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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骄》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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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9章 又见故人

玄衣男人沉吟一刻后,又侧过甚来,笑了一笑,就在他笑的这一刹时,那张白玉面具被摘了下来,顿时鸟雀惊鸣,风卷落叶,那如镜的潭水也似因他这一笑而乱了心扉,皱了波纹。

老叟看着自家郎君手中握着的令牌,那上面雕镂着一种非常独特奇特的图纹,似五行八封的图案,却又好似将骄阳镶钳于此中,夺目的火焰放射,令得这枚令牌在日光下格外的刺眼。

“何故留下?”将令牌收于袖中后,玄衣男人轻叹一声道。

长史?听到这两个字的乐宁朦不由得心中一突,神采微变,本来王济派来护送她至京洛的这名侍卫首级竟然还是一名长史?

此时的王显倒是非常难堪,支吾了半晌,才向王澄规矩的揖了一礼,回道:“王郎君莫要谈笑了,此姑尚未及笄,且在闺阁当中,显只是受命护送将军故交之女,若未得女郎之愿,怎可无礼行事!”

跟着他的这一行动,四周顿时又传来尖叫声连连,有嗓音特别大的小姑子不由欣喜的喊道:“王郎为我们留步了,王郎要策马而行,王郎承诺我们策马而行了!”

玄衣男人笑了一笑,没有答话。

“王郎如何停下来了?王郎马术惊人,可未曾为任何人止步,那马车中是何人?”有人不由嘀咕道。

“郎君,你又在跟叟开打趣了,叟都一把年纪了,还看甚么绿珠,要看你一小我去看好了!”言至此,仿佛发觉到了甚么,神采窘然一变,连连道,“不当,不当,郎君,你又在给叟下套!”

不是不想留,而是不能留,一念之差,足以令人一世懊悔!

此时,这枚银色令牌正在一双保养得极其白晳苗条的手中,银光闪动,璎珞长垂。水面倒映出玄衣男人如仙鹤般顶风独立的身影,群蝶飞过,碧玉般的水面漾开圈圈涟猗。

“贾氏一族权倾朝野,阴阳家为贾氏所用,唯宁氏不肯立于墙危之下,独濯独清,其风骨之佳可令人佩服!我谢氏虽比不上琅琊王氏家世崇高显赫,为人之道,应有的风骨与时令却不能输于任何人,怎能以强凌弱,去操纵一个孤女呢?”

老叟眼睛一亮,点了点头:“郎君的意义是,静观其变,坐观虎斗,抑或是借刀杀人?”

乐宁朦正想到此处,却见那辆悠然行驶过来的马车俄然停止了前行,那半卷珠帘突地被一只苗条的手掀了开,车厢内传来一清越动听的声音道:“止行!换马!”

仿佛逢迎着陈妪这份雀跃欣喜之情,车厢外也传来远近不齐莺莺袅袅的吟唱,嘈喧闹杂中却也不刺耳清,那唱的是:“王郎王郎,请翻开车帘容我们一观!王郎王郎,何不策马而行?”

人群中再次响起尖叫声连连,却不料,那骏马又在另一辆宝樱华盖的马车前停了下来。

老叟说到此处,言语中有着焦心,然玄衣男人却不觉得然,打趣般的嘲弄道:“如果我谢氏要靠一个女巫的卜算而强大起来,叟,那我是不是能够坐在家里吃喝等死就行了?”

而从这两人的对话中也能够较着的判定出,王澄与这位长史也是熟谙之人。

“车中何人?”王澄也指着那车马车问,目光略带诧异和戏谑的看向了跟在马车旁的侍卫王显。

王显答道:“车中乃是乐舍人之女,从山阳而来,显奉王将军之令,送她回乐府。”

“恁地吝啬!”王澄不由得嗤了一声,手拉着缰绳正欲调转马头,又笑嘻嘻的转过甚来,说道,“好久不见武子,他倒是将你这位长史调教得更加有甲士的严肃了,刚才不过是开了个打趣,你也如此当真,子仲,你如何变得如此无趣了!”

“郎君,你说甚么?”老叟似听清又没听清,错愕的问。

老叟又似恍然道,“以是郎君才会将那些劫匪送至骁骑将军王武子手中,便也是想借王武子之手去肃除贾氏这一颗毒瘤……”言至此,又似不解的皱了皱眉,“但是,郎君,你又为何没有将那位小姑子留下?”

自出世起就从未分开过山阳田庄的陈妪看到京洛如此繁华绮艳的盛况,能不惊奇!

