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对战9
神念只一瞬，云舟越百里。初阳自知避无可避，一时候智计可贵，但余光瞥见罗博孙眼中神采熠熠如死而复活，心中一动当下化云为带将其捆缚直拽入云间暂为人质。
观心真人虽于清幽山中未曾现身一见，却曾出言嘉许初阳为当世俊彦，早相称赏，此时不免劝道：“初阳虽是资质出色元婴早成，然年事尚小，所见尚少，所知尚微，又如何能体味千百年事月无声流走的情怀？雷霄真人亦未免过分责备责备了。”
初阳夙来待人以善，少有狡狯之举，本日胁报酬质不免暗道情势迫人权宜之计。正心生愧意，却听得云霄之上有人笑道：“初阳想是技穷，却未曾想戋戋双翼神使怎可退敌？又岂堪其用？”
声音甚是熟稔，腔调亦是暖和，初阳闻之心喜，赴死之慷慨顿时化为乌有；但是心中如有微刺横亘心中，模糊有怨，。世人抬眼望去，但见云散雾开处现出数人，抢先者可不恰是清泉真人、雷霄真人、观心真人、钓叟？方才对答者恰是雷霄真人与观心真人。厥后则有海倾波、严之风等数位平辈随伺。
笛声愈见高远广宽，正可启民气智，亦可阔人胸怀，一曲结束，四下悄寂，万人如得重生，黄鹂之音若犹在耳畔缭绕不去，黄鹂之志正死守心中久久不去。云舟乐词虽可惑人一时，却终是流于下乘，此时亦偃旗息鼓悄无声气。初阳此时方知观心二字何其贴切，深为其所佩服。心乐一出，其音绕梁不断又岂止是令人三月不知肉味？
海倾波尚未对答，怎料清泉真人耳聪目明，早已字字入耳，立即笑问道：“初阳借势破敌，借敌成婴，恰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可谓事事安妥，游刃不足，又何必我现身多此一举？”
心动意起，元婴亦是一派怅惘如有所失，紫府天下中更多变幻，本应是春光明丽朝气盎然，顷刻间电闪雷鸣六合失容：草木疲劳若无声悲戚，鸟兽悲鸣效杜鹃啼血，山川震惊似声声抗争，江河巨浪似句句愤激。
悲戚无声其哀动心，啼血低徊其情动听，山脉轰鸣其声雄浑，巨浪彭湃其势悲壮，更有雷电滋长阵容，紫府天下中万物其心一齐，聚为一声吼怒：若无中原何有我存？若无先祖何有我生？若无六合道将安在？若无万物道将何见？
舟近渐缓，而噪音环绕有如天籁纷繁而下，清楚在耳，差异于常。乐词虽出百十人之口却恰如一人，此中尽有谦虚钦慕之意，有渴念祭献之情，情真意切足堪动听心胸。罗博孙早已长跪而拜，口中随之祷念不断，满面尽是神驰之色。
于时初阳真元耗费颇多,虽得紫府天下生息之力也难一时平复，何如云中舟船来势汹汹,而己方救兵未至,讯息不通,唯有屏退邪念,沉心静气迎敌于前,心中默念叨：“纵使力有未逮亦无让步之理,即便惴惴难定亦无不战即退之心。”
“苇原犯境，非只此一处，我等得报后已分兵数路，北上武城燕京一线、南下滨州忻州一线，尽有道门中人不须奔走志愿效力。清武庙门下凡俗弟子更是早于你我捐躯捐躯无数，方能铸成这血肉长城抵抗内奸。”雷霄真人说至此处，略有滞怠，却仍然不改其激昂之声，末句更是一字一顿，沉声喝出：“你非是独行者，又何必以偏概全？。”
元婴蓦地一惊，不复懵然，神采重见腐败；初阳蓦地一惊，不复沉迷，神采重现霁颜。回望海倾波等皆有怅惘之色，城中万众皆是虔诚跪伏之态，初阳不免有些情急，诸位真人倒是一派淡然无虞。
云舟之速甚急，始见微如粟米,此时已可与苍鹰比肩,其间异域曲乐模糊入耳,其上圣光缭绕微微刺目,好似日中之船飞奔而出,朝夕便可近前而来。
雷霄真人夙来鲁直，听得这番言语不免有些愤怒，大喇喇地怒斥道：“初阳亦将我等师长看得过分不堪，道门岂是这等无情之处。虽言是求道之人见惯存亡循环、情缘淡薄，但生我育我之地岂容别人骄易？神州生我父母墓我先人又岂能背弃？”
初阳正欲上前大礼相见，却见钓叟摆摆手道：“罢罢罢，皆是旧识，又何必敬以虚礼？”。此言一出，众皆称是，初阳自当从善如流，只一一敛衽作礼略加问安便了。
礼毕归位，初阳立定清泉真人身后时兀然低声与自家师兄抱怨道：“诸位师悠长已到来，不知何故藏匿如此之久，莫不是想见初阳手足失措办事不当么？”
世人正沉浸间，云舟之上又生他变，稀有十物吼怒而来，毁灭之息劈面而来，如欲要将万物扯破粉碎普通，令人颤栗。
初阳不免有些期呐呐艾，若似心不足悸。清泉真人轻抚其发道：“莫不是心忧救济未能及时到来？担忧道门置百姓于不顾而独善其身？”
钓叟微微点头，以示同感。清泉真人不置一词，眉间微锁如有思虑，目光紧追来敌踪迹。初阳正要出言赔罪却又为之挥退。诸人肃但是默只因云舟奔驰转眼已到，见神使已然来到，自当各自收敛神采，于此情此景自家些许曲解纷争又何足道哉。
“我等观战很久，初阳办事对敌无一不当。今时来敌势大，冒然行事只是以卵击石，如此为之亦是无可何如，又有何错？想尔当年一定能有这般自如沉寂。”又有人这般温言驳斥道。
见初阳一言不发，如是默许，清泉真人不免正色道：“皮将不存毛将焉附？中原不再道门又将何存？平常之战道门自是不好擅入纷争，灭族亡国之事又何敢忽视？初阳过虑了。”
你非是独行者，仅仅六字初阳却如闻棒喝，心中澎湃，有惭愧，有欣喜，有荡漾，有豁然，无以言表、言辞难述，故而口唇翕张不止却无一字成音。落于旁人眼中只觉其面色绯红，只见其手中云带无认识着力倒将罗博孙束缚更紧，莫不觉得其宽裕不已。
初阳一时不察为之所乘，顿时心旌摇摆，如听得至道宣唱，而有高山仰止景行景止之感；恍忽间但觉六合万物皆可放弃，父母先祖皆可尽去，神州中原皆可不顾，唯存爱护膜拜之心。
观心真人顺手于空中轻点，则见有云彩化作横笛轻落而下。笛声轻启，其声清冷婉转，如朝阳将出未出之时，沁民气脾。俄顷笛声渐高，如见晨光乍现，日渐高起，万物始新，不知那边有黄鹂一只初初醒来，随风展翅而飞，逐云安闲而歌，叫声圆润，恰是宛转似笙簧，清脆如织机。笛声绵绵不竭，恰是黄鹂率性而歌，率性而舞；笛声无拘无束，恰是六合既生我为黄鹂，自当纵情而飞、纵情而歌，不为天高而失却我心，不为地远而失却我情。笛声渐入□□，若见黄鹂直上青云之间有害怕不撤退，无胆小不寒微，不失本心而尽情飞扬，不失己身而自在伸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