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5、露出真身

厉之华见他识物，心中佩服，指向朱淑真说道：“此琴乃这位兄弟家传宝贝。(?”胡玉叹道：“能亲眼得见真物，此生不虚。我家有两张，俱是假的。”谨慎翼翼地又捧回原处道：“此为琴中仙品，小弟之粗指怎敢轻渎？这琴怎可挎携身上与人争斗？若稍有碰撞，岂不……岂不……唉！应奉供雅堂才对。不可，若供奉起来，别人瞧见会偷会抢，埋藏起来亦不成，这该如何放之？各位应想想体例……”

皮不愚和屠破刀见他如此变态，哈哈大笑。皮不愚伸手叫道：“拿来我看！”

这时皮不愚却笑道：“三弟今次倒眼拙了，二弟为武中之神，部下岂有弱兵？这位兄弟身怀如此绝技，应豪豁才对，怎羞滴滴得大类女子？这等韬养之气未免太重。”

皮不愚慌得奔上，把他拉起，刚一放手，胡玉又苦着脸重新瘫软在地。皮不愚惊道：“这如何回事！二弟，这……这如何回事？……”

胡玉本来气度豁广，人家把本身摔出，申明本身技不如人，应断才气欠敏。当下就笑了笑道：“二哥把我瞧得过分气度偏窄了，如是你经验小弟，乃天经地义。刚才那位朋友的技艺，小弟亦诚为钦服，羞恼二字，从何谈起？我还望此后大伙能常在一起，好得那位年兄指教一二呢。”厉之华说道：“谈不上，谈不上。如果你嫂子刚才摔你一跤,你会不会羞怒？”胡玉笑道：“兄为长,嫂亦为长，岂不一样？”厉之华也笑道：“好兄弟，实不相瞒，刚才摔你一跤的不是别人，乃你嫂子。”

实在朱淑真迩来已把“消神易骨功”习有三成，刚才推甩胡玉也没用大力，更没想以奇功将人摔出，只是她情慌难控，唯两胜利力便将对方震飞。此功乃最上乘的阴柔功法，朱淑真功不纯，掺有别的功力，若那冰府中的婆婆使出，胡玉必会当场神乱筋曲，瘫软百日，除非以纯阳金火功催注，或那婆婆亲手挽救，不然只要渐渐规复。

皮不愚大喜道：“不错不错，比他们弹得好听，没料三弟还真有两下子。”屠破刀接道：“弹得是挺好，听得也让人暖阳阳地，不过温腻娇妖之味忒浓，不显激亢。”胡玉笑道：“屠兄说得是，此曲是太温软些，不符今境，可惜小弟不会别的劲曲，当真汗颜拂弄。”

但听厉之华笑道：“三弟，这便是你几位嫂子。”又听严龙突喜道：“这不是姞女人么？”楚楚羞怯道：“见过严公子。刚才若不引见你，几乎认不出来了。”严龙客气道：“这三年多，鄙人身貌是有些稍变。”皮不愚愕了半晌，又一瞧胡玉，见他那副窘状，不由哈哈笑道：“三弟，你二嫂向你赔罪道歉，为何还不报答？”

此时胡玉凝神聚气，轻拨颤挑，但闻琴声铮铮悠悠，似高山流水，仙阙云行，贯耳身酥，入脑心驰。诸人只觉回肠荡气，似腻软逢春，真正达曲尽其妙、清绝幽绝之境。

皮不愚道：“再罗嗦就不让你弹了。”屠破刀笑道：“每人掏一两银子给他。”

皮不愚、胡玉、严龙三人无不目瞪口呆，胡玉更感惭愧难堪，哪还想到行礼，恨不能钻入一个地洞,躲在内里,永不出来。

此一陡变，世人大惊失容，朱淑真呆得不知所措，阮金凤亦吃惊不小，没料朱淑真平素极显娴雅深沉，没料竟身负这等工夫。其别人均见地过胡玉的武功，知其非同凡辈，不期被人家一挡之下，竟拂跌丈余，以他的技艺，即便不备摔出，亦会半途调解缆形，安然落地，这却又两起两跌，端的难以令人思议。小红却心中暗喜，并非是恼胡玉无礼，而是见自家蜜斯功力有成，替她欢畅。

世人暗惊道：“她只是随便甩挡，若不是随便，那还了得。”

朱淑真不由说道：“胡公子奏意别出，韫匿心语，当有另种潜情，非原曲统统，令人叹为听止。该曲实有怡神悦气之效，不过你将它奏得……奏得变意了。”

朱淑真见他拉扯，顿感羞慌，不由左臂去拂。这一情仓猝乱，“消神易骨功”天然涌出，胡玉哪会料及？登被震开丈余，扑嗵一声跌倒在地，几乎出帐，只感浑身阴寒有力，骨筋酥麻，想爬起家来，功力却莫名消无，连跌两次，再也难动。

朱淑真见了微微一笑。厉之华不解问道：“三弟操琴为何还要撤除盔甲？”皮不愚大笑道：“他故弄玄虚，乃博士买驴一个，我从未传闻他会操琴。”

朱淑真羞惶道:“胡公子过奖,我……我不会弹。只会听，实在听也听不好……”

