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陈年旧事二

颜启伉俪两个，那是相互看不扎眼的。

以阿圆念叨的功力，现在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真是见闻者悲伤、见者落泪。颜神佑已经不晓得是怜悯她爹好，还是怜悯她娘好了。有这类极品的爹妈，还真是……她思疑她阿婆的脑袋被驴踢了！要贤惠也别拿儿子出息开打趣好吗？

阿圆立时收声，哽咽着退到一旁，却听蒋氏对姜氏道：“你本日多留一刻，我有话与你说来。”范氏等妯娌三人见机，各指一事退了，总之本日是周年忌，本就有很多事件要忙。因而要看茶饭的、看帷幔家什的、乃至于看孩子的……都走了。

吴氏的事情当时闹得很大，以是人都晓得，都说颜家不讲究、天子太混蛋。是以蒋氏也晓得很多细节，但是十几年畴昔了，提的人也越来越少了，到了姜氏等年青一辈儿，竟是垂垂不晓得这些故事了。

到了颜肃之这里，环境又是一变――他又不能袭爵，姓氏又不显，不值得世家去折节订交。哪怕他自幼时便有好学之名，文武兼备，也是徒然了。谁叫他有一对偏疼的爹娘呢？

自那以后，颜肃之就从冷静耕耘的小斗争，变成个斗鸡喽啰的纨绔了！照阿圆的设法，这是积年累月积下来的，在父母哥哥那边受了的气，在经历了“亲妈给说的亲，临了姐妹代嫁”这件事情以后，终究发作了！对老婆也阴阳怪气的，结婚是不得不跟老婆睡了三天，回门以后就出去厮混了！

然后就是不着家，天然也不会跟姜氏提示甚么婆家重视事项，满是阿圆阿方等旧仆陪着姜氏，里里外外埠探听。楚氏倒是没很压着姜氏，但是一个家里，丈夫不争气，老婆出身再好，遭到的尊敬都会变味儿。分到二房的用项，永久不会是最及时、最好的，都是踩着线的，不至于受虐，倒是没有虐待的――连一次虐待也没有，这就让人不满了。

即便如此，她仍然感觉她爹比较蠢：你好好的大男人，书读得好了，不会考科举吗？跟家里人置的甚么气呢？内里天宽地广的！固然这爹妈兄弟，在这么个大环境下，是一辈子都甩不掉的恶梦，可出去了总比窝家里受气强。这个出去，可不是出去厮混，是走削发门本身闯！

但是不幸今上又在这里搀了一脚，说来今上也是朵大奇葩，他跟颜启干系不错，晓得颜启宠吴氏，特么特地从宫里巴巴地赐了二十匹天水碧的绸子到了颜家。高、潮来了：指名道姓儿地说，这是给“阿吴”的。【1】卧槽！这是要逆天啊！楚氏再忍不得了，判定杖毙了吴氏，伉俪翻脸。

赵氏还仗着丈夫有官身又得颜启偏疼，压不过大嫂便想压一压二嫂。

弄完了吴氏，楚氏也判定，敏捷打包了两儿一女，一起弄去故乡，扬言：“奉养婆母。”将庶子颜平之与没有吴氏专宠以后束缚了的数十与颜启有染的侍婢留在家里。好么，整日里鸡吵鹅斗，寒暄也做不好，家里门禁也难严。最坑爹的是，有颜启这等人做表率，家中有楚氏束缚还没，没有了她，侍婢们岂不要反叛？

中二病，是颜神佑对她爹的第三个评价。

楚氏出身不凡，何如赶上了丙寅之乱，世家走了一步不得已的臭棋，不得不与先帝系的草根们联手。颜启是个没根底没端方的二货，寡母养他不易，非常放纵，养成了他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与楚氏自是不能情意相通的，却偏宠嬖上了一个妾吴氏，两人勾搭上了，庶出的三子颜平之比嫡出的次子颜肃之就小了俩月。

颜肃之的爹颜启就是这么个荣幸儿，参军还能在一个极年青的年龄儿爬到高位，那是相称的不轻易。因为跟对了老板，趁着世家对他老板感激的时候，娶了当时王谢楚家的女儿楚氏。

总之是闹得鸡飞狗跳，老太太自发生了个好儿子，牛气得短长，拿着当初她婆婆管她这“克夫星”的态度来对楚氏，乃至于将楚氏禁足。然后她就本身带着侄女儿出去，然后踢到了铁板，被今上的亲姐姐越国长公主给踹回故乡去了。楚氏这才出来了。

