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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慕之宾》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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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疗伤(下)

“这话你说过了。”我停了停,道,“杜先生也一向盼着你能登上大位,是么?”

他“嗯”一声,道:“他为我换了药,说我要多安息,就让我返来了。”

“琅琊王说,当年你对我说开以后,他曾去看过你,碰到你酩酊酣醉。”我说,“你将他错认成了杜先生,又哭又闹,说甚么‘她再也不会谅解我’,可有此事?”

“你与李郎中说完话了?”我问。

那几只箱子里,但是我积累了两三年的不义之财。

那柄宝剑,他竟是要了返来。

我坐在房里,一边用药童送来的篦子篦着头发,一边记念我那遗落在客舍里的产业。

蓦地,我想起了景珑对我提过的这件事。

——孤走到他跟前,他将孤错认成了杜行楷,一把扯住孤的衣角,说甚么她再也不会谅解我,你对劲了么如此。他当时眼睛泛红,目中满是杀气,孤吓得一动不敢动。还是他身边的侍从跑出去,将他的手掰开,孤这才得以脱身……

“是实话。”他说,“除此以外,我别无挑选。”

“那么你呢?”我问,“你当年说你想当上天子,那也是实话么?”

“恰是。”

他沉默半晌,道:“这是我学剑时,杜先生赠的。”

约莫是天道循环,来得歪,去得也歪。我千万没想到,还没捂热,它们就没了。

我内心想着,未几,目光落在他的腰上。

一时候,谁也没说话。

手掌有些疼。那篦子方才被我握得有些紧,细齿扎进了肉里。

我抬眼。

说来,这剑非常俭朴无华,一点惹眼的装潢都没有,一看就不是贵胄后辈们常日里佩在腰间夸耀的那些所谓名器。不过即使是我这类对兵器不甚体味的人,也能晓得它并不凡品,因为昨夜交兵之时,我亲眼瞥见那些刺客的兵器被它斩出火花,乃至另有被它削断的,而它连一个缺口也不见。

不过他既然提起了,我也不筹算躲避。

“若不是我问起,你也不会与我说这些,对么?”过了一会,我低低道。

可即使这般想,我还是感觉肉疼,悄悄叹了一口气。

“你母亲是先帝所杀?”我问,“如何杀?”

“你说先帝一向想要杀你。”我说,“你何故晓得他要杀你?”

我晓得我没有把话说全。

“恰是。”

我的呼吸微微一滞。

“恰是。”我说,“琅琊王有甚么不好?他与我自幼了解,有甚么说甚么,从不骗我,生得又都雅,我可喜好他了。”

俄然,他走过来,在我面前坐下,看着我。

我怔了怔,“哦”一声。

李郎中约莫是非常喜好太上皇,用了膳以后,留他在堂上持续闲谈。

我不放过,道:“你说的她是谁?”

“为何感喟?”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我转头看去,是太上皇进门来了。

方才心中生出的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希翼,刹时掐灭。

若我未曾记错,许昭容离世之时,他约莫还不到五岁。

动机起来,随即被我撤销。

我悄悄咬了咬唇。

“这剑是甚么来源?”我忍不住猎奇地问,“你半晌也不肯离身。”

“我问你甚么,你都不瞒我?”

说实话,我并不想谈这件事。因为它老是伴跟着很多不堪的回想。

他说得非常安静,仿佛在谈一些悠远的事。

我实在想问,你当年说靠近我的初志是为了当上天子,那也是实话么?

我一愣,也傲然昂着头。

“因为他已经下过手。”他淡淡道,“只不过未曾胜利,被杀的是我母亲。”

我看动手上篦子,手指拨弄着上面的齿,收回精密的轻响。

我母亲归天的时候,我八岁。他遭受变故的年纪,比我还小。

兄长本身能安然无恙便已经是无量寿福,断不能这般贪婪。与兄长的性命比起来,那些财帛无足挂齿。

只见他的双眸目光直直看着我,仿佛比中间的灯盏还要敞亮。

“毒杀。”他说,“那年中秋,先帝派了身边的内侍,到同春园来赐宴。既是御赐菜肴,自是不敢不消。刚好我那日肠胃不适,母亲不让我食用那油腻之物,便本身先用了。当夜,她就口吐白沫,天不亮就去了。宫中的人,无一人敢出声,只说她是得了急病,暴毙而亡。可无人能瞒我。因为是我一向守在她身边,束手无策看着她咽气。”

但我晓得,谈这个早已经没有了意义,只会徒增烦恼。

我无事可做,先回屋去安息。

医馆中有澡房,可供洗漱。我冲刷一番,将身上的汗腻和灰尘都洗净。可惜孑然一身,连换洗的衣裳也没有,洗好以后,只得原样再穿上。

我愣住。

“绝无此事。”他傲然昂着头,正色道,“我从不醉酒,更不会酒后哭闹。”

对于我们而言,不管对畴昔如何坦承过,杜行楷仍然是绕不开的刺。

“我未曾奉告过你的事有很多。”他说,“我也说过,你问甚么,我都不会瞒你。”

“我说过,我未曾因为杜先生的事怨过你父亲,更未曾怨过你。”

或许,兄长将它们带出去了。心中幸运地想。

我定定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他愣住,那目光闪了闪。

倒是听话。

那目光非常当真。

“因为这个,杜先生才给先帝去了匿名信,以父皇遗诏相威胁。”停顿半晌,他持续道,“厥后的事,你都已经晓得。我唯有让天下人都晓得我,乃至于登上大位,才气保命。不然迟早有一日,我也会悄无声气死在同春园里。”

“既是琅琊王说的,你该问他去才气晓得。”说罢,他倏而盯着我,目光深深,“琅琊王为何与你说这些?看来,你们二人来往甚深?”

而我身边尚且有兄长和父亲这般嫡亲陪着,他则孑然一身,甚么也没有。一个五岁的小童,不但要接受丧母之痛,还要单独面对无尽的孤傲和惊骇。便是一样遭受过丧母之痛的我,也很难设想本身能不能面对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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