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占对山黄忠逸待劳据汉水赵云寡胜众(2)

孔明曰：“操非夏侯渊之比，不成轻敌。”玄德曰：“夏侯渊虽是总帅，乃一勇夫耳，安及张郃？若斩得张郃，胜斩夏侯渊十倍也。”忠奋然曰：“吾愿往斩之。”孔明曰：“你可与赵子龙同领一枝兵去；凡事计议而行，看谁建功。”忠应允便行。孔明就令张著为副将同去。

操闻渊死，放声大哭，方悟管辂所言：“三八纵横”，乃建安二十四年也，“黄猪遇虎”，乃岁在己亥正月也：“定军之南”，乃定军山之南也：“伤折一股”，乃渊与操有兄弟之亲情也。操令人寻管辂时，不知那边去了。操深恨黄忠，遂亲统雄师，来定军山与夏侯渊报仇，令徐晃作前锋。行到汉水，张郃、杜袭接着曹操。二将曰：“今定军山已失，可将米仓山粮草移于北盗窟中屯积，然掉队兵。”曹操依允。

却说黄忠斩了夏侯渊首级，来葭萌关上见玄德献功。玄德大喜，加忠为征西大将军，设席道贺。忽牙将张著来报说：“曹操自领雄师二十万，来与夏侯渊报仇。目今郃在米仓山搬运粮草，移于汉水北山脚下。”孔明曰：“今操引大兵至此，恐粮草不敷，故勒兵不进；若得一人深切其境，烧其粮草，夺其辎重，则操之锐气挫矣。”黄忠曰：“老夫愿当此任。”

遂令搭起浮桥，随即过河来战蜀兵。恰是：魏人妄意宗韩信，蜀相那知是子房。未知胜负如何，且看下文分化。

黄忠逼到定军山下，与法正商讨。正以手指曰：“定军山西，巍然有一座高山，四下皆是险道。此山上足可下视定军山之真假。将军若获得此山，定军山只在掌中也。”忠仰见山头稍平，山上有些少人马。是夜二更，忠引军士鸣金伐鼓，直杀上山顶。此山有夏侯渊部将杜袭守把，止稀有百余人。当时见黄忠大队拥上，只得弃山而走。忠得了山顶，正与定军山相对。法正曰：“将军可守在半山，某居山顶。待夏侯渊兵至，吾举白旗为号，将军却按兵勿动；待他倦怠无备，吾却举起红旗，将军便下山击之：以逸待劳，必当取胜。”忠大喜，从其计。却说杜袭引军逃回，见夏侯渊，说黄忠夺了对山。渊大怒曰：“黄忠占了对山，不容我不出战。”张郃谏曰：“此乃法正之谋也。将军不成出战，只宜死守。”渊曰：“占了吾对山，观吾真假，如何不出战？”郃苦谏不听。渊分军围住对山，痛骂应战。法正在山上举起白旗；任从夏侯渊各式唾骂，黄忠只不出战。中午今后，法正见曹兵倦怠，锐气已堕，多上马坐息，乃将红旗招展，鼓角齐鸣，喊声大震，黄忠一马抢先，驰下山来，如同天崩地塌之势。夏侯渊措手不及，被黄忠赶到麾盖之下，大喝一声，如同雷吼。渊未及相迎，黄忠宝刀已落，连头带肩，砍为两段。先人有诗赞黄忠曰：“苍头临大敌，皓首逞神威。力趁雕弓发，风迎雪刃挥。雄声如虎吼，骏马似龙飞。献馘功劳重，开疆展帝畿。”黄忠斩了夏侯渊，曹兵大溃，各自逃生。黄忠乘势去夺定军山，张郃领兵来迎。忠与陈式两下夹攻，混杀一阵，张郃败走。俄然山傍闪出一彪人马，当住来路；为首一员大将，大呼：“常山赵子龙在此！”张郃大惊，引败军夺路望定军山而走。只见前面一枝兵来迎，乃杜袭也。袭曰：“今定军山已被刘封、孟达夺了。”郃大惊，遂与杜袭引败兵到汉水安营；一面令人飞报曹操。

