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断奇冤奏参封学士,造御刑查赈赴陈州
又将尤氏婆媳带上堂来。婆子哭诉前情,并言毫无养赡。“只因陈大户曾许过几亩地,婆子恐他诬赖,托人写了一张字儿。”说着话,从袖中将字儿拿出呈上。包公一看,认得是公孙策的笔迹,心中暗笑,便向陈大户道:“你许给他几亩地,怎不拨给他呢?”陈大户无可何如,并且当初原有此言,只得应许拨给几亩地与尤氏婆媳。包公便饬发该县办理。包公又问陈大户道:“你这尸龟的方剂,是如何晓得的?”陈大户回道:“是我家教书的先生说的。”包公立即将此先生传来,问他如何晓得的,为何教他这体例。先生费士奇回道:“小人夙来学习些医学,因知药性。或于完了功课之时,或刮风下雨之日,不时和东人谈议论论。因提及此药不成乱花,此中有六脉八反,乃是最毒之物。才提到尸龟。小人是偶然闲谈,谁知店主倒是故意影象,故此生出事来。求老爷详察。”包公点头,道:“此语虽是你偶然说出,只是不当对匪人谈吐此事,亦当薄薄有罪,觉得妄谈之戒。”即行办理文书,将他递解回籍。刘氏定了凌迟,陈大户定了斩立决,狗儿定了绞监候。被告张致仁无事。
包公谢恩,出朝上轿,刚到贩子之上,见有父老十名一齐跪倒,手持呈词。包公在轿内看得清楚,将脚一跺轿底(这是暗号),顿时轿夫止步打杵。包兴赶紧将轿帘微掀,将呈子递进。未几时,包公叮咛掀起轿帘。包兴赶紧将轿帘掀起。只见包公嗤、嗤将呈子撕了个粉碎,掷于地下,口中说道:“这些刁民!焉有此事?叫处所将他们押去城外,唯恐在城内滋长是非。”说罢,起轿竟自去了。这些父老哭哭啼啼,抱抱怨怨,说道:“我们不辞辛苦奔至京师,希冀伸冤报恨。谁知这位老爷也是怕权势的,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我等冤枉再也无处诉了。”说罢,又大哭起来。中间处所催促,道:“走罢,别叫我们受热。大小是个差使,哭也无益,那边没有屈死的呢?”世人闻听,只得跟从处所出城。刚到城外,只见一骑马飞奔前来,奉告处所道:“送他们出城,你就不必管了,归去罢!”处所赶紧承诺,抽身便归去了。来人倒是包兴,跟定父老,到无人处,方奉告他们道:“老爷不是不准呈子,因市街上耳目过量,泄漏风声,反为不美。老爷叮咛,叫你们俱不成散去,且找幽僻之处藏身,悄悄探听老爷多攒起家时,叫你们一同随去。现在先叫两个丰年纪的,悄悄跟我进城,到衙门有话问呢。”世人闻听,俱各欢乐。此中单叫两个父老,远远跟定包兴,到了开封府。包兴出来回明,方将两个父老带至书房。包公又细细问了一遍。本来是十三家,此中有收监的,有不能来的。包公叮咛:“你们在外不成张扬,俟我起家时一同随行便了。”二老者叩首谢了,仍然出城而去。
只见差役禀道:“刘氏与尤氏婆媳俱各传到。”包公叮咛先带刘氏。只见刘氏还是洋洋对劲,上得堂来,一眼瞧见陈大户,不觉红颜更变,形色镇静,免不得向上跪倒。包公却不问她,便叫陈大户与妇人劈面质对。陈大户对着刘氏哭道:“你我干此事,觉得奥妙,再也无人晓得,谁知张有道冤魂告到老爷台前。事已败露,不能不招,我已经画招。你也画了罢,免得皮肉刻苦。”妇人闻听,骂了一声:“朋友!想不到你如此饭桶,没能为!你既招承,我又如何推托呢?”只得向上叩首,道:“谋死亲夫张有道情实,再无别词。就是张致仁调戏一节,也是诬赖他的。”包公也叫画了指模。
且说公孙策自包公入朝后,他便提心吊胆,坐立不安,满心要办理行李起家,又恐谎言惑众,只得忍耐。忽听一片声喊,觉得事体不当。正在错愕之际,只见包兴先自出去奉告:“老爷圣上加封龙图阁大学士,派往陈州查赈。”公孙策闻听,这一乐真是喜出望外。包兴道:“特派我前来与先牛商讨,打发报喜人等,不准他们在此喧闹。”公孙策欢欢乐喜,与包兴考虑让步,赏了报喜的去后,未几时包公下朝。大师叩喜已毕。便对公孙策道:“圣上赐我御札三道,先生不成粗心。你须替我细心参详,莫要孤负圣恩。”说罢,包公进内去了。
