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旧事（二十七）

“传闻昨日齐王去了冰戏会？”她们劈脸就问。

我一时无言，却又想到了齐王，一阵臊热。

昨夜里又下了一场雪，屋檐上，冰凌倒挂，映着阳光晶莹剔透。

“阿黛，”她说，“你父亲还是想着让你嫁太子么？”

他如果现在站在我面前再问一次，我说不定会放弃骨气，顿时承诺。

那天然还是不能随随便便承诺的，我但是大师闺秀，自有大师闺秀的矜持。

那应当是齐王的大氅罩在头上而至。

我踌躇半晌，只好扯谎：“我昨日是去献吉祥的，献了就回家了，未曾看到他。”

他还会不会去灞池？

我闭上眼睛，就想到齐王的脸，然后总感觉嘴唇上痒痒的，忍不住伸手去摸。

“我就说齐王或许会去。”明玉仿佛痛失万贯家财，烦恼道，“我本来也能去，可我父亲非说甚么那等场合少我家一个很多，还是礼佛要紧，不让我去！”

内心道。

我听着她们说话，更加心虚。只冷静地奉侍着我的花，连大气也不敢出。

“你怎脸红了？”明玉吃惊地瞪起眼睛，“你真喜好他？”

亏他亲得下去……

我可真是干大事的人。

“说得也是，昨日来了那么多来宾，太子想表示些甚么也总要顾及礼数，不然岂不让人感觉轻浮。”明玉道。

“不过我传闻齐王只露了一面，就分开了，也未曾去打马毬。阿黛，你见到他了么？”

我想，咸宁公主对我说的那番话，明显还未传到她们耳朵里。不然她们定然要像猫炸毛普通，恨不得将薛婉头砍下来挂城墙上。

“说得也是，你那冰技，能不跌倒已经须得全神灌输，那里有闲暇到处乱看。”明玉叹口气，又暴露笑容，“阿黛，传闻昨日看过的人，无不奖饰你仪态万方，很有仙女的模样。圣上可说了甚么？”

我不承诺，这事也就罢了。

“晓得了。”我再度扯谎。

侍婢一边将我的发饰取下来，一边看着我，插嘴道：“想来还是风大。太液池空旷，本日又冷，看娘子的脸红彤彤的，定是被吹的。”

“嗯，去了。”我不敢看她们，一边给我的栀子花掸叶片上的灰尘，一边答道。

其别人也个个痛心疾首。

我乖乖地由着她们玩弄，只将眼睛看着镜子。

内里的人，神采呆呆的，唇角却微微弯着，像在傻笑。只要那双眼睛，映着烛光，忽闪忽闪，似欲言又止。

侍婢端着水盆过来，为我洗脸。湿透的巾子在脸上掠过，我这才发明本身本来涂了那么厚的粉和唇脂，怪不得景璘说他都认不出我了。

不过下一瞬，我就认识到我并没有资格怜悯薛婉。

——你如何说？

而后，将脸埋到膝盖上。

昂首望着，我想起灞池边上的点兵台。前次跟他在内里吃茶点的时候，那屋檐上也有冰凌，长长的。

她们如果晓得齐王对我说的话，只怕我会更加死无全尸。

内心至今仍感觉恍忽，那等场面，当时是如何做到只是落荒而逃而不是当场晕倒？

“太子呢？”有人诘问。

“以是我说无趣。阿黛，你如果上头有姊姊就好了，如此就不必承担那嫁人重担，能像我一样发愤闲散在家，将来就本身过一辈子，要解闷就养养面首，岂不美哉。”

“阿黛，”她说，“你不喜好谁也就罢了，若喜好上了谁，可要奉告我，我给你出主张。”

“绝无此事。”我一面强自平静，一面决然道。

比及乳母她们退开去，我坐在榻上，抱着膝盖发楞。

当时，我回身就跑了，没有给他多交代的机遇。

明玉留下来，看着我。

她们相觑着，似有些意味深长。

我迟疑着，忽而想到一件更首要的事。

终究不必说齐王，我规复些底气，忙道：“你畴前不是说，我等的夫婿不是贵胄也是世家，这等出身的人，少有那才德俱全的人。与他们比拟，太子虽弊端很多，但嫁谁不是嫁，他好歹是储君。”

想到这个，我的脸上又是一热。

我点点头：“嗯。”

心中倏而一动。

我抬开端，望着纱罩透出的灯火，不由茫然。

我深深吸一口气。

“那须得问我父亲。”我说。

约莫是见实在没法在我这里问出甚么来，她们坐了一会，说了说话，就各自归去了。

她们不提，我都忘了太子这号人。

——我喜好你。

“这冰戏会，这般狠恶么？还是宫里刮了大风？”乳母见到我，暴露讶色，“发髻上的簪钗怎都歪倾斜斜的？头发也要堕下来了。”

这就是我佩服明玉的处所，她晓得本身想要甚么。若不想要甚么，如何顺从，以后该如何做，也是胸有成竹。

第二日，明玉她们一早就来找我玩了。

如果我想承诺，该如何奉告他呢？

而后，她们又转而提及齐王，猜想他为何俄然返来。

“太子繁忙得很，我也未曾见到。”我说。

他的话在心头浮起，我仿佛还能感遭到他说话时，鼻尖触碰到的气味。

囫囵之间，我做起了梦。梦见甚么，我醒来以后就忘了，只晓得我是傻笑着醒的。

见我不说话，明玉拍拍我的肩头。

以是，你会承诺么？

——

我咬咬唇，笑出声来。

明玉却道：“你喜好太子么？”

我才不敢奉告她。

我看向镜子，这才发明本身的头上确切有些乱。

“恰是。”世人纷繁拥戴。

送走了明玉，我百无聊赖，走出门去。

我无聊之动手痒，还掰了一根。

固然白日里产生了很多事，我累得很。

可脸却更加的热，辣辣的发烫。

但这一夜，我睡得并不平稳。

浑身轻飘飘的，走路像踩在绵上。

直到坐着马车回到家里，我都感觉我的魂仿佛不在身上。

明玉撇了撇嘴角：“无趣。”

我有些讪讪。

明玉叹口气。

“齐王”二字入耳，我的脸又热了一下。

心底一个声音问道。

不过跟以往有苦衷的景象不一样，这一次，我的苦衷并不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