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请帖
她开端在内心策画着这几年积累下的银子数量，又打算着过几日就叫李进宝去寻牛辅仁去探听，俄然听到有马蹄声靠近了，竟是缓慢冲她的马车奔来的，立即起了警戒之心。
青云想起昨日齐王府的王妃还进宫见过太后，想要插手清江王的婚事，莫非特地请她去，也跟这件事有关？那平郡王府又是为了甚么才想让她去的呢？
现在姜家固然不显山露水，又有姜家二房涉足谋逆大案被定罪一事，但姜家二房的人只是免官离职，永不任命，倒没有伤筋动骨，而姜家长房以及别的两个与长房夙来靠近的旁支，却得了新皇的宠任，出了好几个低品阶的官员，看起来今后出息还非常看好，是以眼下姜家已经是世人眼中的第一等世家高门了。若姜大太太真的带着几个尚未婚配的后代上京，的确就是别人眼里的香饽饽。
青云沉吟半晌，先问她：“不知祖母收到的是哪两家的贴子？”
温郡王府沉寂多年，老太妃安排的晚餐并不算丰厚，但青云吃得挺香。老太妃年纪大了，从世宦人家的令媛蜜斯起，到嫁入郡王府第，经历过温郡王府最风景鲜赫的期间，也见地过情面冷暖，世事百态，是位有故事的白叟。青云夙来不遵循那食不言的端方，一顿饭就着老太妃论述的旧事，倒也吃得苦涩，老太妃内心欢畅，也多吃了半碗饭，乐得身边服侍的几个老奴都欢畅得眯了眼。
“我这两年虽少出门，却也叫人探听过了。”老太妃俄然来了精力，“齐王府有五个男孩儿，此中只要宗子是齐王正妃蒋氏所出，一向都极受齐王宠嬖，更别说现在蒋氏又抖起来了，我就不希冀了，也懒得与她打交道。老2、老三和老四都是侧妃卢氏生的，她也是个不好相与的人。我估摸着，这卢侧妃也许会乐意过继一个儿子给我，可我不奇怪！倒是这最小的一个哥儿，本年只要三岁，生母是个侍妾，已经难产死了。传闻这哥儿在王府里日子也不大好过，我感觉，虽说他年纪大了些，能够已经记事了，但若真能过继了来，想必对齐王府是没有多大情分的。”
青云笑眯了眼，心中却想到，平郡王府且放一边，她很多用些心机去察看齐王妃。齐王妃向太后保举了四家女人，成果四家都不给她脸，三家是找借口不进宫，一个进了宫却看不上清江王，反而打起了送女入宫为妃的主张。由此可见，齐王妃开口保举前，底子就没有与这四家人达成默契，那她为甚么要保举呢？如许做又对她插手清江王的婚事有甚么帮忙？青云信赖，她必然有背工。此次寿宴说不定能见到齐王妃属意的清江王妃人选呢。
青云便笑着说：“这差使倒轻松，等我去跟太后娘娘说一声，她想必是会承诺的。比及了人家家里，我尽管装哑巴就是了。两家王府当然有本身的设法，我却未需求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反正我该吃的吃，该乐的乐，如果他们真能哄得我欢畅，那到时候再说。”
老太妃又提及了平郡王府的环境：“平郡王是出了名的多子多福，他前后娶了四位王妃，家里的男孩子，光是嫡出就有九个！庶出的也有四五个，女儿就更不消说了。他家原也很有家底，只是人丁多了，破钞就大，这几年孩子又接踵嫁娶，垂垂的家势就式微下来。幸亏平郡王还没胡涂，为了银子把女儿嫁到贩子家去，或是娶个商家女返来做媳妇。但他家现在的日子不好过，这一回为平郡王太妃做寿，特地大摆宴席，怕是有大半年要勒紧腰带了。”
青云也不焦急，渐渐儿地与老太妃拉着家常，问她常日吃些甚么啦，风俗看哪位太医啦，太医开了甚么药啦，春季该如何进补啦，闲暇时都爱做甚么啦……家长里短地拉了一大堆，总算老太妃沉不住气了，渐渐地转入了正题：“我这把老骨头，虽说还算结实，但就是不爱转动。在自家府里逛一逛是一回事，跑出去应酬又是另一回事了。你瞧，前儿有两份帖子递到我跟前，我都不耐烦去，只是看到做东的是哪两家，又有些舍不得。好孩子，你能替我去么？”
