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长姐的心思
唐曼宁点点头,没说甚么,待洗了脸重新上了妆,她道,“把前几日赏下扇子拿来我看看。”
她原也未曾希冀那些人,只是没想到会有人将事做绝,竟还想着将她的婚事和母亲的嫁奁也算计去,幸而有外祖父和娘舅为她出头,将她和弟弟一起接到了杜家。
奉侍她的人不知何故,面面相觑,为首的女官见那件衣裳虽非宫样儿,绣纹却新奇得很,针脚精密得几近看不出,显见得不是平常绣娘所制,上前道,“眼看就是大喜的日子了,府里外头都为朱紫道贺,为朱紫欢畅呢,才儿太太那边送了点心来,说是朱紫一贯爱用的。”
不过,现在顶顶首要的还是给弟弟请个好西席,或者进书院也行,可惜杜家离京多年,本来的人脉干系大半都冷淡了,想找个好的只怕要费些事。
“罢了,时候不早了,先去给老太太存候。”
玉珠屈身应了一声,去书房抱了个盒子出来,唐曼宁挑了把玳瑁柄的团扇,在扇柄上缀了枚羊脂玉的快意扣,又叫玉珠奉侍研墨,于扇面上写了两行字,取了本身的私印盖上章,装在盒子里交与玉珠,“给老爷送去,就说我也统统安好,晓得她好,便好了。”
她已经十七了,再过两年还不嫁人便是二十岁的老女人了,婚事已容不得再迟延,算上说亲备嫁,能在二十岁之前嫁出去,便算是顺利的。在杜家的乡间故乡,家世相称的男女早早便定下婚事,哪有到了她现在的年纪还没订婚没嫁人的?多数连孩子都抱上了。偏她继母不贤能,别说为她着想,常日不添乱就不错了,父亲归天之前,外祖母正四周寻觅为她择婿,没等定下人选,父亲就没了,从官宦令媛到官宦遗孤,落差不成谓不大,又有三年守孝,婚事便迟误了。
当然,若能说上一门好婚事,不但她本身受益,将来对弟弟也是个助力,只是以她现在的前提来看却不是轻易事。
杜老太太手指往她额上一点,笑了一声,“这点子小事就把你难住了?她家既有丧事,我们派人去道贺,他们还美意义拦着不成?便是叫人揩去些好处,又值甚么?能把事办成了就行。”
唐辎那一回和曼春提起她的婚事,返来一细心考虑,便有些悔怨,女儿年纪还小,说句天真无知也不为过,本来不必与她讲太多,说多了,只怕她还要多想,真若遇见个合适的,定下就是,待她再大些,懂事了,天然明白为父的企图。
进京的路上她揣摩了一起,却没想到会在杜家都城老宅不测见着唐曼春的乳母童嬷嬷,也没想到几年前还一起谈笑的唐二女人说不见就不见了,好歹是公侯府第的蜜斯,高门大户端方森严,如何竟赶上了那样的事?
给外孙女那位要做王妃的闺中好友送帖子,杜老太太天然是同意的,杜家已经分开都城太久了,要想在都城站稳脚根,不是那么轻易的。
童嬷嬷走后,高婕心中郁郁,丫环劝了几句,道,“倒不如先探听探听唐大女人那边,女人何不请舅太太派人送个帖子去?也好让唐大女人晓得我们来都城了。”
唐辎派了个婆子去给唐曼宁送了些小玩意儿,有象牙的棋子儿,竹根雕的笔筒,几件外头绣坊里寻来的精美小件,曼春的衣裳就夹在此中,又叫婆子递话给她,叫她必然把那件通袖袄收好了,唐曼宁拿到这件衣裳,开初不解其意,待到看清衣裳里头的针脚,便明白了,她捧着衣裳里外细细的看了几遍,俄然掉下泪来。
如有人拿这话问她,她不免要嗤笑一句:不进京,莫非要她带着弟弟在乡间待一辈子?
高婕为甚么进京?
“帖子天然是要送的,只是……”高婕略显游移,当初她与唐曼宁交好,本也有着两人父亲官位相称互惠互利的原因,现在却不一样了――她倒不担忧唐曼宁会回绝见她,这世上小人虽多,唐曼宁却不是那样的势利眼,只是她的丧事近在面前,唐家家世高,又是跟皇家攀亲,不知肯不肯叫她们见上一面。
高婕闻言道,“我如何能叫您和舅母难堪?万没有为了别人就让您不好做的事理。”
高婕这些年一向和唐曼宁保持着函件来往,只是唐曼宁这婚事来得俄然,被赐婚的动静还没写信知会高婕,高婕便已经带着弟弟跟着杜家进京,而杜家这边,因朝廷给的到差刻日短,一家人走得非常仓猝,也没来得及发信奉告唐曼宁。
高婕道,“是不是再加一桌席面?”
