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李傕郭汜大交兵杨奉董承双救驾(2)

却说郭汜引败军回，撞着李傕，言：“杨奉、董承救驾往弘农去了。若到山东，立脚得牢，必定书记天下，令诸侯共伐我等。三族不能保矣。”傕曰：“今张济兵据长安，未可轻动。我和你乘间合兵一处，至弘农杀了汉君，平分天下，有何不成！”汜喜诺。二人合兵，于路劫夺，所过一空。杨奉、董承知贼兵远来，遂勒兵回，与贼大战于东涧。傕、汜二人商讨：“我众彼寡，只能够混克服之。”因而李在左，郭汜在右，漫山遍野拥来。杨奉、董承两边死战，刚保帝后车出；百官宫人，符册文籍，一应御用之物，尽皆丢弃。郭汜引军入弘农劫夺。承、奉保驾走陕北，傕、汜分兵赶来。

本来杨奉自为李傕所败，便引军屯终南山下；今闻驾至，特来庇护。当以下开步地。汜将崔勇出马，痛骂杨奉“反贼”。奉大怒，回顾阵中曰：“公明安在？”一将手执大斧，飞骤骅骝，直取崔勇。两马订交，只一合，斩崔勇于马下。杨奉乘势掩杀，汜军大败，退走二十余里。奉乃收军来见天子。帝慰谕曰：“卿救朕躬，其功不小！”奉顿首拜谢。帝曰：“适斩贼将者何人？”奉乃引此将拜于车下曰：“此人河东杨郡人，姓徐，名晃，字公明。”帝慰劳之。杨奉保驾至华阴驻跸。将军段煨，具衣服饮膳上献。是夜，天子宿于杨奉营中。

君辱臣死，吾被李傕所杀，乃分也！“痛骂不止。帝知之，急令皇甫郦回西凉。

銮舆过新丰，至霸陵，时价春季，金风骤起。忽闻喊声高文，数百军兵来至桥上拦住车驾，厉声问曰：“来者何人？”侍中杨琦拍顿时桥曰：“圣驾过此，谁敢劝止？”有二将出曰：“吾等奉郭将军命，扼守此桥，以防特工。既云圣驾，须亲见帝，方可准信。”杨琦高揭珠帘。帝谕曰：“朕躬在此，卿何不退？”众将皆呼“万岁”，分于两边，驾乃得过。二将回报郭汜曰：“驾已去矣。”汜曰：“我正欲哄过张济，劫驾再入郿坞，你如何私行放了畴昔？”遂斩二将，起兵赶来。车驾正到华阴县，背后喊声震天，大呼：“车驾且休动！”

帝泣告大臣曰：“方离狼窝，又逢虎口，如之何如？”众皆失容。贼军渐近。只听得一派鼓声，山背后转出一将，抢先一面大旗，上书“大汉杨奉”四字，引军千余杀来。

李乐曰：“事急矣！请天子上马先行！”帝曰：“朕不成舍百官而去。”众皆号泣相随。胡才被乱军所杀。承、奉见贼追急，请天子弃车驾，步行到黄河岸边。李乐等寻得一只小舟作渡船。时价气候酷寒，帝与后强扶到岸，边岸又高，不得下船，前面追兵将至。杨奉曰：“可解马疆绳接连，拴缚帝腰，放下船去。”人丛中国舅伏德挟白绢十数匹至，曰：“我于乱军中拾得此绢，可接连拽辇。”行军校尉尚弘用绢包帝及后，令众先挂帝往下放之，乃得下船。李乐仗剑立于船头上。后兄伏德，负后下船中。岸上有不得下船者，争扯船缆；李乐尽砍于水中。度过帝后，再放船渡世人。其争渡者，皆被砍动手指，哭声震天。既渡此岸，帝摆布止剩得十余人。杨奉寻得牛车一辆，载帝至大阳。绝食，晚宿于瓦屋中，野老进粟饭，上与后共食，粗粝不能下咽。次日，诏封李乐为征北将军，韩暹为征东将军，起驾前行。有二大臣寻至，哭拜车前，乃太尉杨彪、太仆韩融也。帝后俱哭。韩融曰：“傕、汜二贼，颇信臣言；臣舍命去说二贼罢兵。陛下善保龙体。“韩融去了。李乐请帝入杨奉营暂歇。杨彪请帝都安邑县。驾至安邑，苦无高房，帝后都居于茅舍中；又无门封闭，四边插波折觉得樊篱。帝与大臣议事于茅舍之下，诸将引兵于篱外弹压。李乐等擅权，百官稍有冒犯，竟于帝前殴骂；用心送浊酒粗食与帝，帝勉强纳之。李乐、韩暹又连名保奏无徒、部曲、巫医、走狗二百余名，并为校尉、御史等官。刻印不及，以锥画之，全不成体统。却说韩融偏言傕、汜二贼。二贼从其言，乃放百官及宫人归。是岁大荒，百姓皆食枣菜，饿莩遍野。河内太守张杨献米肉，河东太守王邑献绢帛，帝稍得宁。董承、杨奉商讨，一面差人修洛阳宫院，欲奉车驾还东都。李乐不从。董承谓李乐曰：洛阳本天子定都之地，安邑乃小空中，如何容得车驾？今奉驾还洛阳是正理。“李乐曰：汝等奉驾去，我只在此处住。”