却说赵云在营中，看看比及中午，不见忠回，仓猝披挂上马，引三千军向前策应；临行，谓张翼曰：“汝可死守营寨。两壁厢多设弓弩，觉得筹办。”翼连声应诺。云挺枪骤马直杀往前去。迎头一将拦路，乃文聘部将慕容烈也，拍马舞刀来迎赵云；被云手起一枪刺死。曹兵败走。云直杀入重围，又一枝兵截住；为首乃魏将焦炳。云喝问曰：“蜀兵安在？”炳曰：“已杀尽矣！”云大怒，骤马一枪，又刺死焦炳。杀散余兵，直至北山之下，见张郃、徐晃两人围住黄忠，军士被困多时。云大喝一声，挺枪骤马，杀入重围，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那枪浑身高低，若舞梨花；遍体纷繁，如飘瑞雪。张郃、徐晃心惊胆战，不敢迎敌。云救出黄忠，且战且走；所到之处，无人敢阻。操于高处瞥见，惊问众将曰：“此将何人也？”有识者告曰：“此乃常山赵子龙也。”操曰：“昔日当阳长坂豪杰尚在！”急传令曰：“所到之处，不准轻敌。”赵云救了黄忠，杀透重围，有军士指曰：“东南上围的，必是副将张著。”云不回本寨，遂望东南杀来。所到之处，但见“常山赵云”四字灯号，曾在当阳长坂知其勇者，相互传说，尽皆逃窜。云又救了张著。曹操见云东冲西突，所向无前，莫敢迎敌，救了黄忠，又救了张著，奋然大怒，自领摆布将士来赶赵云。云已杀回本寨。部将张翼接着，瞥见前面尘起，知是曹兵追来，即谓云曰：“追兵渐近，可令军士闭上寨门，上敌楼防护。”云喝曰：“休闭寨门！汝岂不知吾昔在当阳长坂时，单枪匹马，觑曹兵八十三万如草芥！今有军有将，又何惧哉！”遂拨弓弩手于寨外壕中埋伏；将营内旗枪，尽皆倒偃，金鼓不鸣。云匹马单枪，立于营门以外。却说张郃、徐晃领兵追至蜀寨，天气已暮；见寨中偃旗息鼓，又见赵云匹马单枪，立于营外，寨门大开，二将不敢进步。正疑之间，曹操亲到，急催督众军向前。众军听令，大喊一声，杀奔营前；见赵云全然不动，曹兵翻身就回。赵云把枪一招，壕中弓弩齐发。时天气昏黑，正不知蜀兵多少。操先拨回马走。只听得前面喊声大震，鼓角齐鸣，蜀兵赶来。曹兵自相踩踏，拥到汉水河边，落水死者，不知其数。赵云、黄忠、张著各引兵一枝，追杀甚急。操正驰驱间，忽刘封、孟达率二枝兵，从米仓山路杀来，放火烧粮草。操弃了北山粮草，忙回南郑。徐晃、张郃裹足不住，亦弃本寨而走。赵云占了曹寨，黄忠夺了粮草，汉水所得军火无数，大得胜捷，差人去报玄德。玄德遂同孔明前至汉水，问赵云的部卒曰：“子龙如何厮杀？”军士将子龙救黄忠、拒汉水之事，细述一遍。玄德大喜，看了山前山后险要之路，欣然谓孔明曰：“子龙一身都是胆也！“先人有诗赞曰：昔日战长坂，威风犹未减。突阵显豪杰，被围施英勇。鬼哭与神号，天惊并地惨。常山赵子龙，一身都是胆！“因而玄德号子龙为虎威将军，大劳将士，欢宴至晚。忽报曹操复遣雄师从斜谷巷子而进，来取汉水。玄德笑曰：操此来无能为也。我料必得汉水矣。“乃率兵于汉水之西以迎之。曹操命徐晃为前锋，前来决斗。帐前一人出曰：“某深知地理，愿助徐将军同去破蜀。”操视之，乃巴西宕渠人也，姓王，名平，字子均；现充牙门将军。操大喜，遂命王平为副前锋，互助徐晃。操屯兵于定军山北。徐晃、王平引军至汉水，晃令前军渡水布阵。平曰：“军若渡水，倘要急退，如之何如？”晃曰：“昔韩信背水为阵，所谓致之死地而后生也。”平曰：“不然。昔者韩信料仇敌无谋而用此计；今将军能料赵云、黄忠之意否？”晃曰：“汝可引步军拒敌，看我引马军破之。”

东方日出，见粮积如山。有些少军士看管，见蜀兵到，尽弃而走。黄忠教马军一齐上马，取柴堆于米粮之上。正欲放火，张郃兵到，与忠混战一处。曹操闻知，急令除晃策应。晃领兵进步，将黄忠困于垓心。张著引三百军走脱，正要回寨，忽一枝兵撞出，拦住来路；为首大将，乃是文聘；前面曹兵又至，把张著围住。

云谓忠曰：“今操引二十万众，分屯十营，将军在主公前要去夺粮，非小可之事。将军当用何策？”忠曰：“看我先去，如何？”云曰：“等我先去。”忠曰：“我是主将，你是副将，如何先争？”云曰：“我与你都普通为主公着力，何必计算？我二人拈阄，拈着的先去。”忠依允。当时黄忠拈着先去。云曰：“既将军先去，某当互助。可约定时候。如将军依时而还，某按兵不动；若将军过期而不还，某即引军来策应。”忠曰：“公言是也。”因而二人商定中午为期。云回本寨，谓部将张翼曰：“黄汉升商定明日去夺粮草，若中午不回，我当往助。吾营前临汉水，阵势伤害；我若去时，汝可谨守寨栅，不成轻动。”张翼应诺。

却说黄忠回到寨中，谓副将张著曰：“我斩了夏侯渊，张郃丧胆；吾明日领命去劫粮草，只留五百军守营。你可助吾。彻夜半夜，尽皆饱食；四更离营，杀到北山脚下，先捉张郃，后劫粮草。”张著依令。当夜黄忠领人马在前，张著在后，偷过汉水，直到北山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