若不是陈妪早已见过王济赠送女郎的马车,在看到那些玉勒雕鞍,沉檀车厢,珠帘斜卷,就连车轮子也精雕细琢好似镶上了无数宝石般的华樱车马时,陈妪估计要惊得半天都合不上嘴。

而此时的京洛也正如这首曹子健的《名都篇》中描述的普通,宝马雕车,来往不断,无数士族后辈的马车穿越于店铺林立的街间,偶有一辆马车停至雕梁画栋,藻井锁窗的富丽凤楼前,就会有好几名大袖翩翩的郎君踏着木屐走来,就像从《论语》暮春当中走出来的一样,衣履风骚,谈笑宴宴。

骑在马背上的少年乌发墨瞳,广袖如云,腰悬古剑,跟着他的奔驰如电,烈鬃当风,衣带袍袖更是高高飘举,显得那身姿更加的玉树临风,萧洒醉人。

这个期间本来就有掷果盈车的潘安,有引得万人空巷观之者倾都城的卫玠,而琅琊王氏更是这个期间的风骚风向标,传说琅琊王氏的后辈聚在一起便如琳琅珠玉,个个骨秀神清,英标秀上,不管走到那里,都是令人高瞻仰止不成忽视的风景线。

“哈哈哈……名都多妖女,京洛出少年。宝剑值令媛,被服丽且鲜。斗鸡东郊道,走马长楸间。驰骋未能半,双兔过我前。揽弓捷鸣镝,长驱上南山。左挽因右发,一纵两禽连,余巧未及展,仰手接飞鸢。观者咸称善,众工归我妍。返来宴平乐,美酒斗十千。”

“诶,郎君,切不成玩物丧志啊!”他忍不住喊了一句,耳畔却传来一阵清澈动听的大笑。

这马车上的徽致便恰是琅琊王氏的徽志,现在在朝有人中美玉之称的尚书王夷甫,在野更有竹林七贤的王戎,但此二人都已致不惑之年,想来能被年青姑子们视为檀郎,牵手围观,送花吟唱的应当只要阿谁举止放诞风骚不羁但却有神仙之姿的王澄了!

何为前车之鉴?

清澈的吟唱也好似回雪流风普通飘到了远山碧水间,仿佛让人看到了草长莺飞,百鸟盘桓的低旋。

也因着这一份惊奇,她忍不住将满腔的高兴与镇静都表示了出来:“女郎,女郎,你看,比起从荥阳走到这里的一起盛景,这里的屋子更加宏伟标致啊!就连街上的行人也一个个美得跟神仙似的,女郎女郎,你快来看,那边好多人,好多标致的姑子们,她们在做甚么?”

他看着老叟,两片精美氤氲的唇瓣轻启,先前沉浑的声音顷刻又变得如冰玉相击。

“现在月神令不是已在我手中了么?”玄衣男人笑着接了一句,又道,“现在朝局不定,贾后虽借卫伯玉之手削藩遣诸王去封地,却也会是以而激起诸王的气愤,当今又有王武子驻守于汜水关的十万雄师,八星环祠,贾氏一族焉能悠长?”

那老叟晓得自家郎君惯会开打趣,却也被这句噎得老脸一红,无法的低唤了一声:“郎君!”

闻声,乐宁朦不由也翻开车帘,向着那花红柳绿般环肥燕瘦人群簇拥的处所望了去,就见从人群中斥地出来的一条门路上垂垂驶出一辆乌木车身,青帷双辕的马车,那马车大要上看并不见得有多么豪华,但因那疏影横斜中曲格半掩,帘幕微垂,以及那秋风中传来的频频暗香、金铃脆响,这辆马车在洛阳的大街上竟是有一种说不出的高雅风骚和雍容气度。

在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一名侍卫牵着一雄浑俊伟的紫骝骏马走到了车前,而几近是在一刹时,那半卷珠帘飘起,一道人影从车中掠出,翩若惊鸿般的落在了那匹顿时。

抬首一看,见自家郎君已长袖飘起,人如展翼而飞的鸲鹆掠过水面走去,成为芳草萋萋,无边荫绿中最为绮艳风骚的一抹色采。

“乐舍人之女?”王澄眯了眯眼,一张清绝秀美的脸上暴露微微的惊奇与猎奇,旋即,他竟是以容回绝的口气的号令道,“能让武子派你这位长史来亲身护送,此姑定是不凡,翻开车帘,让某瞧瞧!”

“东君大人虽有言,光我谢氏门楣者必乐氏女,但是她也为郎君你卜算过一卦,如若不能为我谢氏所用,她将会是停滞郎君出息的克星啊!”

“传闻一个月后,安阳乡候石崇会在金谷园设席,请柬已发至了京洛各大世族,届时会有很多名流去赴宴,一睹金谷园的豪华与美姬们的风采,叟莫非不想看一看那金谷园中有天香国色之誉的绿珠?”

“这便是阴阳家的月神令么?”老叟不由问,“没想到宁氏一死,阴阳家连月神令都派出来了?看来那小姑子已引发了‘那小我’的重视。郎君,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办?”

老叟微微沉默,在这落木无声,群蝶回旋的喧闹中,忽地又听自家郎君低低的说了一句:“何况……一个爱好遨游于天空的凤凰,如果你强行让她佩服于你的羽翼之下,那会让她折翼而亡!”

那马车上的徽志对乐宁朦来讲,也是熟谙得再也不能熟谙。

说罢,他哈哈几声大笑,又筹算策马奔去,却在这时,身后传来一清澈略显稚气的少女之音:“王郎君请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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