却说李傕之军，大半是西凉人氏，更赖羌兵为助。却被皇甫郦扬言于西凉人曰：“李傕谋反，从之者即为贼党，后患不浅。”西凉人多有听郦之言，军心渐涣。傕闻郦言，大怒，差虎贲王昌追之。昌知郦乃忠义之士，竟不往追，只回报曰：“郦已不知何往矣。”贾诩又密谕羌人曰：“天子知汝等忠义，久战劳苦，密诏使汝还郡，后当有重赏。”羌人正怨李傕不与爵赏，遂听诩言，都引兵去。诩又密奏帝曰：“李傕贪而无谋，今兵散心怯，能够重爵饵之。”帝乃降诏，封傕为大司马。傕喜曰：“此女巫降神祷告之力也！”遂重赏女巫，却不赏军将。骑都尉杨奉大怒，谓宋果曰：“吾等出世入死，身冒矢石，功反不及女巫耶！”

郭汜败了一阵，次日又点军杀至营前来。徐晃抢先出马，郭汜雄师八面围来，将天子、杨奉困在垓心。正在危急当中，俄然东南上喊声大震，一将引军纵马杀来。贼众奔溃。徐晃乘势进犯，大败汜军。那人来见天子，乃国戚董承也。帝哭诉前事。承曰：“陛下免忧。臣与杨将军誓斩二贼，以靖天下。”帝命早赴东都。连夜驾起，前幸弘农。

承、奉一面差人与傕、汜媾和，一面密传圣旨往河东，急召故白波帅韩暹、李乐、胡才三处军兵前来救应。那李乐亦是啸聚山林之贼，今不得已而召之。三处军闻天子免罪赐官，如何不来；并拔本营军士，来与董承约会一齐，再取弘农。当时李傕、敦汜但到之处，劫夺百姓，老弱者杀之，强健者放逐；临敌则驱民兵在前，名曰：“敢死军”，贼势浩大，李乐军到，会于渭阳。郭汜令军士将衣服物件丢弃于道。乐军见衣服满地，争往取之，步队尽失。傕、汜二军，四周混战，乐军大败。杨奉、董承遮拦不住，保驾北走，背后贼军赶来。

承、奉乃奉驾启程。李乐暗令人结连李傕、郭汜，一同劫驾。董承、杨奉、韩暹知其谋，连夜摆布军士，护送车驾前奔箕关。李乐闻知，不等傕、汜军到，自引本部人马前来追逐。四更左边，赶到箕山下，大呼：“车驾休行！李傕、郭汜在此！”吓得献帝心惊胆战。山上火光遍起。恰是：前番两贼分为二，今番三贼合为一。不知汉天子怎离此难，且听下文分化。

却说李傕常日最喜左道妖邪之术，常使女巫伐鼓降神于军中。贾诩屡谏不听。侍中杨琦密奏帝曰：“臣观贾诩虽为李傕腹心，然实何尝忘君，陛下当与谋之。”正说之间，贾诩来到。帝乃屏退摆布，泣谕诩曰：“卿能怜汉朝，救朕命乎？”诩拜伏于地曰：“固臣所愿也。陛下且勿言，臣自图之。”帝收泪而谢。少顷，李傕来见，带剑而入。帝面如土色。傕谓帝曰：“郭汜不臣，监禁公卿，欲劫陛下。非臣则驾被掳矣。”帝拱手称谢，傕乃出。时皇甫郦入见帝。帝知郦能言，又与李傕同亲，诏使往两边解和。郦奉诏，走至汜营说汜。汜曰：“如李傕送出天子，我便放出公卿。”郦即来见李傕曰：“明天子以某是西凉人，与公同亲，特令某来劝和二公。汜已奉诏，公意如何？”傕曰：“吾有败吕布之大功，辅政四年，多著功勋，天下共知。郭阿多盗胡匪耳，乃敢擅劫公卿，与我相抗，誓必诛之！君试观我方略士众，足胜郭阿多否？“郦答曰：不然。昔有穷后羿恃其善射，不思磨难，乃至灭亡。近董太师之强，君所目见也，吕布受恩而反图之，斯须之间，头悬国门。则巩固不敷恃矣。将军身为大将，持钺仗节，子孙宗族，皆居显位，国恩不成谓不厚。今敦阿多劫公卿，而将军劫至尊，果谁轻谁重耶？“李傕大怒，拔剑叱曰：天子使汝来辱我乎？我先斩汝头！“骑都尉场奉谏曰：今郭汜未除，而杀天使，则汜发兵驰名，诸侯皆助之矣。”贾诩亦力劝，傕怒少息。诩遂推皇甫郦出。郦大呼曰：“李傕不奉诏，欲弑君自主！”侍中胡邈急止之曰：“无出此言，恐于身倒霉。”郦叱之曰：“胡敬才！汝亦为朝廷之臣，如何附贼？

宋果曰：“何不杀此贼，以救天子？”奉曰：“你于中军放火为号，吾当引兵外应。”二人商定是夜二更时分发难。不料其事不密，有人报知李傕。傕大怒，令人擒宋果先杀之。杨奉引兵在外，不见号火。李傕自将兵出，恰遇杨奉，就寨中混战到四更。奉不堪，引军投西安去了。李傕自此军势渐衰。更兼郭汜常来进犯，杀死者甚多。忽人来报：“张济统领雄师，自陕西来到，欲与二公解和；声言如不从者，引兵击之。”傕便卖小我情，先遣人赴张济军中许和。郭汜亦只得承诺。张济上表，请天子驾幸弘农。帝喜曰：“朕思东都久矣。今乘此得还，乃万幸也！”诏封张济为骠骑将军。济进粮食酒肉，供应百官。汜放公卿出营。傕清算车驾东行，遣旧有御林军数百，持戟护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