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马谡拒谏失街亭武侯弹琴退仲达(1)

却说孔明在祁盗窟中，忽报新城探细人来到。孔明急唤入问之，细作告曰：“司马懿倍道而行，八日已到新城，孟达措手不及；又被申耽、申仪、李辅、邓贤为内应：孟达被乱军所杀。今司马懿撤兵到长安，见了魏主，同张郃引兵出关，来拒我师也。”孔明大惊曰：“孟达做事不密，死固当然。今司马懿出关，必取街亭，断吾咽喉之路。”便问：“谁敢引兵去守街亭？”言未毕，参军马谡曰：“某愿往。”孔明曰：“街亭虽小，干系甚重：倘街亭有失，吾雄师皆休矣。汝虽深通策画，此地奈无城郭，又无险阻，守之极难。”谡曰：“某自幼熟读兵法，颇知兵法。岂一街亭不能守耶？”孔明曰：“司马懿非等闲之辈；更有前锋张郃，乃魏之名将：恐汝不能敌之。”谡曰：“休道司马懿、张郃，便是曹睿亲来，有何惧哉！如有差失，乞斩百口。”孔明曰：“军中无戏言。”谡曰：“愿立军令状。”孔明从之，谡遂写了军令状呈上。孔明曰：“吾与汝二万五千精兵，再拨一员大将，互助你去。”

却说司马懿回到寨中，令人探听是何将引兵守街亭。回报曰：“乃马良之弟马谡也。”

却说马谡、王平二人兵到街亭，看了阵势。马谡笑曰：“丞相何故多心也？量此山僻之处，魏兵如何敢来！”王平曰：“固然魏兵不敢来，可就此五路总口下寨；却令军士砍木为栅，以图久计。”谡曰：“当道岂是下寨之地？此处侧边一山，四周皆不相连，且树木极广，此乃天赐之险也：可就山上屯军。”平曰：“参军差矣。若屯兵当道，筑起城垣，贼兵总有十万，不能偷过；今若弃此要路，屯兵于山上，倘魏兵骤至，四周围定，将何策保之？”谡大笑曰：“汝真女子之见！兵法云：凭高视下，势如劈竹。若魏兵到来，吾教他片甲不回！”平曰：“吾累随丞相经阵，每到之处，丞相尽意指教。今观此山，乃绝地也：若魏兵断我打水之道，军士不战自乱矣。”谡曰：“汝莫乱道！孙子云：置之死地而后生。若魏兵绝我打水之道，蜀兵岂不死战？以一可当百也。吾素读兵法，丞相诸事尚问于我，汝何如相阻耶！”平曰：“若参军欲在山高低寨，可分兵与我，自于山西下一小寨，为掎角之势。倘魏兵至，能够呼应。”马谡不从。俄然山中住民，成群结队，飞奔而来，报说魏兵已到。王平欲辞去。马谡曰：“汝既不听吾令，与汝五千兵自去下寨。待吾破了魏兵，到丞相面前须分不得功！”王平引兵离山十里下寨，画成图本，星夜差人去禀孔明，具说马谡自于山高低寨。却说司马懿在城中，令次子司马昭去探前路：若街亭有兵守御，即当按兵不可。

懿笑曰：“徒有浮名，乃干才耳！孔明用如此人物，如何不误事！”又问：“街亭摆布别有军否？”探马报曰：“离山十里有王平安营。”懿乃命张郃引一军，当住王平来路。又令申耽、申仪引两路兵围山，先断了打水门路；待蜀兵自乱，然后乘势击之。当夜调剂已定。次日天明，张郃引兵先往背后去了。司马懿大驱军马，一拥而进，把山四周围定。马谡在山上看时，只见魏兵漫山遍野，旗号步队，甚是严整。蜀兵见之，尽皆丧胆，不敢下山。马谡将红旗招动，军将你我相推，无一人敢动。谡大怒，他杀二将。众军惊惧，只得尽力下山来冲魏兵。魏兵端然不动。蜀兵又退上山去。马谡见事不谐，教军紧守寨门，只等外应。

