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惨不忍睹

闹腾了大半天，午食早过，世人均无食欲。到了早晨，才腹饥鼓响，唯吃些蔬菜面饼，见到肉类，皆无欲去食，总觉是年可百身上的肉，偶食必呕，两三天后，才渐渐捩转过来。那柳儿却万讳不忌，荤素不考，一如往态。

合法灵魂欲附欲离时，猛感一股风力将己裹倒，紧接着兽声响耳，左肩已被那头豹子衔住。年可百也没了武功，两手四狼藉抓，那豹子人性大，将头一摆，把他扭翻，前爪有如锋钩，连撕带咬，却把腹肠勾出。年可百欲死之下，也情急力生，双手猛掐豹子的咽喉。这时，群獒已至，敞开着尖牙血口，分啖其身。年可百两臂被恶犬深咬入骨，膀肉脱落，渐感满身已再不痛，唯感本身飘飘零荡，如到了半空中去随云逐雾普通，突地万物皆止，四周俱暗，一闪间的魂兮，朦朦听得远处有一女魔欢叫。稍后，遂万赖俱寂，飘魂而去。

厉之华见她故捏柔情的造作，骇得心惊胆战，暗悚道：“果个女恶魔，天哪！”

年可百听了，喜颤道：“是，是。”说完，又向雷碧洁密意地看了几眼，然后又向厉之华瞟了一眼，向他嘿嘿一笑道：“老弟，保重啊。”

年可百公然不敢再吭声，笑了笑，鼓足勇气，扭头便走。当真是人逢丧事精力爽，虽挨了两棍，膝骨折断，可他竟涓滴未觉。见西处三十丈外有个小墙门，便一腐一拐地走去，口里不断地叫着雷碧洁的名字，不时转头又望望，见世人仍然在铁栏外目送本身，便开口叫道：“雷女人，你们请回罢。”

在此混了十几日，仍无鲁德返归的消息，心下暗自焦心，虽说有荷香济顾，内心却总觉有种难以道出的愧仄。

不幸年可百七尺武男儿，竟命惨至斯！有诗为证。其诗叹曰：

那年可百道：“说句戏话，莫当真，莫当真。我原名叫年真寿，幼时家里曾来个老神仙，他与我卜了一卦，说‘年真寿’这个名字犯讳，会过早短命，说我改了名，方有百年好活。故此，易名为年可百也。两个月内，我准来。”

神差鬼使涉魔窟，见得魔容灵魂无。

余者见此，皆觉胆裂。哨声未止，忽地不远传来一声兽吼，紧接着群獒猛吠，腥风乍起，吹得枝摇叶落。俄然间，群兽已如旋风卷至。那款项恶豹见仆人等众在此，疾奔过来。柳儿叫道：“花将军，猎物那边。”说罢，用手去指年可百，忙叫：“上，上。”

这几日厉之华有荷香出钱买些中药煎服，病情已不再，自做了“公公”后，世人亦不再作难于他，均视为同类，几天里倒也过得相济无事。

雷碧洁道：“你再磨蹭下去，我可不再理你了。”

时未几久，群兽已啖尽尸身，唯剩下年可百的血衫和诸些零散骨块。雷碧洁向一个婆子道：“过会你带些人把衣衫骸骨拾了，找个盒子盛放，去西山埋好，再洒些酒，焚几张纸钱。”

是日，早食过后，世人又如昔日穿戴起来，均拥厅间“上朝”。相将入定，只见柳儿从袖间取出一张纸来，不知耻地向雷碧洁道：“启奏吾皇陛下，老臣今早收到一表奏折，托我转交皇上，不知系谁从门缝投入微臣府中，特带来交皇上审鉴命过。”说罢，由厉之华接捧呈上。

不敛贪婪恃大欲，瞑瞑始知百寿谣。

那年可百听她说个“咱”字时，不由心花怒放，吃惊不堪。暗喜道：“若能得此美娇为妻，每天挨她十棍也恣！”忙喏道：“是，是，愚郎服从。”又突问道：“我差点忘了一事，女人芳名可否告之”？

柳儿鼓掌笑道：“皇上，这戏可彩？”

雷碧洁心想他马上就死，对他说了后，也巧会死得瞑目。佯羞柔声道：“我名叫雷碧洁。”

雷碧洁也偶然绪究的，即命返回。

雷碧洁道：“你死我却不问。”

雷碧洁笑道：“原是大名昭彰的太行十虎门下，这桩婚事却有些攀附了。好，你从速去吧，我等你就是，愿天能不幸见，放你条活路，成全你的好梦，我等你两年，两年后若不来，我可不等了。”说完，嘿嘿一笑。众者也随之大笑起来。

话说年可百认魔为仙，身涂兽口，其之命悲，可谓惨绝人寰。就连雷碧洁及一众猛妇悍婆亦是瞧得悚然心惊，内心也不由暗怨恶柳儿此策太于残虐，若打身后扔入兽园还倒无甚。雷碧洁初时没加细考，现在内心却略微有些骇怕不忍起来。