至次日五鼓,包公上朝。这天恰是老公公陈伴伴接摺子,递上多时,就召见包公。本来圣上见了包公摺子,初时龙心甚为不悦。厥后转又一想,此乃直言敢陈,恰是忠心为国,故尔转怒为喜,立即召见包公。奏对之下,明系陈州放赈恐有情弊,是以圣上加封包公为龙图阁大学士,仍兼开封府事件,前去陈州稽查放赈之事,并统理民情。包公并不谢恩,跪奏道:“臣无权益,不能服众,难以奉诏。”圣上是以又赏了御札三道。包公谢恩,领旨出朝。
且说公孙策回到开封府,仍从角门悄悄而人,来至跑堂,放下药箱招牌,找着包兴,回了包公。立即请见。公孙策见礼已毕,便将密访的情由,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细细述了一遍。包公闻听欢乐,悄悄想:“此人果有才学,实在难为他访查此事。”便叫包兴与公孙策换衣,预备酒饭,请先生安息。又叫李才将外班传进,立即出签,拿尤狗儿到案。外班承诺。去未几时,前去返说:“尤狗儿带到。”老爷点鼓升堂,叫带尤狗儿,上堂跪倒。包公问道:“你就是尤狗儿么?”回道:“老爷,小人叫驴子。”包公一声断喝:“唗!你明是狗儿,你为何叫驴子呢?”狗儿回道:“老爷,小人原叫狗儿来着。只因他们说狗的个儿小,改叫驴子,岂不大些儿呢?是以就改了叫驴子。老爷若不爱叫驴子,还叫狗儿就是了。”两旁喝道:“少说!少说!”包公叫道:“狗儿。”应道:“有。”“只因张有道的冤魂告到本府台前,说你与陈大户主仆定计,将他谋死。但此事皆是陈大户要图谋张有道的老婆刘氏。你不过是上人调派,概不由己;固然受了两个元宝,也是小事。你可要从实招来,自有本府与你作主,出脱你的罪名便了。你不必忙,渐渐的讲来。”狗儿闻声冤魂告状,不由的心中惊骇。后又见老爷和颜悦色地出脱他的罪名,与他作主,放了心了,即向上叩首,道:“老爷既施天恩,与小人作主,小人只得实说。因小人当家的与张有道的女人有友情,可和张有道没有友情。那一天被张有道撞见了,他跑返来就病了,总驰念刘氏,他又不敢去。是以想出一个别例来,须得将张有道害了,他或上刘氏家去,或将刘氏娶到家里来,方才遂心。故此将小人叫到跟前说:‘我拜托你一宗事情。’我说:‘当家的,有甚么事呢?’他说:‘这宗事情不轻易,你须用心搜索才有。’我就问:‘找甚么呢?’他说:‘这宗东西叫尸龟,仿佛金头虫儿,尾巴上发亮,有蠖虫大小。’我就问:‘这宗东西出在那里呢?’他说:‘须在坟里找。总要尸首肉都化了,才有这虫儿。’小人一听,就为了难了,说:‘这可如何找法呢?’他见小报酬难,便给小人两个元宝,叫小人且自拿着:‘事成以后,我给你六亩地。非论日子,总要找了来。白日也不做活,养着精力,夜里好找。’但是老爷说的:‘上人调派,概不由己。’又说:“受人之托,当忠人之事。’是以小人每夜到坟地里去,好轻易得了此虫,晒成千,研了末,或茶或饭洒上,必是心疼而死,并无伤痕,唯有眉攒中间有小小红点,便是此毒。厥后闻张扬有道死了,约莫就是这宗东西害的。求老爷与小人作主。”包公听罢此话,约莫无甚子虚。书吏将供单呈上,包公看了,拿下去,叫狗儿画了招。立即出签,将陈应杰拿来。老爷又叮咛狗儿道:“少时陈大户到案,你可要劈面质对,老爷好与你作主。”狗儿应允。包公点头,叮咛:“带下去。”
这句话把个公孙策打了个闷葫芦,回至本身屋内,千思万想,蓦地觉悟,说:“是了!这是逐客之法,欲要不消我,又赖不过了然的情面,故用如许困难目。我何不如此如此厮混一番,一来显显我胸中的抱负,二来也看看包公胆量。摆布是拆伙罢咧!”因而研墨蘸笔,先度量了尺寸,注写明白。后又写了做法,并分上、中、下三品,龙、虎、狗的式样。他用笔划成三把铡刀,用心的以“札”字做“铡”字,看包私有何话说。画毕,来至书房。包兴回了然包公,请进。公孙策将画单呈上,觉得包公必定大怒,相互一拱手就完了。谁知包公不但不怒,将单一一看明,不由东风满面,口中吃紧奖饰:“先生真天赋也!”立即叫包兴传唤木工。“就烦先生指导,务必连夜荡出模样来,明早还要恭呈御览。”公孙策听了此话,愣柯柯的连话也说不出来。此时就要说这是我画着玩的,也改不过口来了。