但是并不是随便甚么人，都能称为世家的。没个2、三百年开外的显赫家世，那是不能被称为世家的――有家谱也没用，还得家谱上面的名字起码每代都有那么十个八个能入得了史传才成。这么做也有一个好处：家传的仕进治国技术，耳濡目染，固然不至于百口都是精英，起码不会捅甚么大篓子。

颜启，本名颜二狗，表笑，草根就是这么简练！跟了先帝以后，也打仗了几个文明人，感觉颜二狗这名儿不好听，便找了个文书，给他改了个名儿叫做颜启。粗人一个，天然是礼法不通，只感觉本身是拿命换好的繁华繁华，尽管随心所欲。他娶个世家女，也是走了狗屎运，巧了，世家需求先帝一系来平乱，先帝一系也要世家的助力，他是先帝部下大将，就讨到了楚氏做老婆。

也是颜启没端方，也是吴氏托大，被宠得昏了头，见楚氏闷不吭声，还道主母绵软。说来源来是没有妾能“斗”获得妻的，再得宠，不过是个妾，正室只消真的下定了决计，纵是打死了，又能如何？所谓“斗”，也得是撺掇着男仆人出面儿，单凭一妾，在正室面前，那是让趴着就连安身的地儿都没有的。

名，也有个讲究。特别是在眼下这个时节，令名有二：1、家世名誉，2、小我风评。前者比后者首要很多，它干系到你能不能仕进，起步价是多少，前程又如何样。这个年初儿，没甚么科举，想出头就两条路，1、有人保举，2、参军打出来。

蒋氏道：“你道你婆婆疼你三叔，是端的喜好他？她也是被逼无法，想当初……”

楚氏天然是端方贤能的人儿，对颜启宠妾所出的老三颜平之，比对本身生的颜肃之还要好。打小了，宗子颜孝之是嫡出，又要承嗣，旁人不能比。老四颜渊之是小儿子，比他们都小，抵触也不大。颜肃之命不好，跟宠妾的儿子同龄、又恰好略大了那么俩月，有甚么事儿，楚氏都要压着他让着颜平之。

没出息！

行了，楚氏也返来了，狐狸精也收了。可伉俪二人，却回不到畴昔了。连带的，孩子们也跟着遭殃。颜孝之是老迈，承嗣子，再如何着忽视不了的。颜肃之就苦逼了，自幼不管如何勤奋，都要被他爹抉剔，他娘也不管他，两人却都对庶出的老三颜平之很不错。

楚氏生了三子一女，宗子天然是世子颜孝之，字伯安，长女已嫁，次子便是颜肃之，字仲泰。颜孝之娶妻的时候，也是费了一番周折，终究娶到了家世与姜氏相差仿佛的柴氏女。因颜孝之乃是世子，柴家也下了本钱，许了个嫡出的女儿与他。

嗯，阿圆的哭诉里头，没触及到轨制题目，只说甚么荫职实职的，这些都是知识，在坐的成年人都懂，不消特别申明。这个时候的颜神佑，就感觉她爹固然不算渣到家，也是其中二病，一想年纪，也对，可不就在这中二病多发期里么？

世上甚么处所都有贫民，都城天然也有，但是这不能说都城就不好。非论是质还是量，都城的权贵都是拔尖儿的。所谓权贵，评价的标准也不过这么几条：权、势、名、利。但是偶然候这四条都占齐了，也不必然能叫人佩服，还要看这名是个甚么名。

盖因楚氏每见他，老是想辖制他，劝他用饭时休要咂嘴、睡觉前洗脚、说话不要老是大声……林林总总，他觉着这老婆端的烦！楚氏这里，见他不但没节操，还没教养，也不过是硬忍罢了。世家公子里，也有几个是坐拥婢妾的，可儿家做得都雅，安排得殷勤不令作反。

――这是大逆不道的逆女颜神佑对她爹的第二个评价，这个时候，她还不晓得，本地底子没科举！

保举也不能胡乱保举，要么是名声好到逆天、本领大得惊人、又会炒作又会晤机行事，要不就只好拼爹！所谓拼爹，拼的不止是爹，另有爹的爹，归正就是比来源比背景。顶好是世家出身，如许的人家的孩子，出来就是劣等。哪怕去处有失，也是劣等！哪怕不是劣等，也有荫官能够做。

