋前锋必行保奏重用。"耿恭叩首谢道："既蒙不杀之恩，愿为麾下小卒。"卢俊义大喜，再用好言安抚了这几个头子，一面出榜安民，一面备办酒食，犒犒军士，置酒管待耿恭及众将。
"摩云金翅"欧鹏
"跳涧虎"陈达
"百胜将"韩滔
"铁笛仙"马麟
宋江，卢俊义，吴用，公孙胜，及其他将佐，马步头领，统领中军。当日三声号炮，金鼓乐器齐鸣，离了陈桥驿，望东北进发。
话休絮烦。且说宋江军马屯札卫州城。宋前锋正在帐中议事，忽报卢前锋差人飞报捷音，并乞宋前锋再议进兵之策。宋江大喜，对吴用道："卢前锋一日连克二城，贼已丧胆。"正说间，又有两路哨军报导："辉县，武涉两处围城兵马，闻陵川失守，都得救去了。"宋江对吴用道："智囊妙算，古今罕见！"欲拔寨西行，与卢前锋合兵一处，计议进兵。吴用道："卫州左孟门，右太行，南滨大河，西压上党，地当冲要。倘贼人知大兵西去，从昭德提兵南下，我兵东西不能相顾，将如之何？"宋江道："智囊之言最当！"便令关胜，呼延灼，公孙胜，领五千军马，镇保卫州，再令水军头领，李俊，二张，三阮，二童，统领水军船只，泊聚卫河与城内，相为犄角。分拨已定，诸将领命去了。
"小霸王"周通
"圣水将军"单廷
董澄立马横刀，大呼道："水泊草寇，到此送命！"朱仝纵马喝道："天兵到此，早早上马受缚，免污刀斧！"两军号令。朱仝，董澄抢到垓心，两马订交，两器并举。二将礩不过十余合，朱仝拨马望东便走，董澄赶来。东队里花荣挺接住杀，礩到三十余合，不分胜负。吊桥长沈骥见董澄不能取胜，轮起出白点钢，拍马向前助战。花荣见两个夹攻，拨马望东便走。董澄，沈骥紧紧赶来，花荣回马再战。
"神火将"魏定国
令十六彪将为后队。
"白花蛇"杨春
卢俊义问耿恭盖州城中兵将多寡。耿恭道："盖州有钮枢密重兵镇守，阳城，沈水，俱在盖州之西；惟高平县去此只六十里远近，城池傍着韩王山，守将张礼，赵能，部下有二万军马。"卢前锋听罢，举向耿恭道："将军满饮此，只彻夜卢某便要将军去干一件功绩，万勿推却。"耿恭道："蒙前锋如此厚恩，耿恭敢不经心！"俊义喜道："将军既肯去，卢某拨几个兄弟，并将军部下头子，依着卢某如此如此，马上就烦起家。"又唤过那新降的六七个头子，各赏酒食银两，功成另行重赏。当下酒罢，卢俊义传令李逵，鲍旭等七个步兵头领，并一百名步兵，穿换了陵川军卒的衣甲灯号；又令史进，杨志，领五百马军，衔枚摘铃，远远地随在耿恭兵后；却令花荣等众将，在城镇守，本身领三千兵，随后策应。
宋江众将，统领大兵，本日拔寨起行。于路无话。来到高平，卢俊义等出城驱逐。宋江道："兄弟每连克二城，功绩不小，功劳簿上，都一一记载。"卢俊义领新降将耿恭拜见。宋江道："将军弃邪归正，与宋某划一替国度着力，朝廷自当重用。"耿恭拜谢侍立。宋江以人马乘多，不便入城，就于城外扎寨。本日与吴用，卢俊义商讨，现在当去打阿谁州郡。吴用道："盖州山高涧深，门路险阻，今已克了两个属县，其势已孤。抢先取盖州，以分敌势，然后分兵两路夹，威胜可破也。"宋江道："先生之言，正合我意。"传令柴进同李应去守陵川，替回花荣等六将前来听用，史进同穆弘守高平。柴进等四人遵令去了。当下有"没羽箭"张清禀道："小将两日感冒风寒，欲于高平暂住，调摄痊可，赴营听用。"宋江便教"神医"安道全，同张清往高平疗治。
小彪将十六员：
