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合郎(上)
只见她也定住,那脂粉厚厚的脸上,竟是看着更加煞白,目光错愕。
曾氏忙道:“国夫人这是那里话!国夫人乃高朋,妾这等人家,是盼也盼不来的。现在夫人驾临,敝舍蓬荜生辉……”
这题目,实在困难。
“魏国夫人在上,未知夫人驾到,有失远迎。”管事恭敬地一揖,“家中仆人和主母礼佛去了,未可亲身来迎夫人,夫人恕罪。还请夫人随小人入内,到花厅用茶安息。”
曾氏的目光有些躲闪,声音更加拘束:“丈夫……丈夫会友去了,不在家中。”
我们来之前,兰音儿就已经探听好,四姨母确切不在。之以是冲着这个当口来,我就是筹算要趁着四姨母不在之时,将那些传言一一印证。
可他嘴里这么说着,却也有些难色,正要答话,忽而听得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未知魏国夫人驾到,妾有失远迎,望夫人恕罪!”
兰音儿约莫也没推测她会出来,愣了愣,看向我。
那声音被一阵斥责打断:“啰嗦!她在那边?”
我愣了愣,看向曾氏。
看去,只见曾氏竟是走了出来,到了马车前,端方地行了个礼。
“廖敬之的画颇是可贵见到。”我说,“不想竟是在府上得以抚玩。”
兰音儿听得管事这话,随即用我们先前商奉迎的体例,拉下脸,摆出喜色。
她约莫想说些场面话,却又有些不善言辞,支支吾吾,实在凑不出很多来。
这架式,让那有几分傲气的门子也换上了一副恭敬的神采,伶仃将兰音儿的帖子收了,就忙不迭地回身进门。
没多久,一个管事打扮的人,领着两个婢女走出来,先是向兰音儿施礼,然后跟着兰音儿来到我的马车前。
我这帖子名头颇大,冒的是魏国夫人的名。
管事的脸变了变,忙道:“不敢,不敢!”
“起来吧。”我温声道,“妾不告而来,是妾失礼在先。妾路过此的,见得府上热烈,便有了那拜访之心。还望少夫人莫见怪为幸。”
话没说完,只听得一声脆响,男人将手中的酒瓶摔了个粉碎。
这是实话。我从小到大,甚么古玩没见过,也从不体贴它们的代价。之以是晓得廖敬之的画值多少钱,全然是因为我有明玉这个么喜好近似山川的闺中老友。
未几,一个醉醺醺的人走了出去。
我说:“夫人故意,不知府上有无好茶,容妾略坐。”
那花厅,邻近后院,看此中陈列,虽陈腐了些,却很有些讲究,一看就是官宦人家的旧藏。想来,这个处所当是这李府接待高朋之处。
这宅子的前堂非常热烈。那些送礼来的来宾,都被请到了前堂去。我远了望出来,那边头似无人接待,只等他们喝了茶分开。
真正的魏国夫人,在都城。不过兰音儿打扮得充足充足珠光宝气,一看就是公侯之家的婢女。还带着两个仆人,奉上了厚礼。
曾氏陪着站在一边,不时地偷眼瞅我,似是对我一向不解羃离非常猎奇。
“这画,是廖敬之的?”我看着最显眼位置上的一幅山川,问道。
“恰是。”曾氏答道。
曾氏的声音颤抖:“妾……妾听闻魏国夫人来了,不敢怠慢,出门去迎……”
不过想一想也能明白。李家是官宦世家,曾氏进门,算得高嫁。想来,曾氏的父母不肯女儿被看不起,便购置些高雅之物,以彰显自家的教养不输高门大户。
只是那胭脂的色彩有些不天然,一边的颊上,有些微的异色,似是底下有青紫。而那点着唇脂的嘴角,似有些肿。
曾氏浅笑道:“不瞒夫人,这画,是随妾陪嫁而来的。”
曾氏暴露讶色,道:“夫人亦喜好画?”
我想了想,还待再问,身后的管事忙道:“花厅在那边,容小报酬二位夫人带路。”
大户人家的女子,陪嫁里有些珍玩书画,这很平常。不过曾氏的家世寒微,用如许的物什来陪嫁,并未几见。
那酒气,隔着几步远都闻获得,兰音儿不由地捂住了鼻子。
“不知府上的大郎安在?”我问曾氏。
“公子……公子且慢!”管事的声音也一并传来,“少夫人正在待客,那是魏国夫人来了,公子还是……”
曾氏却仿佛寻到了知己,接着问我:“不知夫人喜好哪家的画?”
我戴着羃离,下了马车,搭着兰音儿的手,往宅子里走去。
他一眼看到曾氏,就指着她骂起来:“贱人!我叫你去取酒菜来,你去了那边?”
“妾自幼就爱画山川,尤爱廖敬之,研习的第一幅画,就是廖敬之的摹本。”曾氏道,“父亲母亲心疼妾,便花重金买了这画返来,妾出嫁之时,这画也做了陪嫁。”
来人是个男人,脸虽年青,却已然有了酒色财气的模样,眼神暴戾。
“有,有的!”曾氏连声说着,请我入内。
“廖敬之的画可都是宝贝。”我说,“传世极少,每一幅皆值数百金,这般大的,只怕令媛也不止。”
侍婢奉茶上来,我却没有坐下,只看着墙上挂着的书画。
我点头:“本来如此。”
“府上好没端方。”她不客气道,“你家连个官身和诰命都没有,我家国夫人亲身登门拜见,已是天大的面子。你也不必到都城去,就在这洛阳城里问问,国夫人这等身份,除了宫里的皇后和公主,另有谁当得这亲身登门四字?固然主母不在,你家另有少夫人。莫非这位少夫人就如此金贵,竟是国夫人来,也不能得她亲身出门相迎?”
隔着绮罗帘子,我看不清曾氏的面庞,不过身形还是模糊记得的。
“贱人!下不了崽的贱婢!”他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一把揪住曾氏的头发,另一只手扬起,岔开五指。
现在朝为止,起码这家人借着我的名头乱收好处的事,是坐实了。
合法我想着如何答复,俄然,花厅别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
隔着羃离上垂下的轻纱,我能看到她脸上敷着厚厚的粉,还擦着胭脂。
“哦?”
精确地说,那是一阵脚步声,伴着骂骂咧咧。
“精通罢了。”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