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旧事（六）
“那生得很姣美的都城第一才子呢？”
他没有再说两句的意义，但仿佛也没有要分开的意义。
我固然对书法不甚在行，不过，我有个喜好书法的兄长。他书房的藏品当中，有齐王的手书。我特地去找来看，两相对比之下，肯定了这恰是齐王亲手所写。
说是书，实在算是一本手记。内里写的，都是些看管栀子花的心得。笔迹划一，纸页也极新，可见是方才写好的。
只听齐王接着说：“故而本日只要你一人来？”
他说话说得理直气壮，倒也不是没有事理。
她们个个一脸嫌弃：“烂大街多久的把戏，家家聚宴都来这么一出，有甚么风雅。”
齐王脸上的神采毫无波澜：“若不这般问，孤如何能晓得你本日入那边，如何与你见面，又如何亲身与你交代这些？”
和尚并未答复，只道：“那位施主就在园外，托小僧带话，这花虽是好了些，但仍须细心顾问。娘子若不得方法，他可过来向娘仔细细交代。”
“未曾。”我说，“他正向太学的赵博士学习学书法，本日要去回课。”
心头不由遐想，如果齐王这么对着明玉她们这么说，她们大抵味冲动得当场晕厥。
“阿黛，”七嘴八舌讨伐一阵以后，明玉对我说，“幸亏你本日未曾去六安王府，早知如此，我宁肯跟你去广寿寺拜佛。”
我细心将我的栀子花打量，只见它公然已经好了很多，叶片上的斑点已经不见了，竟是规复如初
“告别。”他的目光瞥了瞥我，而后，就像畴前的每一次那样，不等我多说一个字或者施礼，就已经回身而去。
外头叽叽喳喳的，明玉她们来了。
齐王微微点头：“如此。”
可切莫让她们晓得那祸水明天去见了我……
明玉她们分开以后，我持续坐在窗台前，望着天井上方暮色衬着的天空。
我无言以对，就此闭嘴。
侍婢应下，施礼退去。
我张张口，正要问话，俄然想到甚么，看一眼中间的侍婢。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少顷，他忽而将目光转向中间的园子，仿佛要抚玩那光秃秃的花木。
“自是不一样。”齐霸道，“你见过哪位郎中治病，是让人传话的？”
她们更是嗤之以鼻，群起而攻之。
话音落下，再度沉寂。
有一件事，我感觉非常耐人寻味。
“这是殿下本身的书？”我忍不住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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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讪讪的，竟有些做贼心虚之感。
有没有一种能够，他对我成心机？
我看向那和尚，强自定了放心神，问道：“不知此物是那个送来。”
我说：“花匠有是有，不过我家中南边花木未几，不知是否善于。”
“何事？”
“我这里不必服侍，你去用膳吧。”我对她说，“返来之前，到茶舍去为我沏一壶香片来。”
“会写两首酸诗也成了都城第一才子！”
齐王没答复，只问：“明白了？”
四周顿时堕入一阵温馨。
这书没有书名，一看就是手抄的，不过笔迹颇是都雅。
她们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但明显非常沮丧，进门就抱怨，说齐王底子没去。她们白白在六安王府中等了半天，又碍于礼数不能早早分开，只无能坐着，看那些无聊的人吟诗作对。
如前次见面普通，他对礼节毫无兴趣。
我说：“那曲水流觞如何？不是说风雅极了？”
我接过那书，不得不感到惊奇。
他仿佛早有预感，将一本书交给我，道：“这书中，有栀子养护之法，你余暇之时可好都雅一看。”
“殿下为何定向我亲身交代？”我眨眨眼，摆出不解之色，“此事，让下人代庖也是一样。”
齐王本日穿戴一身闲适的长衣，很有书卷之气，与那些到庙里来清修读经的居士很像。不过他那高高的身量和轻巧健旺的步子，很有几分与众分歧的气势，远远地瞥见，就让人没法忽视。
嘴上说着，我心想，这事兄长昨日不是奉告过他了？
就这么干站了好一阵子，他约莫终究把四周萧瑟的秋景看够了，转过甚来。
心头又变得痒痒的，就像坐在秋千上，荡来荡去。
伯俊是我兄长的字。
“明白了。”我只得道，心机却又一转，忍不住问道，“有一件事，我想就教殿下。”
我说：“我兄长说，殿下昨日到我家里做客时，曾向他问起此事。”
齐王看我一眼：“谁说孤要去六安王府红叶宴？”
到了跟前，我还没来得及施礼，他便开门见山道：“当下气候已经酷寒，这花你带归去以后，须得专门设一处温室；但也不成只让它待在温室里，须得每日都晒一晒太阳。夏季不必施肥，可隔七日浇一次水。别的，府上可有擅养南边花木的花匠？”
看他那讳莫如深的模样，我内心已然了然。
对于齐王这等拒人千里以外的脾气而言，这是不是体贴得有些过分？
我愣了愣。
没多久，一个身影呈现在园门之处。
“殿下本日不是要六安王府的红叶宴？”
“本来如此。”我说，“还请师父将那位施主请来，容我细细就教。”
和尚应下，将花放在石桌上，辞职而去。
这坦开阔荡的话语，让我耳根一热。
明玉“哼”一声，道：“不就是怕不敷热烈，搬出齐王来硬蹭。”
“伯俊未曾来此处？”过了一会，他开口问道。
“那里姣美了，给齐王提鞋也不配！”
另有那本书。
我见她们怨气极重，乖乖地坐在一边闭嘴。
“另有些仆婢。”我答道，“他们用膳去了。”
遵循商定，明日，我便会去同春园取我的花，他天然能见到我，有话也能当着我的面说。他何必多此一举，又是到我家里探听我的意向，又是跑到这广寿寺来见我？
直到做完了法事回到家里，我仍然感到心机浮动，坐在窗台前，托腮望着窗外的天空。
我望着他，俄然感觉心跳变得更加清楚起来。
“六安王真是，既然请不到齐王，怎到处说齐王也要去，平白让人绝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