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夜谈（上）

“没几次。”他说。

他愣了愣，暴露不觉得然之色。

他看着我，目光似定了定。

到底是天热，就算在深夜，烧火也有些热。

“甚么来路都有。我说过，想要我性命的人多得是。”他淡淡道，“你问这些做甚么？”

谁在乎那甚么简便不简便的题目。

“会疼，忍着些。”我说着，将创药敷上，而后，又将布条缠在上面。

“这等物件，你常日里都会带在身上？”我问。

我盯着他的眼睛，严厉道：“说实话。”

“甚么前提？”

“那里？”我问。

“一年约莫也就十几次。”

我暗自深吸口气，看着他：“你畴前与我说过，你想要的东西，一样也不会放弃。我想，皇位就是你最想要的东西，是么？”

夜风从破败的墙外灌入，火光不住扭捏，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我脸一热：“不必。”说罢，转开眼睛持续看伤口。

那创药公然是有，就在他随身带的小药瓶里。

他说：“那等厮杀之时，那里有工夫检视兵器。”

“你要与我谈的事，就是这个？”他问，“你想说你愿了？”

“在身上。”他看着我咄咄逼人的目光，道，“你要我脱了衣裳给你看么。”

“你有想要的东西，我也有想要的东西。”我说，“你也说过，你不想与我为敌。那么，你我该找一条并行不悖的门路才是。我可与你结婚，但有三个前提。”

摊下来一个月不止一回，还说没多少。且就这个数，恐怕还是他往少了说的。

我：“……”

我：“……”

“我还未想好。”我说，“你我这婚事，本就是仓猝定下，不过权宜。如果细究，不管家世脾气，我都不敷以担下中宫之任。以你的本事，三年以内，你必然会重新君临天下，到当时，也定然会有比我更合适做皇后的人。我分开，对你无益无弊。”

这景象，自是不能照他说的随便措置。

他坚称伤口不深，箭头是本身掉的，不是他拔的。还说这等伤无足挂齿，他带有创药，敷上便是，不必多管。

“就这几个前提，另有么？”他问。

他没有说话。

“不过侍卫们向来得力，绝大多数都能挡下。”他弥补道。

“没有了。”

我说：“畴前，你受过别的伤么？”

他行事果然是喜好剑走偏锋，在出人意表的时候开打趣，就像在出人意表的时候要我跟他说闲事一样。

“如果淬了毒，我该当活不到明日。”他似笑非笑，“天亮以后就晓得了。”

我确认他不会转头，随即将本身裙子撩起。天热了，我的上身是单衣，下裳是两层的裙子。这等时候，找不到甚么洁净布条，也只要将贴里的那一层扯下一块来，挑合适的处所扯开。

他才依言转头。

“让你转你就转。”

“为何？”

“它非常简便，带在身上无妨。”他说。

我将那火堆拨亮些，道：“不是要结婚么，我自当要问清楚的。上街买个菜还要多问多看，结婚这等大事当然更是要细心，做到事事内心稀有。”

“这有甚么不会。”我说，“畴前避祸的时候，见很多了。”

被他看破了把戏，我无所谓道：“多少条无妨，如此，你我可各取所需，并行不悖。”

约莫是听到动静，他晓得我在干甚么，非常灵巧的没有动。

等我将布条撕好了，道：“你转过来。”

只是我千万没推测，是在这等景象之下，在一个破庙里跟他谈这个。

我更加感到不成思议。

“你但是算错了？”少顷，他冷冷道，“加上最后一句，这是四条。”

话到此处，倒是到了该说出来的时候了。

没多久，我包扎好，打上结。

他随即道：“不必。”

少顷，只听他问道：“你会这个？”

“你受伤时，可检视过兵器？”我问。

“其一，我不肯做的事，不成逼迫我。其二，我要董裕等人道命。其三，你与圣上太后那边争斗我不管，不过你不成伤他们和我兄长及中宫的性命。”我说，“这三条，你若承诺了，这婚事我心甘甘心，且三年以后，我自会暴毙而亡，不碍你分毫。”

我畴前遭受兵乱的时候，死伤看过很多，与穿胸透肚之类的比起来，这伤口不算甚么。

我说着，俄然想起一件极其要紧的事。

他未几言，依言转畴昔。

我思忖半晌，道：“你转过身去。”

他谛视着我，半晌，道：“为何说这个？”

他看着我，双眸黑沉。

说得仿佛我说不肯有效似的。

沉默，让每一瞬都过得极其冗长，只要火堆里，火星偶尔炸开的声音。

我瞪起眼睛，手上稍稍用力。他“嘶”一声，俊美的脸顿时变得龇牙咧嘴。

我假装没听到，说：“畴前的那些刺客，你都查过么，是甚么来路？”

我不睬会他的避重就轻，道：“似本日这般刺杀，你遭受过几次？”

“你筹算三年以后分开。”他说，“去那边？”

但我看着血从内里淌出来，仍然心惊肉跳。

我更加不放心：“如果那兵器上淬了毒如何办？”

“受过。”

他看了看，皱眉道：“你捆得这般健壮，我如何用这手？”

“能不消便不消。”我说，“明日上路以后，我来握缰绳。另有，你这伤口究竟不小，只靠布条这么缠着不顶事。明日须得找个郎中给你重新治一治，最好能缝合。”

袖子早已经挽起在肩上，暴露苗条健壮的手臂和狰狞的伤口。幸亏那伤口不在关键上，血流得也不算多。不然折腾了那么久，他现在当是要半死不活了。

“如此，我也有四个前提。”他说，“其一，我不肯做的事，你也不成逼迫我。其二，你要董裕等人道命能够，但脱手时须与我商讨。其三，我自不会伤了伯俊性命，中宫于我亦无毛病，可太后和昱之若与我到了以命相拼之时，我不会手软。其四，你要走无妨，但须得经我答应。”

他哼也不哼，任由我玩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