守城军慌的飞去报知守将董澄及偏将沈骥，耿恭。那董澄是钮文忠部下前锋，身长九尺，体力过人，使一口三十斤重泼风刀。当下听的报宋朝调遣梁山泊兵马，已城下札营，要来打城。董澄急升帐，整点军马，出城迎敌。耿恭谏道："某闻宋江这伙豪杰，不成轻敌，只宜死守；差人去盖州求取救兵到来，表里来攻，方能取胜。"董澄大怒道："讵耐那小觑俺这里，怎敢就来攻城！彼远来必疲，待俺出去，教他片甲不回！"耿恭苦谏不听。董澄道："既如此，留下一千军马与你城中保护。你去城楼坐着，看俺杀那。"急披挂提刀，同沈骥领兵出城迎敌。
戴宗，石秀得了这个动静，也算还酒钱，离了旅店，回到营中，见宋前锋报知此事。宋江与吴用商讨道："我等诸将，闲居在此，甚是不宜。不若奏闻天子，我等甘心起兵前去征进。"吴用道："此事须得宿太尉保奏方可。"当时会合诸将商讨，尽皆欢乐。次日，宋江穿了公服，引十数骑入城，直至太尉府前上马。正值太尉在府，令人传报。太尉晓得，忙教请进。宋江到堂上再拜起居。宿太尉道："将军何事来临？"宋江道："上告恩相，宋某听得河北田虎造反，占有州郡，擅改年号，侵至盖州，迟早来打卫州。宋江等人马久闲，某等甘心部领兵马，前去征，尽忠报国。望恩相保奏则个。"宿太尉听了大喜道："将军等如此忠义，肯替国度着力，宿某当一力保奏。"宋江谢道："宋江等屡蒙太尉厚恩，虽铭心镂骨，不能补报。"宿太尉又令置酒相待。至晚，宋江回营，与众头领说知。
分拨已定，耿恭等领计出城，日色已晚，行至高平城南门外，已是傍晚时候。星光之下，望城上旗号森密，听城中更鼓严明。耿恭到城下高叫道："我是陵川守将耿恭，只为董沈二将，不肯听我说话，开门轻敌，以此沦陷。我急领了这百余人，开北门从巷子潜走至此，快放我进城则个！"守城军士，把火照认了，急去报知张礼，赵能。那张礼，赵能亲上城楼，军士打着数把火把，前后晖映。张礼向下对耿恭道："虽是自家人马，也要看个明白。"望下细心辨认，端的是陵川耿恭，领着百余军卒，号衣旗号，无半点不对。城上甲士，多有认得头子标，便指道："这个是孙如虎。"又道："这个是李擒龙。"张礼笑道："放他出去！"只见城门开处，放下吊桥，又令三四十个军士，把住吊桥两边，方放耿恭进城。
"天目将"彭舾
宋江号令严明，行伍整肃，所过处所，秋毫无犯，是不必说。兵至原武县界，县官出郊驱逐，前部哨报本军头领舡只，已在河边等待渡河。宋江传令李俊等领水兵六百，分为两哨，分哨摆布；再拘聚些本地船只，装载马匹车仗。宋江等大兵，次第度过黄河北岸，便令李俊等统领战船，前至卫州卫河齐取。
董澄，沈骥正礩花荣，听的吊桥边喊起，急回马赶去。花荣不去追逐，就了事环带住钢，拈弓取箭，觑定董澄，望董澄后心，飕的一箭；董澄两脚蹬空，扑通的倒撞上马来。卢俊义等招动军马，掩杀过来。沈骥被董平一枪戳死；陵川兵马，杀死大半；其他的四散逃窜去了。众将领兵，一齐进城。"黑旋风"李逵，兀是火剌剌的只顾砍杀，卢俊义连叫："兄弟，不要殛毙百姓。"李逵方肯停止。
戴一顶点金束发浑铁盔，顶上撒斗来大小红缨。披一副摆连环琐子铁甲，穿一领绣云霞团花战袍，着一双斜皮嵌线云跟靴，系一条红诊钉就叠胜带。一张弓，一壶箭。骑一匹银色卷毛马，手使一口泼风刀。
次日，卢俊义领兵去了。宋江在帐中，再与吴用计议进兵良策。吴用道："贼兵久骄，卢前锋此去，必定胜利。只要一件，三晋山川险要，须得两个头领做细作，先去刺探山川情势，方可进兵。"道犹未了，只见帐前走过燕青禀道："智囊不消操心，山川情势，已有在此。"当下燕青取出一轴手卷，展放桌上。宋江与吴用重新细心旁观，倒是三晋山川城池关隘之图：凡那边能够屯札，那边能够埋伏，那边能够杀，细细的都写在上面。
"丑郡马"宣赞
"九纹龙"史进"没遮拦"穆弘