杜老太太略一踌躇,摇点头,“此人是你外祖的门生,之前最是个殷勤殷勤的,说不得来前就定下了席面,这么些年没见,也不知如何样了,人变样儿了没有,本日仓猝,他不会在我们家多待,真如果留下用饭,到时候把两桌席面匀畴昔一桌就是了。”
高婕听话的点点头,既然是外祖父的门生,一会儿多数还要过来给外祖母存候见礼,她便不好再多留,顺着小门回了本身院子,一起上都在想着给唐曼宁的信应当如何写。
外祖父和外祖母年纪一大把了还要为她操心,娘舅和舅母是刻薄人,亦未曾薄待过她,她却不能不知好歹。娘舅这几年赋闲在家,只要出账没有入项,婚丧嫁娶情面来往哪一样不要银子?何况娘舅还得复职,求官这事更是缺了银子便不成的,她与外祖母筹议了,便将母亲的嫁奁田交给了舅母打理,只要她和弟弟住在杜家,地里的出息便抵作他们姐弟在杜家的花消,母亲的嫁奁本就是杜家给的,交给杜家打理,也堵了一些人的口舌。
外祖母常日里经常补助她一些,加上她和弟弟的月例银子,几年下来也攒了七八百两,她另有一笔父亲留下的私房银子,是未曾奉告人的,而这笔银钱不到万不得已也不能动,有了这些,精打细算些,日子倒还过得,将来不管是她出嫁还是弟弟肄业乃至结婚,不至于再向别人伸手。
俗话说人走茶凉,自从杜老太爷致仕,先前走得近的几家垂垂淡了下来,杜家见惯了风雨,对此无甚不测,只是宦海上师生之间却没那么轻易抛清,每到年节,该有的问安和表礼未有哪个敢怠慢的,杜老太太虽久不问事,对此人也另有些印象,客既上门,万没有拒之门外的事理,杜老太太放下帖子,又叮咛丫环,“去书房奉告一声,有客来了。”又叫人引了客人去杜老太爷的书房。
只是这帖子该如何送,倒是有讲究的,祖孙两个筹议着定下贺礼,高婕依偎在杜家老太太身边,“还是您想得殷勤――”
娘舅此次能进京,是杜家的机遇,也是她们姐弟俩的机遇。
至于高家本家那边,祖父和叔叔们见她父亲没了,将父亲这些年送回家的银子、购置下的庄田都昧了去,却将他们姐弟踢皮球似的店主推西家,西家推店主,累坠似的谁也不肯意收留。
刚才那位开口安慰的女官悄悄给云珠使了个眼色,云珠尽管假装看不见,唐曼宁亦偶然多说――mm的事本来也说不得,既然这几位女官今后要跟了她进王府,她便不想今后时就被这些女官辖制。
曼春赶工赶了七八日,才将给姐姐的贺礼法好,外头看着只是一件平常的天下乐通袖锦袄,内层却绣了十八对孺子,孺子各个姿势分歧,玩耍的,执笔的,骑马的,对弈的,寄意皆是极好的。
既做好了,姐姐的丧事也近了。
正说着,外头有回事的来禀报,说有人递了拜帖来,杜老太太让高婕给她念念帖子,却本来是杜老太爷的门生,现在在顺天府任府丞,听闻杜老太爷进京,先后果公事未及驱逐,本日便备下礼来上门拜见。
杜老太太心疼外孙,闻言欢畅起来,笑呵呵的叫人去传话,又拿出私房银子让管事去百味楼定两桌上等席面,揽着孙女哄道,“既到了都城,就该换换口味,百味楼的鸭子做得好,味道隧道,你小时候也吃过。”
过了孝期,她的婚事再迟误不得,弟弟也该端庄读书了,外祖父两榜进士,学问自不必说,只是近年鬓角渐白,又添了些腰腿上的弊端,她就不好再给他白叟家添费事。何况继母当初阿谁模样,弟弟又怎能不受缠累?背后里说三道四的也不是没有,长辈们豁达慈爱,这几年未曾刻薄过弟弟,也从不将这些事在她面前提起,她却不能视之为理所当然。弟弟两岁开端识字,便是她手把手教的,但是她毕竟也只是在家里读过几年书,识得几个字,看过些杂书罢了,与端庄读书人学的又不一样,能教给弟弟的便非常有限,眼看弟弟一每天大了,继母又已经再醮,她这个做姐姐的不为他筹算,另有谁能想着他?
只是内心如许想着,到底还是因着家事公事一起扯得他挤不出时候再去翰林胡同,怕女儿单独住在外头惊骇,便三不五时的悄悄派人去给女儿送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