却说魏主曹睿令张郃为前锋，与司马懿一同征进；一面令辛毗、孙礼二人领兵五万，往助曹真。二人奉诏而去。且说司马懿引二十万军，出关下寨，请前锋张郃至帐下曰：“诸葛亮平生谨慎，未敢冒昧行事。如果吾用兵，先从子午谷径取长安，早很多时矣。他非无谋，但怕有失，不肯弄险。今必出军斜谷，来取郿城。若取郿城，必分兵两路，一军取箕谷矣。吾已发檄文，令子丹把守郿城，若兵来不成出战；令孙礼、辛毗截住箕谷道口，若兵来则出奇兵击之。”郃曰：“今将军当于那边进兵？”懿曰：“吾素知秦岭之西，有一条路，地名街亭；傍有一城，名列柳城：此二处皆是汉中咽喉。诸葛亮欺子丹无备，定今后进。吾与汝径取街亭，望阳平关不远矣。亮若知吾断其街亭要路，绝其粮道，则陇西一境，不能安守，必定连夜奔回汉中去也。彼若回动，吾提兵于巷子击之，可得全胜；若不归时，吾却将诸处巷子，尽皆垒断，俱以兵守之。一月无粮，蜀兵皆饿死，亮必被吾擒矣。”张郃大悟，拜伏于地曰：“都督妙算也！”懿曰：“固然如此，诸葛亮不比孟达。将军为前锋，不成轻进。当传与诸将：循山西路，远远哨探。如无伏兵，方可进步。如果怠忽，必中诸葛亮之计。”张郃受计引军而行。

即唤王平分付曰：“吾素知汝平生谨慎，故特以此重担相托。汝可谨慎谨守此地：下寨必当要道之处，使贼兵孔殷不能偷过。安营既毕，便画四至八道地理形状图本来我看。凡事商讨伏贴而行，不成等闲。如所守无危，则是取长安第一功也。戒之！戒之！”二人拜辞引兵而去。孔明深思，恐二人有失，又唤高翔曰：“街亭东北上有一城，名列柳城，乃山僻巷子，此能够屯兵扎寨。与汝一万兵，去此城屯扎。但街亭危，可引兵救之。”高翔引兵而去。孔明又思：高翔非张郃敌手，必得一员大将，屯兵于街亭之右，方可防之，遂唤魏延引本部兵去街亭以后屯扎。延曰：“某为前部，理合抢先破敌，何故置某于安适之地？‘孔明曰：前锋破敌，乃偏裨之事耳。今令汝策应街亭，当阳平关冲要门路，总守汉中咽喉：此乃大任也，何为安适乎？汝勿以等闲视之，失吾大事。切宜谨慎在乎！“魏延大喜，引兵而去。

孔明恰才心安，乃唤赵云、邓芝分付曰：“今司马懿出兵，与昔日分歧。汝二人各引一军出箕谷，觉得疑兵。如逢魏兵，或战、或不战，以惊其心。吾自统雄师，由斜谷径取郿城；若得郿城，长安可破矣。”二人受命而去。孔明令姜维作前锋，兵出斜谷。

昭曰：“男亲身哨见，当道并无寨栅，军皆屯于山上，故知可破也。”懿大喜曰：“若兵果在山上，乃天使吾胜利矣！”遂改换衣服，引百余骑亲身来看。是夜晴和月朗，直至山下，四周巡哨了一遍，方回。马谡在山上见之，大笑曰：“彼如有命，不来围山！”传令与诸将：“倘兵来，只见山顶上红旗招动，即四周皆下。”

司马昭奉令探了一遍，回见父曰：“街亭有兵守把。”懿叹曰：“诸葛亮真乃神人，吾不如也！”昭笑曰：“父亲何故自堕志气耶？男料街亭易取。”懿问曰：“汝安敢出此大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