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庭院深深深几许（中）

路过那被削掉半边脸的大石狮子时，谭敬承微微侧目，捡起地上断掉的剑尖，支出袖中，看了看夜无眠，道：“你武功高强，一起庇护湘竹有功，待会要好好犒赏于你。”

此人无法地摇了点头：“那在这之前呢，不也是你先让婵衣脱手，这才逼得他反击侵占？若非如此，如何会招致断剑之祸？”

几人穿过大门，出来后，又是一个外仪门，门上匾额书“浩然正气”四字。此时门关着。

谭敬承叮咛侍女，去后院请太夫人并一干女眷，同时安排洛湘竹等人坐下。

夜无眠忙道：“本分罢了，焉敢言赏。”

谭敬承在中间首坐坐下，此时即有侍女端来茶水、生果点心，分与世人享用。

夜无眠提着相思木箱，扶着洛湘竹，跟从谭敬承进府。

谭敬承神采顿时就变了，道：“这是如何一回事？”

这一口气连续串的嘴皮子，倒是把婵衣看得迷含混糊，不解其意。

向身后的主子使了使眼色，那主子牵起红髯老马先去马厩。

劲装女子大感委曲，指着夜无眠道：“娘舅，你如何胳膊肘往外拐，明显是他先震断了您赐下的青松剑！”

读起花蕊夫人的诗时，常把雕栏拍断，曾说‘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如果我在场，定教这些男人都雅’。湘竹听母亲这般谈起你，常敬慕而不能矜持，本日得见阿姊，自有一股丰神俊朗、威武之气，劈面而来。方知母亲所言不虚。”

夜无眠打了个圆场，道：“这位姑姑的枪法极好，不输花木兰，力压穆桂英。”

俄然认识到，这还是在内里，不是个说话的处所，道：“先出来吧，你外婆本日在家。”

婵衣瞪眼夜无眠，嘴中念念有词，但声音传到他这里，已经细不成闻，仅从口型来看，能够是在反复说“还我剑来”。

此人约三十六七岁年纪，生得浓眉大眼、须长髯美，不怒自威，有武将之风，倒是文人打扮：

说着，看了一眼劲装女子。劲装女子冷哼一声，不太佩服。

洛湘竹一个忍不住，豆大的泪水从眼眶里扑出，哽咽道：“我爸我妈，他们都，都不在了！”

往右走了十几步，又左折，步入一个百花小道，约百来尺，踏进垂花门，转过一个屏风，到了开阔的小院，再往前走，就到了内院正厅。

此人叹道：“追儿啊追儿，枉你还发愤要当一名女将军！整天里舞枪弄棒，自发得仿照到位，却始终未得其神，只是吃了一嘴外相。

方才风疾身快，高低行头，竟没有弄乱，非常可贵。看向劲装女子，道：“追儿，你还是这么鲁莽，一言分歧，就拔刀相向！”

谭敬承道：“等太夫人到了，再谈及闲事吧。湘竹，玉追，你们姐妹二人，可趁这间隙相认。”

洛湘竹眼中含泪笑道：“这十几年间，敬慧姨娘和我娘多有锦书互通，少时两三个月一封，多时一月数封，买的还是加急的快马。敬慧姨娘信中多次提及玉追阿姊，我娘读了信，又讲给我听，湘竹是以得知。”

夜无眠莞尔，也动了动嘴巴，无声说道：“隔得太远，不甚便利，待会本身来拿，必将物归原主。对了，别忘了去谭娘舅那儿拿剑尖，刚才被他捡走了。”

洛湘竹点头应了，遵循他的话，往前坐了些。

洛湘竹赶紧见礼，道：“恰是，你是敬承娘舅吗？”

夜无眠悄悄点头，心中道：“这个大叔叔，是个明事理的人。有他在，蜜斯在谭府中，应当不会吃太多苦头。”心下略略放心。

所谓将者，不管主仆，皆应一视同仁，与部属同甘共苦，才当得起‘将’名。而你心中，皆被尊卑的看法所萦，这小丫环只是先仆人一步开口，你就要掌人嘴，如此霸道，就算上了疆场，也是骄兵。骄兵必败的事理，还需我这个做娘舅的，跟你说多少遍？”

收了先前劝架的姿式，把折扇和书籍递给一个仓猝跑过来的主子，笑道：“甚么叫做亲人，这就是亲人。哪怕几近是素未会面，初度见了，也能相认——咦，你是一小我来的吗？你爹娘，不一起来吗？这么多年了，该豁然了。”说着，一声感喟。

一席话下来，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峻厉又不乏教诲，可谓惩前毖后，治病救人，把劲装女子，说得是羞惭无地，再偶然挑衅挑事了。

各怀苦衷间，“大叔叔”看向洛湘竹，高低打量，啧啧称奇，笑道：“但是敬怡的女儿，湘竹？你与你娘，长得极其神似，隔着大老远，我只一眼，便认出是亲人来了。”

夜无眠低声道：“蜜斯，此时却不成谦善，你参照阿谁耍枪姑姑的位置，坐她劈面，与她齐平就行。”

谭敬承点头道：“不错，是我。”

本日见到面前这“大叔叔”，不管去处、言语，都符合母亲的描述；何况那位极有能够是本身表姐妹的劲装女子，还称呼他为娘舅，想来应当就是谭敬承本人了。

头戴儒生冠带，穿着秀士青衫。脚下木屐，也大有讲究，似是唐时气势，现在几无同款。

她母亲在时，曾多次谈起兄长谭敬承，称有大将风采，又工诗文，善书法，是个不成多得的文武全才。

夜无眠把箱子放下，立在她身后，看着劈面的劲装女子，那女子翻了翻白眼，却不说话。

劲装女子道：“主如果因为这小丫环越礼，仆人未发话，他先开口，我让婵衣经验经验她，又算的了甚么？”

谭敬承一捋长须，赞道：“巾帼不让须眉，你是女子表率。”

洛湘竹初到外婆家，统统以谦虚为主，待其别人都坐了，才选了个最下首的位置，就要去坐。

两个青衣刀客、女侍从婵衣，在她身边众星捧月，分立摆布。

明面上，却皱着眉头，质疑道：“我与敬怡姨娘从未相见，本女将……我的这些事情，她又是如何得知的？”

一通彩虹屁，把林玉追夸得窃喜，她心中已经是对劲失色，跳到了天涯。

洛湘竹率先起家施礼道：“是敬慧姨娘家的，林玉追阿姊吗？我经常听母亲提起你，说你虽为女子，不喜女红，不爱红妆爱戎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