又见包公连催外班快传匠役。公孙策见真要办理此事,只得退出,重新将票据细细的搜求,又添上如何包铜叶子,如何钉金钉子,如何安鬼王头,又添上很多样色。未几时,匠役人等来到。公孙策先叫看了模样,然后教他做法。世人不知有何用处,只得按着叮咛的模样荡起,一个个手忙脚乱,整整闹了一夜,方才荡得。包公临上朝时,俱各看了,叮咛用黄箱盛上,抬至朝中,预备御览。
包公退了堂,来至书房,即打了摺底,叫公孙策誊清。公孙策刚然写完,包兴出去,手中另持一纸,向公孙策道:“老爷说咧,叫把这个誊清夹在摺内,明早跟着摺子一同具奏。”先生接过一看,不觉目瞪神痴,半晌方说道:“就照此样写么?”包兴道:“老爷亲身写的。叫先生誊清,焉有不还是写的理呢?”公孙策点头,说:“放下,我写就是了。”心中好不安闲。本来这个夹片是为陈州放粮,不该信誉椒房宠任之人,直说圣上用人不当,一味顶撞言语。公孙策焉有不担惊之理呢?写尽管写了,明日若递上去,恐怕是去官表一道。老是我公孙策时运不顺,恰好遇的都是这些事,只好明日听信儿再为筹算罢。
这日包公走至三星镇,见地面寂静,悄悄想道:“处所官轨制有方。”正自犯想,忽听喊冤之声,却不见人。包兴早已上马,顺着声音找去,本来在路旁空柳树里。及至暴露身来,却又是个妇人,头顶呈词,双膝跪倒。包兴赶紧接过呈子。此时轿已打杵,上前将状子递人轿内。包公看毕,对那妇人道:“你这呈子上言家中无人,此呈倒是何人所写?”妇人答道:“从小熟读诗书,父兄皆是举贡,嫁得丈夫也是秀才,笔墨常不释手。”包公将轿内随行纸墨笔砚,叫包兴递与妇人另写一张。只见不加思考,援笔立就呈上。包公接过一看,连连点头,道:“那妇人,你且先行归去听传。待本阁到了第宅,必与你鞠问此事。”那妇人磕了一个头,说:“多谢彼苍大人!”当下包公起轿,直投第宅去了。
不数日风景,御刑打造已成,包公具摺请训,便有无数官员前来饯行。包公将御刑供奉堂上,只等众官员到齐,同至公堂之上,验看御刑。世人觉得别致,正要看看是何轨制。未几时,俱到公堂,只见三口御铡上面俱有黄龙袱套,四位懦夫雄赳赳,气昂昂,上前抖出黄套,暴露刑外之刑,法外之法。真是“光闪闪,令人毛发皆竖;冷飕飕,令民气胆俱寒”。正大君子看了尚可支撑,奸邪小人见了灵魂应飞,真算从古至今未有之刑也!世人看毕,回归前面。统统表里执事人等忙慌乱乱,办理起家。包公又悄悄叮咛,叫田忠跟从公孙策同业。到了起行之日,有很多同僚在十里长亭送别,也不细表。沿途上叫告状的父老也悄悄跟从。
包公坐轿来至朝中,三呼已毕,出班奏道:“臣包拯昨蒙圣恩赐臣御札三道,臣谨遵旨,拟得式样,不敢擅用,谨呈御览。”说着话,黄箱已然抬到,摆在丹墀。圣上闪目观瞧,本来是三口铡刀的模样,分龙、虎、狗三品。包公又奏:“如有犯法者,各按品级行法。”圣上早已明白包公企图,是借“札”字之音改作“铡”字,做成三口铡刀,觉得镇吓外官之用,不觉龙颜大喜,称羡包公奇才巧思,立即准了所奏:“不必然日请训,俟御刑形成,缓慢起家。”
只见差人当堂跪倒,禀道:“陈应杰拿到。”包公又叮咛传刘氏并尤氏婆媳。先将陈大户带上堂来,当堂上了刑具。包公问道:“陈应杰,为何谋死张有道?从实招来!”陈大户闻听,吓得惊奇不止,赶紧说道:“并无此事呀,彼衰老爷!”包公将惊堂木一拍,道:“你这大胆的主子!在本府堂前还敢支吾么?摆布,带狗儿。”立即将狗儿带上堂来,与陈应杰劈面对证。大户只吓得抖衣而战,半晌,方说道:“小人与刘氏通奸是真相,并无谋死有道之事。这都是狗儿一片虚词,老爷千万莫信。”包公大怒,叮咛:“看大刑服侍!”摆布一声喊,将三木往堂上一撂,把陈大户吓得胆裂魂飞,赶紧说道:“愿招!愿招!”便将狗儿找寻尸龟,悄悄交与刘氏,叫或茶或饭洒上,立即心疼而死,并奉告她放心,并无一点伤痕,连血迹也无有,重新至尾,说了一遍。包公看了供单,叫他画了招。
且说包公自奏明御刑以后,便叮咛公孙策督工监造,务要严肃赫耀,更要纯厚健壮。便派王、马、张、赵四懦夫奉侍御刑:王朝掌刀,马汉卷席捆人,张龙、赵虎抬人入铡。公孙策每日除监造以外,便与四懦夫奉侍御刑,操演端方,定了章程礼法,不成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