楚氏也是满肚子的苦处呢，当时候她把今上噎了个半死，兼之父亲老太尉已死，亲哥哥远在京外，且与今上有些不睦，娘家想帮也帮不上她，她不得不看顾这个丈夫命根子普通的庶子，跟颜启持续过日子。

一个高门贵女，虽嫁了个出息不错的人，却毕竟是粗人。端的端方事理不懂，只会带兵兵戈，偏又有些急智，会站队，却又节操全无，吴氏之前，他睡过的女人没有三十也有二十九个。碰到了吴氏，他竟似找着真爱了，睡旁人的也少了，连老婆也少见了。

阿圆说完了姜氏的不轻易，把姜氏羞得满面通红，几近又要哭出来。婆家不好，她在娘家哭诉，莫非就有脸了么？蒋氏听了，将脸一沉，道：“你起来！我自有分寸！”

还又讲究个世袭，不止是爵位袭，身份也袭，世代相因，当爹的入了贱籍，子子孙孙，就一齐成了贱口了。要不是实在没体例，可真没人当去从戎。就算肯下得了狠心，也得有阿谁运气--没仗打，如何升职呢？不是给本身找不安闲么？

蒋氏这才对姜氏道：“这也是有原因的，多与你阿家学学罢。这事情，须怪不得你阿家。她才是个真正的能人呢！”摒退了摆布，连阿圆也命退下了。阿圆因方才哭诉已是有些逾矩，又想姜氏的战略才是叫孩子从小受熏陶，便与侍婢们一同退出，并未曾把颜神佑抱走。

连吴氏的“丧仪”，都办得乱七八糟。颜启原还要点兵捉楚氏返来，被略懂些事理的幕僚劝住了，以先把吴氏发丧为借口，阻了他的号令。这一阻不要紧，颜启的车骑将军府完整热烈了。三个月里花了两张美人脸、淹死了三个俏才子、摔瘸了一个舞伎，连他的心肝宝贝三儿子，都被掐了好几把。

颜启职位不低，荫几子不是难事，挂虚职领人为轻易，难的是有实职，干出成绩来晋升就快。颜肃之嫡出，落到朝廷掌铨选的世家手里，那必须将他放到颜平之前面。颜启面上便不乐，楚氏与颜启、颜孝之联手，逼着颜肃之将这实职让与了颜平之。那让表，还是颜孝之亲身代写的。

参军可不是甚么好差使，不兵戈吧，没出头的机遇，兵戈吧，还不晓得有没有命出头。“好铁不打钉，好男不从戎”，这时节的大头兵，很多都是“部曲”，“部曲”本来是军队的体例称呼，眼下已经发明成私兵的代名词了，算是贱口，入贱籍，职位比野生奴婢高不了多少。布衣出身的兵丁，非常之希少，哪怕原是布衣，入了伍，就身不由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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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这爹在闺女眼里，真没啥出挑的，只能算是――不太渣。

颜神佑也得以听闻了一段相称奇葩的故事――

到了颜启这里，或许是统统翻身X丝的共性，一头想着弄个出身崇高的女人来，一头又想着压人，还想着宠个出身不高的女人，显得本身能措置女人……总之，心机还端的有些扭曲。俄然发作了起来，他不晓得如何好了，就如何舒坦如何来。坑爹的是他娘也是个只疼儿子的老太太，还带了娘家侄女儿过来，不消说，原想着给儿子当老婆的，到了一看，世家女，这个争不过，可又不甘心。

这时候先帝也被米丞相称人狠谏了一回，好歹收敛了一下。又有越国长公主调拨，不得不命颜启亲身把楚氏给迎了返来。越国长公主原与楚氏干系也不大好，但是颜启的娘把她获咎了个死，被她劈面啐了一脸浓痰，颜启不干了，闯宫要请今上清算她。不幸今上内心，越国长公主分量更重，她甚么事没有，倒是颜启母子多了这么个仇敌。

坑爹的是她又有身了，行动不便，只得忍了。但是到厥后，两人却再也没有后代生出来，颜家也没再添甚么侍婢。楚氏一番清算，颜启也没说甚么，倒是渐渐有些相敬如宾的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