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设谋诓药气走韩彰,遣兴济贫忻逢赵庆
见了差役,申明来源。差役去未几时,便见南侠迎了出来,相互相见。又与蒋平引见。随即来到书房,刚一进门,见包公穿戴便服在上面端坐,赶紧双膝跪倒,口中说道:“卢方罪该万死,望乞恩相赦免。”蒋平也就跪在一旁。徐庆正在那边坐着,见卢方与蒋平跪倒,他便顺着座儿一溜也就跪下了。包公见他们这番风景,真是豪侠义气,赶紧说道:“卢义士,他等前来,原不知本阁已将义士开释,故此为义气而来。本阁也不见罪。尽管起来,另有话说。”卢方等听了,只得向上叩首,立起家来。
正自思忖,忽见顺着枝干下来一人,倒是蒋四爷,说道:“五弟胡涂了,如何大哥也背晦了呢?”卢方见了蒋平,不觉滴下泪来,道:“四弟,你看刚才五弟是何言语?叫劣兄有何脸孔生于六合之间?”蒋平道:“五弟此时一味的心高气傲,难以治服。不然,小弟如何肯随和他呢?必要另设别法,佩服于他便了。”卢方道:“此时你我往何方去好呢?”蒋平道:“赶着上开封府。就算大哥方才闻声我比及了,故此吃紧前来赔罪,再者也探听探听三哥的下落。”卢方听了,只得接丝绦将腰束好,一同竟奔开封府而来。
不想这一日,赵虎因包公人闱,闲暇无事,想起王、马二人在花神庙巧遇卢方,暗自想道:“我何不也出城逛逛呢?”是以扮了个客人的模样,悄悄出城,信步行走。正走着,感觉腹中饥饿,便在村头小饭铺内,意欲独酌吃些点心。刚然坐下,要了酒,随便自饮。只见那边桌上有一老头儿,倒是本土形景,满面笑容,眼泪汪汪,也不吃,也不喝,只是瞅着赵爷。赵爷见他不幸,便问道:“你这老头儿瞅俺何为?”那老者见问,忙立起家来,道:“非是小老儿敢瞧客长。只因腹中饥饿,贫乏钱钞,见客长这里喝酒,又不好开口,望乞见怜。”赵虎听了,哈哈大笑,道:“敢则是你饿了?这有何妨呢。你便过来,俺二人同桌而食,有何不成。”那老儿听了欢乐,未免脸上有些羞惭。及至过来,赵爷要了点心馍馍,叫他吃。他却一面吃着,一面落泪。赵爷看了,心中不悦,道:“你这老头儿好不晓事。你说饿了,俺给你吃,你又哭甚么呢?”老者道:“小老儿有苦衷,难以奉告客长。”赵爷道:“本来你有苦衷,这也罢了。我且问你,你姓甚么?”老儿道:“小老儿姓赵。”赵虎道:“嗳哟!本来是当家子。”老者又接着道:“小老儿姓赵名庆,乃是管城县的承差。只因包三公子太原进香……”赵虎听了,道:“甚么包三公子?”老者道:“便是当朝丞相包相爷的侄儿。”赵虎道:“哦,哦!包三公子进香,如何样?”老者道:“他用心的绕走姑苏,一来为游山玩景,二来为讹诈州县的银两。”赵虎道:“竟有这等事?你讲,你讲!”老者道:“只因路过管城县,我家老爷派我预备酒饭,迎至第宅接待。谁想三公子说铺垫不好,预备的不佳,他要讹诈程仪三百两。我家老爷乃是一个清官,并无很多银两。又说小人借水行舟,企图这三百两银子,将我打了二十板子。幸喜衙门高低俱是相好,却未打着。厥后见了包三公子,将我吊在马棚,这一顿马鞭子打的却不轻。还是应了另改第宅,贡献银两,方将我放出来。小老儿一时没法,是以脱逃,意欲到京寻觅一个亲戚。不想探亲不着,只落得有家难奔,有国难投。衣服典当已尽,看看不能糊口,将来不免饿死,作定他乡之鬼呀!”说罢,痛哭。赵爷听至此,又是心疼赵庆,又是气恨包公子,恨不得立即拿来出这口恶气,因对赵庆道:“白叟家,你负此沉冤,何不写个诉呈在下属处罚析呢?”