青云想到那景象，也不免有些好笑，决定转头见了太后，要将这事儿细细说与她听，也让她乐一乐才好。回过神来，她又问老太妃：“平郡王府后代浩繁，您看上的是哪一个孩子？”
青云眨眨眼：“姜家长房？我传闻嫡支的宗子本年方才考中了举人，是要进京筹办来岁春季的会试了吧？但他早就结婚了呀？传闻连儿子都生了。”
老太妃看中的是平郡王第九子。平郡王前后娶过四位王妃，半年前才迎娶了第四位，前头两任王妃留下来的孩子都长大了，相互有亲兄弟姐妹为臂助，又受老太妃庇护，日子倒也过得，只要这第三任王妃生下的第九子，景象有些不幸。这第三任王妃是四年进步府的，原也是书香世宦之女，只是不大得平郡王的喜好，也不得婆母的欢心，前被继后代们暗中架空，后被妾室与庶后代们算计，进府光阴又浅，未曾降伏得王府下人，日子过得是惨兮兮的，好不轻易怀了胎，到第八月上莫名其妙地早产了，生下儿子后没几天就断了气，留下个肥胖的孩子孤零零活着上。本年新人再进门，全部王府就再没人体贴他了。
青云明白了。她名义上是姜家长房的外孙女，在太后与天子面前还很有些脸面，把她跟姜家长房的人一道请去，是平郡王府要凑趣她们，若能胜利奉迎她们，让她们在太后与天子面前说几句好话，给平郡王的几个大儿子谋得好差事，那天然最好不过，至不济，也要让两个适龄的女儿在姜家女眷面前表示一番，好将姜家此中一名少爷勾搭过来做半子。
青云不想突破弟弟立下的端方，不由得开端想，是不是应当在都城里头买个小宅子给本身。最好是在离温郡王府近的处所，将来要作戏也便利。
吃过晚餐，天气已经不早了。青云夙来不在温郡王府过夜，温郡王府里也没有她的房间，她感觉如果让王府的人临时将配房清算出来，也太费事了，便主动说要回宫去。老太妃循例挽留两句，就由得她去了。
老太妃淡笑着点了点头，又幽幽叹了口气，道：“你也晓得我们郡王府现在是甚么景象。也是我胡涂，当年你……”她顿了顿，没敢说出“你父亲”这三个字，“当年郡王年纪悄悄就没了，他媳妇不久也跟着去了，我老太婆心如死灰，只想着守住亲人的墓过一辈子，向来没想过今后如何。现在好不轻易复苏过来了，筹算要给郡王挑个继后香灯的孩子，可一向没挑到好的——固然宗室里人多，可儿心难测，如果挑错了人，给我们温郡王府抹了黑，将来我到了地府之下，又有何脸孔见丈夫孩子呢？”
“你那里晓得这个原因。”老太妃抬高了声音，“平郡王的世子和另两个大些的儿子，都是嫡出的，俱已成年，早该找个端庄差事做了。如果能谋个好位子，还怕没有银子？趁着摆寿宴，借太妃的名头请几位宗室皇亲家里德高望重的长辈来家，叫孩子们表示表示，也许能入人家的眼呢？再者，他家几个嫡出的女儿只嫁了三个出去，另有两个小的，也有十四五岁了，早该说人家的。我听闻他们家是看中了姜家长房的几个哥儿。”
如果老太妃当真有所求，那迟早会主动说出来的。
老太妃道：“一家是齐王府，一家是平郡王府。”
老太妃忍不住笑了：“正该如此。齐王府的宴席，那蒋氏必是要显摆一番的。平郡王府又有求你的处所。你去了尽管享用就是。”
青云有些讶异，忙笑道：“祖母统统调派，本不该推让的，只是我现在还在孝期内，只怕有些不便。”
老太妃浅笑着点点头：“姜家这位大爷已经成了亲，但他底下另有好几个兄弟姐妹还未有下落呢，听闻这一回，姜家长房大太太带着几个哥儿和姐儿也伴随上京了，他们就是平郡王府此次寿宴的主宾。”
老太妃并不晓得青云内心的设法，反而感觉她同意了本身的打算，即是变相承诺了将来会帮手在太后与天子面前说项，那本身要过继嗣子的设法就必然能胜利。老太妃心头大石尽去，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非常热忱地对峙要青云留下来用晚餐。
