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
“……稹郎，出甚么事了？”这时，隔着车帏，宁儿的声音传来。
俄然，马车被撞了一下。
“胡说甚么！”邵稹明白过来，笑骂，“那是我表妹，故乡许了人的。我昨日往屋里搬草席隔壁障，你没瞥见？”
山口处，张信引着众贼首置酒送行，对邵稹道：“老七，此番别过，不知何时再见。”
邵稹浅笑：“待小弟将表妹送回冀州，安设好伯父一家，定当归山。”
“恰是，妾……嗯，妾家住冀州。”宁儿低头看着脚尖，小声道。
“无他，”吴三扛着一柄大刀，慢悠悠地走上前来，“我吴三深思，老七你这一去也不知何时再见，特地来送一程。”
车里，邵稹的大承担放在一角，圆滚滚的。宁儿晓得，内里除了他的衣服，另有明天带返来的那些金银。
“哟，小美人惊骇了。”吴三笑得鄙陋，“稹郎？哼，甚么表妹，那日听她这么唤你我就感觉不对！如何？这两日可过得舒畅？”
“哦？”邵稹笑笑，“多谢三兄，方才送行之时我见三兄不在，还觉得三兄不来了呢。”
四周人一阵轰笑。
张信点头，少顷，感慨道：“不想有这般隐情。我等竟巧遇贼人，救出了老七的表妹。”他缓缓捋须，目光扫过立在邵稹前面的宁儿，浅笑道，“这位小娘子，是冀州人？”
王四摸着下巴：“也该娶妇了。如何？我看你这表妹生得不错，这两日你们同房，可曾……嗯？”他咧嘴笑着，朝马车那边使着眼色。
邵稹说，只要她照办，就能带她下山，逃离贼窝。
正胡思乱想，马车忽而慢下来，宁儿听到火线传来好些人的说话声。
宁儿尖叫起来。
“是么？”王四一脸遗憾，说罢点头，“可惜了，若你表妹能从了你，这趟冀州不回也罢。”
邵稹低声道：“无事，待在车上别出来。”
天蒙蒙亮，寨门已经大开。
“本来如此。”邵稹嘲笑，“我如果不给呢？”说罢，只见他身形一跃，“锵”地拔刀出鞘。
一辆马车已经停在路旁，世人纷繁与邵稹别过，王四看着宁儿低头上了车，用手肘碰碰邵稹。
这故究竟在编得挺圆，宁儿本来就筹算逃，裙子底下还藏了黑货。奇异的是，邵鸫她心花怒放的模样，感觉本日过得有些累。他在榻上和衣躺下，解下长刀抱在怀里，闭上眼睛。
“宁儿。”内里传来邵稹喘气的声音，“无事么？”
“老七。”吴三笑着，暴露一口黄牙，拱拱手，“兄弟在此等待多时了。”
“我无事。”邵稹道，“待在内里，别出来。”
邵稹不答，淡淡瞥她一眼：“你还想下山么？”
宁儿望着车窗外葱茏的树木，怀里抱着行囊，只感觉这几日像做梦一样。
宁儿睁着眼睛，只觉呼吸都没有了。
宁儿听到他的声音，想听到天籁一样，泪水夺眶而出。“无……无事。”她仓猝道，“稹郎，你……”
马车停下，邵稹拉住缰绳，冷冷地看着前面拦路的人。
邵稹笑笑，拍拍他的肩膀：“保重。”说罢，放下酒碗，朝马车走去。
“七弟的意义，要去冀州？”议事堂上，张信听完邵稹的话，眉毛锁起，眼睛转了转。
“老七，”他意味深长，“你本年二十一了吧。”
“你不怕我偷了你的金银么？”上车的时候，宁儿忽而问邵稹。
未几，只听内里一声惨呼，然后，俄然温馨了。
宁儿：“……”
邵稹沉着提气，横刀迎敌，左劈右刺。
宁儿听得内里兵器锵锵，惨叫起伏，分不清是谁的声音。她浑身的血液都固结了，想晓得到底产生了甚么事，又不敢出去看，急得满眼泪水。
宁儿见着匪首盯着本身，心不由一紧。
来议事堂之前，邵稹跟她约法三章。起首，他们是表兄妹；其次，不管他说甚么都不要暴露骇怪之色，更不准辩驳；再次，不管产生甚么都跟在他身后。
荒山夜道，行车有些辛苦，弯多而崎岖。邵稹驾车却非常在行，拉着缰绳拿着鞭子，马车走得倒也顺畅。
宁儿见机地闭嘴。
“这……这不是讹人么？”当初听了邵稹说出来，宁儿犹疑地说。
张信点头：“一言为定。”说罢，让部下取来酒水，一人一碗，抬头饮下。
“三兄，这是何意？”邵稹坐在车上，目光不着陈迹地扫过四周，人未几，不过三五个。
“就是想来讨些说法。”吴三将大刀握在手里，吹吹刀刃，“老七，你上山最迟，昨日兄长分你的金银却很多，可有兄弟不平呢。本日你下了山便不是盗窟中人，这里端方你晓得，过路可要付钱。”
自从上山落草，邵稹虽每日将刀佩在身上，却像个安排，而本日亮刀竟是头一回。众贼但见那利刃寒光如雪，凡打杀来去之人，一看就晓得是上乘的宝刀。
宁儿是邵稹的表妹，本跟着父母住在冀州。一年前，她上元节随父母去观灯，被人估客拐走，卖到了剑南来。宁儿思乡心切，几番当年他们亲戚寻访未果，邵稹的姨母是以大病一场。邵稹虽与表妹多年不见，得了动静也心急如焚。何如身~无~错~小~说~在他乡，又诸事拘束，帮不上很多忙。不料，一年以后，他竟在这剑南山野里与表妹相逢。
“恰是。”邵稹向张信道，神采诚心，“小弟姨父与姨母年龄已高，表妹离家好久，不忍恐长辈积虑悲伤，特请离山，护送表妹回冀州故乡。”
邵稹不觉得意：“这承担十斤七两，下车的时候我会再称。”
宁儿在车里又羞又怕，邵稹看着他们，面无神采：“三兄欲如何？”
吴三看得眼红，一咽唾沫，大喝：“上！”说罢，与众贼一涌而起，挥刀劈去。
他在世人面前编了一个盘曲的故事。
邵稹看看他：“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