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得寸进尺
那老叫花子闻言昂首,还是一脸不幸兮兮的鄙陋模样,说道:“小人只想求大老板赐给小人一百两银子。”
那老叫花子满脸含笑,将银子支出腰带上一个小兜里,又连连拱手作揖,说道:“不敢嫌少,不敢嫌少。只是小人还收养了七八个孙儿,全都无父无母,孤苦伶仃,跟着小人住在破庙当中,整天忍饥挨饿,还望大老板发发慈悲……”
李宗道:“是。”便从怀中取出两粒碎银,对老叫花子伸手道:“给,拿去买件衣裳。”
李宗看在眼里,不由得气上心头,说道:“如何,还嫌少不成?这银子足足有八钱,你可晓得有多少穷户百姓苦苦运营一二年也赚不到这些钱?”
镖队行至中午,竟也没有停下来安息,只是稍稍放慢了速率,就连总镖头秦天瑞也只是在马背上吃了些干粮,饮了些水,草草充饥。竟不知他为何如此仓猝赶路,又为何如此谨慎谨慎。
那老叫花子仍在叩首,口中念叨:“行行好,行行好……”
东风和缓,万物复苏,大地一片朝气盎然。
站在一旁的马鹏已忍不住抬脚往那老叫花子腰上踹去。
秦天瑞微微皱眉,内心却非常受用,再看看那老叫花子穿戴一件薄弱褴褛的衣裳,连后背和左腿都露在内里,倒是挺不幸的,便说道:“李宗,再赏他些碎银,让他添两件衣裳。”
“百步神掌”秦天瑞骑着一匹高头骏马,带领着十二名镖师二十名趟子手,押运着五口箱子,沿着山下巷子向西蜿蜒折行。
那马鹏向他走来,俄然伸手将他后领一提,便将他整小我提到路旁,口中骂道:“不长眼的臭要饭的,不晓得大爷们要赶路,还不让开……”
那老叫花子只瞥见身前的李宗满脸怒容,心中一慌,“噗通”一声,便跪倒在地。他这一跪,马鹏踢出的一脚便冷不防落了空。
秦天瑞沉着脸说道:“说吧,你要如何样才肯让道?”
老叫花子跪地今后,便蒲伏在地,叩首如捣蒜,口中恳求道:“大老板行行好,救救小人一家吧,您好人有好报,一辈子大富大贵,发大财,走好运……”
宏远镖局世人又向西行了一里多路,眼看就要出了天目山地界,秦天瑞的一对鹰眼里却俄然闪出警戒的光芒,只见火线的巷子上歪倾斜斜地躺着一小我,此人衣裳褴褛,灰白的乱发在轻风中飘洒,不知是死是活。
李宗已经磨掌擦拳,一步步朝着老叫花子靠近,说道:“臭要饭的,真是贪婪不敷,不识好歹,我们总镖头已经对你够仁慈的了,还不快滚,莫非还想尝尝大爷的拳头不成?”
那老叫花子瞥见身边来了人,本来暗淡无神的眼里俄然闪出些光辉,勉强坐了起来,拱手而拜,说道:“大爷您行行好,小人已经三天未进食了,求大爷您恩赐给小人一口饭吃……”
同业的镖师和趟子手见到总镖头如此,不敢有何贰言,也只能马草率虎吃些干粮。大师都晓得总镖头是给一个老朋友押送的这趟镖,才会这么正视而谨慎,不但毫无牢骚,反而对他更加恭敬。
这支镖队所押送的五口箱子,不过戋戋五万两白银。近几年来,宏远镖局已经很少押这类代价十万两白银以下的镖了,独一的两次也是交给少镖头秦越押送。但这趟镖秦天瑞不但亲身押送,还出动了镖局里统统的妙手,足见他对这趟镖的正视。
马鹏与李宗闻言一愣,不解地朝秦天瑞望去,还觉得本身听错了。秦天瑞又喝了一声:“退下。”他们才回过神来,朝那老叫花子哼了一声,忿忿地回到镖队里。
这一行镖队从镖局解缆,浩浩大荡地了半天路,走到天目山下的时候,也碰到过两批隐在丛林里的剪径小贼,但那些小贼毕竟未成气候,见到这浩大阵容与镖局灯号,早就望风而逃了,那里还敢出来拦路挡道?
马鹏走到那人身边,俯下身子往那人身上推了推,那人便嗟叹一声翻了过来,脸孔朝上。只见他双目黯然无光,深浅不一的皱纹在浑浊的脸孔下显得极其沧桑,仿佛一副多日未进水米,温饱交煎的叫花子模样。
这秦天瑞乃是临安府最驰名的镖局宏远镖局的总镖头,现在已过半百年纪,身形微胖,须发半白,但一双鹰眼却近年青时更加锋利,这使得他面上的皱纹看上去不但不显老,反而更添威仪。
秦天瑞将手一抬,表示镖车先停下,鹰眼谛视着躺在路上的人一刻也不转移,说道:“马鹏,你去看看前面是如何回事。”
马鹏部下一松,那老叫花子便“嘭”地一声重重摔在路旁,他“哎呦”一声叫痛,便又赶紧爬了起来,紧一步慢一步地挪到巷子中心,接着拱手作揖,说道:“大老板您行行好,您好人做到底,再赏小人些许小钱吧,小人本日获得大爷们的一口粮食,虽能捡回一条贱命,怎奈小人衣衫薄弱褴褛,就算能挨过饥饿,也耐不过这酷寒的气候,迟早要冻死在荒山野岭……大老爷您行行好,赏小人一件旧衣裳……小人祝您长命百岁,发大财,交好运,子孙合座……”
秦天瑞却面色阴沉,神采凝重,说道:“马鹏李宗,退下。”
“是,总镖头。”秦天瑞的身后走出来一名三十岁高低的高大雄浑的男人,向那躺着的人走了畴昔。
那老叫花子抬眼一看,发明来了不止一小我,明显这骑马的秦天瑞才是老迈,便仓猝起家,踉踉跄跄地向镖车靠近几步,对秦天瑞连连拱手,说道:“大老板您行行好,赏小人一口饭吃吧。小人必然每天到庙里为您祈福,愿您长命百岁,发大财,交好远,子孙合座,大富大贵……”
一名二十六七岁的男人从车队里走了出来,将两张烧饼递给那老叫花子,说道:“给,拿去。明天赶上总镖头算你交运了。”
秦天瑞听他如此恭维,满心欢乐,对身后一人说道:“李宗,赏他些干粮。”
初春,微寒。临安府,天目山下。
那老叫花子接过烧饼,千恩万谢,当即狼吞虎咽起来。
那老叫花子接过碎银,掂了掂分量,竟似不对劲。
马鹏却不再多瞧那老叫花子一眼,向秦天瑞拱手道:“总镖头,此人只是一个臭要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