他见本身战馁了情敌，心中对劲，倒有些怜悯他来。刚想再说几句欣喜他的话，但听雷碧洁怒道：“你如何还不走？这等罗嗦。”

那婆子道：“蜜斯心慈，应是，应是。”这婆发急之下，也忘了称万岁或皇上。

唯道娇娈仙子貌，焉知艳色胜屠刀？

柳儿笑道：“你是一国之君，幽灵自不敢附你，有何惧哉！若来，就找我是了，怕它做甚？”

厉之华苦叹一声，也不再理睬。

哀之悲之无觅喻，身涂兽口情未消。

年可百道：“我与两个师兄同来的，他们在北边的镇上先行了一步，可巧我这马匹半道抱病，我就扔了它，想再寻个集镇买上一匹，不料集镇没去成，却入了女人家里，当真是有缘千里一线牵。若不去悬……若不是马病了，怎会与蜜斯见面。”这年可百若非此时狂喜，底子不答彼问。

雷碧洁淡然说道：“你这死蹄子出此主张未免太于残暴，那年可百的幽灵若来抨击，可不关我事，应你一人去对于。”

年可百忙道：“有女人这句话，年某即便去死，也当无憾。”

年可百慌道：“愚郎便走，愚郎便走，雷女人说话可要守诺啊。”

大众听了，裂口苦笑。雷碧洁不耐烦道：“别再侃了，让人笑话咱，上路去罢。”

柳儿听了，乐得一蹦老高，笑道：“出色戏也。”见年可百已走出十几丈远，便对指插口，连声唿哨。

厉之华听他说了个“悬”字便已改口，心中想道：“此人原是去悬天峰的，不知是有何事。”想再去问，又一想本身也无多长时候的活头，扣问这些闲事弄熊。

厉之华见她戏耍个欲死之人，内心大为恚恨。

柳儿厌道：“你还不走么，我家老爷或少爷见了，非杀了你不成，从速回家备礼再来。”

厉之华正高傲恻大隐，忽听此人说是太行十虎的门下，不由一怔，暗思：“在梅溪空相庵时,听缘愁师太说过这个家数,此派非是朴重，此人至此，或许与魔教有些源缘。[? （［ ”想毕，便试问道：“你既是太行山的朋友，为何巧至此也？”

雷碧洁道：“寡人近几日无绪，烦读厌阅，就让吴公公代朕宣念罢。”

厉之华心感好笑，便展开那纸，见笔迹粗愚潦乱，错字连环，内容未几，其意也姑息了然。念叨：“部属职贱，无品列朝见君，故将表折投入左丞相府邸，累左相烦交万岁，祈圣上赐谅。卑职昨晚路过于连水家时，见其妻葛氏立灶边作饪，捧食与其夫享用。不时久，复闻二人吵嘴，其因乃五钱小银之事。葛氏骂夫三句，夫还骂她五句。卑职又闻稍刻，葛氏竟闻骂无应，反作喜赔歉该夫。此事自圣上归家一载余，臣闻这一悖旨之举，触抗圣命，将阴盛阳衰倒置，则擅易为阴衰阳盛。此罪难敕，故禀奏万岁详查，以究其罪，巩固法律于我等母者，谨防此灰复燃，乃阳盛阴衰则也。”念罢，将表纸放在雷碧洁的桌案上。

当时已入八月，凉秋早至。此地不比江南秋晚，唯中午方还略带些暑意，迟早两时，倒是冷风吹骨，金叶各处，少不得一众仆婢晨帚打扫，均由贾嫂、葛氏等人带领。

这群猛兽甚通人道，见柳儿向后伸指，均扭头去瞧，见十几丈外有平生人，那豹子一声吼啸，若劲箭射出，先向年可百如风攻击。

那年可百正心猿意马地痴迷遐思，乍闻有群兽吼怒，惊得去望，但见一头款项猎豹率十几条巨獒奔出，直吓得魂飞魄散。又见群兽向己奔舞而来，更吓得满身酥麻，便溺俱下。雷碧洁那貌美绝俗的仙容，在他脑里突又变作个青面獠牙的妖魔来。年可百腿如灌铅，早想攀树出亡，可哪另有劲供使？别说还伤了一腿，就是双腿复原，也是有力再迈半步。

年可百痴声道：“碧洁，碧洁，碧洁……果好俊名，与女人一样俊美如仙。”

荷香早已吓得变色，不忍再睹，暗道恶柳儿必遭天报，老不死她。厉之华也心中悚悝，若非本身出口败彼，年可百怎能遭此惨祸？又一想即便本身不出口相帮，这年可百也不免苛虐，此群恶母焉能让他满身而脱？或许此人宿世与雷碧洁、柳儿等人有些仇隙，宿世未报，后代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