世人又哈哈直笑,朱淑至心下欢乐,不忍说道：“胡豪杰精通琴理，无妨一显高技。”

小红突向朱淑真轻声道：“蜜斯，我瞧这二人好生面善，你记不记得曾在哪见过？”朱淑真一愣，不由向皮不愚和胡玉细瞧几眼，也感受他两人模糊面善，不由蓦地想起，两人不约而同相对道：“在临安。”

胡玉道：“二哥有所不知，吹奏曲乐，需轻袍缓带，钟神钟情，何况此非常物。弹这罗程之琴，应焚芝兰荪麝，或于温厅花草之间，再有腻香酥怀之美女于侧，或玉盏琼液，薰薰幽悠，那才是高空缺云，青山翠雾之调。若粗酒莽食，寒帐铁椅，内里再尽些鲁猛大汉，穿戴冰甲血袍，喝呼唤嚷，沸反盈天，这这这……唉！兹琴乃专为阳春白雪所造，假定沾上一丝下里巴人的味道，则罪大恶极，斩断手指也！”

朱淑真原也不知这一甩当中能把功力出，此时大为惊诧歉悔，疑道：“我……我只是随便用……用臂去挡，没想会……出功力？……”

当时胡玉奏这《霓裳羽衣曲》时，情浓千种，不由想起韩惜惜来，因尔曲韫思恋之味，亦另有一种痴男怨女，昏黄无定的迷韵。世人中唯朱淑真可听得出，情不由感脸羞怯，失口道破曲意。胡玉见她竟能辟透曲境，当是欣喜讶叹，因而起家见礼道：“年兄博广曲乐，一语破境，鄙人惭愧，还望年兄贶教一二，以赏高律。”

厉之华抢将近前，自他脚底向上催注功力，将满身筋脉冲畅，随后又点了两指，将他扶起，体贴问道：“这感受如何？”胡玉动了下身肢，诸感已无，羞得满脸通红，苦笑着说道：“多谢二哥。”然后又向朱淑真见礼道：“刚才鄙人失色之间有失礼节，还瞥包涵。”说完，把琴悄悄捧起，递给厉之华，又丧着脸浅笑道：“小弟不美意义，惹那位朋友动气了。”厉之华接了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向朱淑真沉色道：“你怎如许对于三弟？”

胡玉大为惊愣，惊诧道：“二哥说甚么？”厉之华向他微微一笑，接向阮金凤递色亦意。阮金凤笑从衣袋里取出三颗药丸，分给朱淑真三人服下，又给她们别离揭上面膜，拆了幞巾，本身也将幞巾解下。四人顿时香瀑垂肩，重还娇姿艳色，向世人又微微一礼，改吐莺声，羞道：“此时才以真面于各位相见，还望不怪。”朱淑真又向胡玉微微一礼，赧颜道：“我刚才俄然失手，还望三弟别怪。”

胡玉忙将琴抱起，恐衣甲碰到，又让开半尺，回身道：“大哥只可远观，莫动它一指。”皮不愚道：“我那里观到？这琴又非你的，老护它做甚么？我不摸就是！”胡玉道：“若真是我的，你摸摸尚可。”皮不愚烦道：“我不去摸，瞧你能弹得如何。”胡玉这才放心，将琴轻置案上，然后除盔卸甲。

胡玉连脖颈都羞得大　红，只好起家行礼，将头垂至胸口道：“小弟拜……拜见四位嫂子……”说完忙又坐下，不料椅凳突离，扑嗵一屁股坐在地上，世人又哈哈大笑起来。

胡玉逢有知音，那里肯放，却走将畴昔，伸手扯住朱淑真，悫然道：“小弟本日得遇年兄，万幸之至，何必谦客？他是我二哥，你是他的朋友，天然也是我的朋友，还快请赏面，俯造妙音，以悦众怀，兄台万勿委却。”

一曲甫阕，他见世人仍痴醉音中，心中大喜，顺手拂动，弹阵“拨珠”，但闻叮叮咚咚，再用手拍木，啪啪节响，真似拨动算珠，出有节有奏的脆声。世人闻与原曲不一，顿时觉醒。胡玉向皮不愚笑问道：“小弟刚才所弹的‘下里巴人’是否入耳？”

世人听得直感神怡气泰，周身温舒；朱淑真则凝神观指，用心记谱，时不时出轻息声。

此时厉之华也有些不美意义，感受本身才是故弄玄虚，让胡玉当众出丑，幸喜无陌者在场，不然胡玉更将尴尬。想毕向他笑道：“三弟请谅，她刚才并非用心，因她初习武功，很难自控便宜，如果是我摔你一跤，你会不会羞恼？”

胡玉道：“多谢兄台，能弹奏此琴，此生无憾。”说罢，用指悄悄一拂，声悠调扬，别出他音。又赞叹道：“万曲都可此弦，不必再调。啧啧，当真奇异。”

胡玉笑着微微点头，静思半晌，然后轻按弦丝，一松一抬，别念暂抛，清宁奏《霓裳羽衣曲》。传说此曲乃唐玄宗和法善游月宫，闻仙子所奏，原名《紫云曲》，非常轻柔绝雅，仙韵实足。厥后贵妃杨玉环常于夜间学奏，满都城皆闻，曲附花香，似从天上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