如果直接跟太后提了，有太后和天子下旨，不必这两家王府点头，就能把孩子过继了，确切少了很多费事。青云想明白这一点，心中悄悄佩服老太妃思虑全面，她选中的两个孩子，都是生母已逝，又不大受父亲家人正视的，并且都没有同胞兄弟姐妹，等过继了来，与本来的家人就少了几分干系。
石明朗节制着缰绳，矫捷地调转马头，与马车齐平进步，然后冲青云暴露一个光辉的笑容：“太后见县主一向没回宫，正担忧呢，我就自告奋勇过来接人了！”RS
老太妃道：“我内心天然晓得是如何回事，但外头人不知你在守孝，给我送帖子的时候，就曾说过，若能把你带去就再好不过了。只是我这两日老病犯了，身上总不得劲儿，实在不想出门，才不得已托了你。你如果感觉不安闲，无妨先问问太后娘娘的意义，若太后娘娘不乐意，那就算了。”
青云抿了抿唇，摸索地问老太妃：“祖母想要让我到这两家去做客，但是有甚么特别的原因？”
青云不解：“既然他家都到这个境地了，怎的还要大摆宴席？莫非是为了面子上都雅？”
但接下来她就松了口气，因为她的保护在车外头向来人打了声号召：“石侍卫。”她掀起车帘，发明公然是石明朗，有些迷惑地问：“你如何来了？”
青云有些明白了：“这两家王府有合适的孩子？”
而她如果经常与人应酬，那过后要再回宫就不风雅便。先帝在时，常常会在晚间召人进宫，每次都有亲信的御卫拿着通行金牌带路，宫禁比较松。但天子继位后，因着后宫里的妃嫔年纪都还轻，而天子也一年一年大了，为了制止闲话，不但命令统统先帝嫔妃都搬进慈宁宫从属宫室里陪太后，还天一黑就将后宫与天子寝宫之间的通道关门上锁，不准闲杂人等来往，也不准任何人在宫门下钥后再收支宫闱，竟比先帝时严格了十倍。但拜这项严令所赐，天子小小年纪就有贤德名声传出，端方严一些也有好处。
老太妃道：“这孩子眼下还不满周岁，年纪正合适，何况他原是后妻所生，也算是嫡出，论出身倒比齐王府那一个强些。只是一来这平郡王府不大讲究端方，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最多；二来他家男孩儿有十几个，若我先流露了意义，怕是他家要送十个八个孩子来给我挑，我那里有那工夫跟他们啰嗦去？好孙女，你去了这两家的宴席，也不必说甚么，两家都是女眷做生日，孩子们不管嫡庶大小，都必然要去叩首祝寿的，年纪小的更有能够直接当着女客们的面祝寿。当时候你就帮我瞧一瞧，这两个孩子长得如何样，教养如何，在家里处境又如何。如果个好孩子，我再找机遇细心看一看，看准了，就直接跟太后提。”
青云出了王府大门，发明宫门下钥的时候已经快到了，从速催着车伕进步了速率。在车厢里，她还想到，如果真的帮温郡王老太妃去了那两家王府的宴席，将来近似的宴请只怕不会少了，而都城里的人也会开端留意她的行迹，进而发明她顶着温郡王府令媛的名头，却从不在温郡王府过夜，那岂不是明白叫人思疑？
青云对齐王府内部的事并不太清楚，听了只要点头的份，只是忍不住稍稍脑补一下：齐王在传闻中仿佛是个渣男，老婆娘家一失势就顿时把人关起来了，还出售了岳父家派来求救的人，厥后又娶了得宠的侧室，但他一向宠嬖嫡宗子，仿佛又没渣到极品的境地。那侧妃卢氏固然有背景，也有手腕，还非常得宠，并且生了三个儿子，但竟然没能将嫡宗子暗害下来，到底是这齐王嫡宗子够聪明，还是齐王护得够殷勤呢？
都是王府？青云怔了怔。老太妃常日的交际根基范围在宗室圈子里，也有几家与宗室联婚的勋贵，她本人的娘家并不在都城，虽有一两个小辈在都城仕进，但也是他们主动上门存候，老太妃是毫不会到他们家里去的。而对于大部分亲戚，她都只是礼到人不到，那些人晓得她深居简出惯了，也不会放在心上。齐王府与平郡王府常日里跟她的打仗不过是平常，怎的现在她还要为这两家的帖子操心，不肯直接拿礼品打发就算了，还要派本身这个便宜孙女做代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