且说卢俊义领了兵马，先令黄信，孙立，领三千兵去陵川城东五里外埋伏，史进，杨志领三千军去陵川城西五里外埋伏。"彻夜五鼓，衔枚摘铃，悄地各去。明日我等进兵，仇敌若无筹办，我兵已得城池，只看南门灯号，众头领领了军马，缓缓进城。倘仇敌有筹办，放炮为号，两路一齐杀出策应。"四将领计去了。卢俊义次早五更造饭，黎明军马直逼陵川城下。兵分三队，一带儿摆开，摇旗擂鼓搦战。
"镇三山"黄信
宋江兵马前部，行至卫州屯扎。当有卫州官员，置筵设席，等接宋前锋到来，请进城中管待，诉说："田虎贼兵浩大，不成轻敌。泽州是田虎部下伪枢密钮文忠镇守，差部下张翔，王吉，领兵一万，来攻本州所属辉县，沈安，秦升，领兵一万，来攻怀州属县武涉。求前锋速行挽救则个！"宋江听罢，回营与吴用商讨，出兵前去救应吴用道："陵川乃盖州之要地，不若竟领兵去打陵川，则两县之围自解。"当下卢俊义道："小弟鄙人，愿领兵去取陵川。"宋江大喜，拨卢俊义马军一万，步兵五百。马军头领，乃是花荣，秦明，董平，索超，黄信，孙立，杨志，史进，朱仝，穆弘。步军头领，乃是李逵，鲍旭，项充，李衮，鲁智深，武松，刘唐，杨雄，石秀。
"火眼狻猊"邓飞
耿恭在城头上，瞥见董澄，沈骥赶去，恐怕有失，正欲鸣鼓出兵，宋军队里忽冲出一彪军来，李逵，鲁智深，鲍旭，项充等十数个头领，飞也似抢过吊桥来，北兵怎当得如许凶悍，不能拦当。耿恭急叫闭门，说时迟，当时快，鲁智深，李逵早已抢入城来。守门军一齐向前，被智深大呼一声，一禅杖打翻了两个，李逵轮斧，劈倒五六个，鲍旭等一拥而入，夺了城门，杀散军士。耿恭见头势不好，急滚下来，望北要走，被步军赶上活捉了。
"锦豹子"杨林
"井木犴"郝思文
话说戴宗，石秀见那汉像个公人打扮，又见他慌镇静张。戴宗问道："端的是甚么公干？"那汉放下颐，抹抹嘴，对戴宗道："河北田虎反叛，你也晓得么？"戴宗道："俺每也知一二。"那汉道："田虎那，侵州夺县，官兵不能抵敌。克日突破盖州，迟早便要攻打卫州，城中百姓，日夜惊骇，城外住民，四散的逃窜。是以本府差俺到省院，投垂危公文的。"说罢，便起家，背了包里，托着伞棒，吃紧算还酒钱，出门叹口气道："端的是官差不自繇，俺们的长幼，都在城中。皇天，只愿早早发救兵便好！"拽开步，望都城赶去了。
却说宿太尉次日早朝入内，见天子在披香殿。省院官正奏河北田虎造反，占有五府五十六县，改年建号，自霸称王。目今突破陵州，怀州震箭"张清"美髯公"朱仝
前面这那甲士，一拥抢进道："快出来！快出来！前面追逐来了。"也不顾甚么耿将军。把门军士喝道："这是甚么去处？这般乱窜！"正在那边争让，只见韩王山嘴边火起，飞出一彪军马来，二将抢先，大喊"贼将休走！"那耿恭的军卒内，已浑着李逵，鲍旭，项充，李衮，刘唐，杨雄，石秀这七个大虫在内。当时各掣出兵器，发声喊，百余人一齐发作，抢进城来。城中措手不及，那边关得城门迭。城门表里军士，早被他每砍翻数十个，夺了城门。张礼叫苦不迭，急挺下城，来寻耿恭，正撞着石秀。礩了三五合，张礼偶然恋战，拖便走，被李逵赶上，卡察的一斧，剁为两段。再说韩王山嘴边那彪军，飞到城边，一拥而入，恰是史进，杨志，分头赶杀北兵。赵能被乱兵所杀；高平军士，杀死大半；把张礼长幼，尽行诛戮。城中百姓，在睡梦里惊醒，号哭振天。斯须，卢前锋领兵也到了，命令守把各门，教十数个军士，分头高叫，不得殛毙百姓。天明，出榜安民，犒赏军士，差人飞报宋前锋晓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