包公见蒋平骨瘦如柴,形如病夫,便问:“此是何人?”卢方一一回禀包公,方知就是善拍浮的蒋泽长,忙命摆布看座,连展爷与公孙策俱各坐厂。包公便将马汉中了毒药弩箭、昏倒不醒的话,说了一回。依卢方就要归去处韩彰取药,蒋平拦道:“大哥若取药,唯恐二哥当着五弟总不肯给的;莫若小弟使个战略将药诓来,再将二哥激起走了,剩了五弟一人,孤掌难鸣,也就好擒了。”卢方传闻,便问计将安出。蒋平附耳道:“如此如此,二哥焉有不走之理。”卢方听了,道:“这一来,你二哥与我岂不又分离了么?”蒋平道:“目下固然别离,今后天然团聚。现在内里已交五鼓,事不宜迟,且自取药要紧。”赶紧向展爷要了纸笔墨砚,提笔一挥而就,折叠了叫卢方打上花押,便回明包公,仍从房上归去,又近又快。包公应允。蒋平出了书房,将身一纵,上房越脊,顿时不见。世人无不称羡。
这时蒋平诓了药,回转开封府,已有五鼓之半,赶紧将药研好,一半敷伤口,一半灌将下去。未几时,马汉回转过来,吐了很多毒水,心下方觉明白。大师也就放心。略略安息,天已大亮。到了次日晚间,蒋平又悄悄到文光楼,谁知玉堂却不在彼,不知投何方去了。
这里韩爷只顾奔前面树林,觉得蒋平拿了药去,先挽救徐庆去了,那里晓得他是奔了开封府呢!韩二爷来到树林,四下里寻觅,并不见有大哥、三弟,不由心下迷惑;摸摸荷包,药仍二丸未动,更觉不解。四爷也不见了。只得仍回文光楼,来见了白玉堂,说了此事,未免相互猜疑。韩爷回击又摸了摸荷包,道:“呀!这不像药。”赶紧叫白玉堂敲着火种,隐着亮光一看,本来是字帖儿裹着钮子。忙将字儿翻开旁观,却有卢方花押,上面写着叫韩彰绊住白玉堂作为内应,方好擒拿。白玉堂看了,不由的设疑,道:“二哥就把小弟绑起,托付开封府就是了。”韩爷听了,急道:“五弟休出此言,这明是你四哥恐我帮忙于你,故用此反间之计。好,好,好!这才是结义的好弟兄呢!我韩彰也不能作内应,也不能帮扶五弟,俺就此去也。”说罢,立起家来,出了文光楼,跃身去了。
卢方又到下处,叫伴当将行李搬来。今后开封府又添了陷空岛的三义帮扶着访查此事,却分为两班:白日倒是王、马、张、赵细细缉访,夜晚倒是南侠同着三义悄悄搜索。
且说卢方又到开封府求见,你道却为何事?只因他在文光楼上盼到半夜以后,方见韩彰、蒋平返来。二人见了卢方更觉惊奇,忙问道:“大哥如何能在此呢?”卢便利将包相以恩相待、开释无事的情由,说了一遍。蒋平听了,对着韩、白二人道:“我说不消去,三哥务必不依。这现在闹的倒不成事了。”卢方道:“你三哥那里去了?”韩彰把到了开封、相互对垒的话,说了一遍。卢方听了,只急的搓手,半晌,叹了口气,道:“千不是,万不是,满是五弟不是。”蒋平道:“此事如何抱怨五弟呢?”卢方道:“他若不找甚么姓展的,我们如何来到这里?”韩彰听了,却不言语。蒋平道:“事已如此,也不必抱怨了。莫非五弟有了英名,你我作哥哥的不但彩么?只是现在,依大哥如何样呢?”卢方道:“再无别说,只好劣兄将五弟带至开封府,一来哀告相爷在圣驾前保奏,二来劈面与南侠赔个礼儿,庶乎事有可圆。”白玉堂听了,顿时气的双眉紧皱,二目圆睁,若非在文光楼上,早已怪叫呼喊起来,便怒道:“大哥,此话从何提及?小弟既来寻觅南侠,便与他誓不两立。虽不能他死我活,总得要叫他甘心佩服于我,小弟方能出这口恶气。若非如此,小弟至死也是不从的。”蒋平听了,在旁赞道:“好兄弟!好志气!真与我们陷空岛争气!”韩彰在旁瞅了蒋平一眼,还是不语。卢方道:“据五弟说来,你与南侠有仇么?”白玉堂道:“并无仇隙。”卢方道:“既无仇隙,你为何恨他到如此境地呢?”玉堂道:“小弟也不恨他,只恨这‘御猫’二字。我也不管他是成心,我也不管是圣上所赐,只是有个御猫,便觉五鼠减色,是必将他治倒方休。如不然,大哥就求包公回奏圣上,将南侠的‘御猫’二字去了,或改了,小弟也就情甘认罪。”卢方道:“五弟,你这不是难堪劣兄么?劣兄受包相知遇之恩,应许寻觅五弟。此今既已见着,我却归去求包公改‘御猫’二字,此话劣兄如何说的出口来?”白玉堂听了嘲笑,道:“哦!敢则大哥受了包公知遇之恩?既如此,就该拿了小弟去请功候赏呵!”
单说蒋爷来至文光楼,还闻声韩彰在那边安慰白玉堂。本来玉堂的余气还未消呢。蒋平见了二人,道:“我与年老将三哥好轻易救回,不想三哥中了毒药袖箭,大哥背负到前面树林,再也不能走了,小弟又背他不动。只得二哥与小弟同去逛逛。”韩爷听了,赶紧离了文光楼。蒋平便问:“二哥,药在那边?”韩彰从腰间摘下个小荷包来,递与蒋平。蒋平接过,摸了摸却有两丸,仓猝取出;将衣边钮子咬下两个,咬去鼻儿,滴溜圆;又将方才写的字帖裹了裹,塞在荷包以内,仍递与韩彰。将身形略转了几转,他便抽身竟奔开封府而来。
未知赵庆如何答对,下回分化。
只这一句,又把个卢方噎的冷静无言,站起家来出了文光楼,跃身下去,便在前面大墙以外走来走去,暗道:“我卢方交结了四个兄弟,不想为此事,五弟竟如此与我翻脸。他还把我这长兄放在内心么?”又转想包公相待的那一番交谊,本身对世人说的话,更觉心中难受,左思右想,心乱如麻。一时候浊气上攻,本身把脚一跺,道:“嗳!莫若死了,由着五弟闹去,也免得我提心吊胆。”想罢,一昂首,只见那边从墙上斜插一枝杈丫,甚是老干,本身悄悄点头,道:“不想我卢方竟自成果在此地了!”说罢,从腰间解下丝绦往上一扔,搭在树上,将两端比齐。刚要解扣,只见这丝绦哧、哧、哧本身跑到树上去了。卢方怪道:“怪事!如何丝绦也会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