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争锋（下）
身后的一干回纥女子亦有样学样，不须人呈上，独自将案上摆着的御酒拿起，各自饮下。
我：“……”
我和明玉施礼应下，在命妇的簇拥中走下观云台。
“拜见二位皇后。”她风尘仆仆，在我们面前行了礼。
“敢问中宫，”她的声音竟有些结巴，“这……这女队……”
她看向我，又看向明玉，方才那忿忿的脸上竟有了些苍茫。
明玉仍笑吟吟的，转头对一旁的执令司马道：“那马匹吃惊的启事，可查清楚了？”
我不置可否，道：“毬场乃竞技之地，非殛毙之地。王女的人卤莽无礼，方才几乎伤了杜女史，此事，王女可有话说？”
众女欢乐鼓励，忙叩拜谢恩。
说罢，她将佩姈唤来，道：“本宫厩中的那十匹汗血宝马，赐赉杜女史，权作女队之用。”
“若中宫指的是北戎与天朝和谈之事，我早已经晓得了。”她说，“北戎曾经将你们的先帝俘虏，你们大仇未报，莫非竟会信赖他们会至心和谈么？那不过是他们眼下捉襟见肘使出来的缓兵之计罢了。”
不过这一场是女子，赛后的犒赏，本就该我来出面。我是太上皇后，她是中宫，一道出面，倒也无妨。
兄长看她一眼，上前接过，谢恩以后，将酒饮下。
话没说完，缬罗不耐烦地打断：“给你便给你，你们中宫的犒赏，与我何干。”说罢，她不由分辩地将缰绳塞到了杜婈的手里。
“王女不信，我们便打赌好了。”她说，“若本宫赢了，王女那剩下的一匹天马就是本宫的，如何？”
唯独杜婈的脸绷着，一点欢畅的意义也没有。那张本来白净的脸，被太阳晒得红红的，脸颊上，另有一小块的破皮。
杜婈望着明玉，亦是睁大了眼睛。
而后，缬罗看向杜婈，笑了笑：“方才你非常不赖。”
“女史有重振女队之心，乃是大好。”明玉道，“若上皇偶然，本宫便来接办。从今今后，女队一应奉侍，皆从本宫库中支用。”
说罢，她却又看向杜婈，一笑。
杜婈愣住。
“我不要。”思考半晌以后，杜婈道，“方才中宫赐了我……”
明玉笑了笑，看我一眼。
“这是我的坐骑，乃一等一的天马。”她说，“它产自乌孙那水草最为丰美之地，本有一对，我皆视若珍宝，就算本日对阵也未曾舍得骑上场。从今今后，分一匹给你，你可要好好待它。”
这话出来，世人皆是惊奇。
世人面面相觑。
说罢，她吹了个唿哨。
她明显不惯喝酒，饮下以后，眉头一向皱着。
她浅笑地看了看杜婈，从一旁的宫人盘中接过御酒来。
明玉又取来一杯酒，递给他：“这犒赏，该当有司礼官一份。”
杜婈道：“郑国公将坐骑赠与妾，上场无妨。”
我睨着明玉，半晌，瞥向兄长。
四周又是一阵哗然，连杜婈的脸上也终究暴露笑意，忙施礼谢恩。
“方才场中惊险，若非司礼官脱手救下杜女史，几近不堪假想。”她说。
“查清楚了。”司礼官忙道，“方才争抢狠恶，马匹被月杖打了关键，故而吃惊。”
明玉点头，道：“马毬场上，马匹最是紧急。非良驹，不成应对那厮杀之势。杜女史这坐骑，今后是不成再用了。”
杜婈没说话，神采又沉了下来。
杜婈这一队人马已经来到，下了马，在我和明玉面前施礼。
我看着她，转头叮咛内侍：“去请太医来，为杜女史看一看。”
却听杜婈道：“不必。”
而后，她看了看明玉，自顾地从明玉身边宫人端着的盘中拿过酒杯，一饮而尽。
“本日杜女史勇毅可嘉，乃女子榜样，实在令人佩服。”她说。
不得不说，便是这大汗淋漓灰头土脸的时候，缬罗也仍旧一番张扬的明艳，好不让人。
我看着她们，让宫人取来巾子。又令人在洛阳的汤泉宫里赐下温汤，为她们洗尘。女子们个个暴露笑容，施礼谢恩。
缬罗却毫无愧色，看向我：“方才太上皇一向在看我，我都看到了。”
一名侍从将一匹标致的白马牵来。
“哦？”明玉的目光扫过兄长，似笑非笑，而后，对杜婈道，“若本宫未曾记错，司礼官那马匹恰是回纥献来的，虽也是良驹，却配不得女史这般豪杰。”
杜婈只得上前施礼，将酒接过。
御酒已经备好，兄长立在边上，身上的袍服，已是透出了汗迹。
“王女便如此笃定，太上皇情愿与回纥联婚？”她说。
他也看着她，清俊的脸上，神采似好笑似无法。
只见她望着我，目光不定：“那女队重修之事，上皇……”
兄长神采安静，礼道：“中宫过誉。”
明玉看着缬罗，却似饶有兴味。
我不睬会她，看向子烨。
女子们个个汗流浃背，未施朱粉的脸上，沾了很多灰尘，汗水冲开一道一道的印子。不过站在那边，她们并无肮脏狼狈之态，反而个个神采奕奕，双眸生辉。
缬罗听得这话，标致的眉毛微微扬起。
明玉笑吟吟地看着，又将酒赐赉众女，而后，却转向兄长。
“不过我们回纥人也一贯恭敬勇者，你敢豁出性命在我的手上抢毬，倒是有种。”她说，“你那马，被我的人伤了，我赔你便是。”
“此事，上皇自有决计。”明玉不紧不慢地岔话，走了过来。
正在此时，缬罗领着一众回纥女子来到，下了马。
说罢，明玉才转向我，浅笑道：“未知太上皇后意下。”
这等先斩后奏之事，也只要她干得出来。
哪怕是杜婈，此时仿佛并没有那样讨厌。
缬罗不觉得然：“那是你们中原的端方，在我们回纥，竞技与殛毙本就无甚辨别。大师凭本领掠取，胜了便是胜了，那里来那很多讲究，自缚手脚。”
子烨看了明玉一眼，点头：“这毬赛是梓童与中宫许下的，合当由梓童与中宫一同犒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