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2)
“谁?”但听沈予一声喝问,屋门继而被翻开。烛火顺着大开的屋门宣泄而出,刹时洒了一地柔光。
可赫连齐自与她了解以来,却对婚事杜口不谈,哄着她一心一意待他,厌倦过后又不告而别。如许薄情的男人,如何值得她为之悲伤?
沈予托茶茶送来的这把琴,并不是晗初见过最好的,只能勉强排其中上等罢了。可不知为何,她竟有些爱不释手。
月余不碰琴,手都有些生硬了。晗初发笑地摇了点头,最后拨弄了一首曲子,便将琴具细心收好。刚揭过大红绫布覆上琴弦,却听“啪嗒”一声脆响,一枚绿色物件从绫布当中掉了出来,滚落在地。
两人便如此沉默着对视,终究还是沈予先回过神来,跨出门槛想要扶她起来:“你如何在这儿?”他俯下身躯朝她伸手,指尖堪堪触碰到一片衣角,晗初却俄然向后一闪,如避瘟疫似的躲了畴昔,兀自从地上站起家来。
茶茶心中嘲笑不止,面上却假装含混调笑:“赠之以琴,即赠之以情呢!可见女人在小侯爷心中的分量不轻啊!”
与此同时,沈予也正在打量她。
待到一觉醒来,已是月上中天,早就过了戌时。
晗初见状不再游移,赶紧拾阶而上,发明这间屋子也是虚掩着的。她正欲抬手拍门,却忽听屋内传来一声娇吟,旖旎而淫腻,令人遐想万分。
晗初跌坐在地上抬眸打量,见他赤裸着精干胸膛,满身高低只穿了一条绫绸衫裤。可即便是这条衫裤,想必也是正要脱掉的,腰带已然松松垮垮。
自从“南熙第一美人”的艳名远播以后,晗初曾收到过无数好琴,这此中大多是花客所赠。他们赠琴给她,并不是为了当她的知音,而是为了当枕畔香客。其中间思过分肮脏,晗初便也对那些好琴心生冲突。
她晓得本身该当马上分开,便缓缓后退,想要阔别一门之隔的春光。但是屋内的淫声艳语却喧哗得很,一字一句生生撞入她的耳中。
晗初犹自沉浸在本身的思路当中,底子没有听清茶茶的话。
晗初仓促拿起耳环再去找茶茶,走至院前正待抬手拍门,才发明院门竟是虚掩着的。她失了声,也没法说出话来,只得莽撞一回。
丢了这耳环,也不知茶茶发明没?晗初如此想着,赶紧找出一方绢帕将耳环包好,攥在手中筹算去还给茶茶。可来回跑了四五趟,茶茶的院门却一向落锁紧闭,人也不知去处。
沈予看了她一眼,眉峰紧蹙没有出声。
晗初自嘲地笑了笑,回身便往院子外跑。她听到身后有人唤她,也晓得是谁,但现在她只感觉足痛难忍,一刻也不肯停下。
“您眼下一门心机都在那位女人身上,最是喜新厌旧!茶茶好悲伤……”
沈予就站在逆光处,晦暗淡暗看不清神采。
晗初出身青楼,又经历过男女之事,立时明白过来是甚么声音。她仍旧保持着拍门的姿式,只是那只纤纤玉手却停在了半空中,再也没法行动。
可眼下她凭借沈予而活,对方并没有需求来奉迎她。但沈予却赠琴给她,可见也是存了几分至心吧?不然又怎会冒着获咎明氏的风险收留她?
想着想着,晗初的嘴角不由噙了笑。她这副模样落在茶茶眼中,无异于少女怀春惹人遐想。
沈予是她的拯救仇人,也是她现在的主子,不管他对她有甚么心机,都无可厚非。但他不给她承诺,乃至连一句情爱的话都没有。
茶茶见晗初并不顺从收琴,又道:“本日我便沾着小侯爷的光,借花献佛了!”
“晗初……”沈予低声再唤,语中带着几用心虚、几分担忧。
既然茶茶都如许说了,晗初也不好再回绝,只得无声地表达了谢意。她是有好些日子没操琴了啊!自从赫连齐绝迹醉花楼,传出要与明璎结婚的动静以后,她便再也没有碰过琴了。
“小侯爷,茶茶想您……”女子的声音娇羞轻巧。
夜色撩人,再次衬着了一室情欲……
茶茶看晗初更加心不在焉,觉得她是欢乐过了头,见此次目标已然达成,便也不再逗留,起家告别道:“女人本日刚来追虹苑,好生安息吧,我就不打搅了。”说着不待晗初反应,已兀自起家走出门外。
沈予顿觉胸口被一块大石压上,令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张口想要说些甚么,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可如何是好,她要生我的气了……”茶茶垂眸娇婉隧道,语中模糊带着哭腔。
这事若要传出去,丢人倒是其次,只怕也不会有人信赖,他堂堂“风骚小侯爷”,竟会对一个女人不善言辞。就连沈予本身都不肯信赖。
屋内又适时响起一阵女子的嗟叹,比方才那一声更娇媚、更放纵。紧接着,茶茶已娇滴滴地再道:“小侯爷,茶茶受不住了,求您给我……”
她实是他见过最美的女人,就连仇恨躲闪都如此美好。沈予苦笑着看向晗初,一个逆光,一个顺光,他看她清清楚楚,她却一定看得清他。
“我也想茶茶啊……”男人的声音嘶哑降落。
晗初缓缓推开茶茶的院门,放轻脚步迈入其内。只见院落里挂着一只灯笼,好似是在等着谁。她就着灯笼的光四周打量,唯有一间屋子亮着烛火,光色阴暗不明,影影绰绰地投射在窗户纸上。
听闻此言,晗初俄然感觉胃部翻涌,明显早晨没有用饭,倒是这般难受作呕。她捂着口鼻再次后退一步,却健忘本身身后是台阶,一脚踩空便跌了下去。
狎妓罢了!呵!晗初无声地嗤笑。余下的话,她已自问不必再听了。
茶茶走后,晗初便耐烦地抚起琴来。琴技是她在风月场上一鸣惊人的宝贝,也是她平生最为自大的一桩事。在这京州城内,不知有多少公卿后辈都是先闻其琴,再见其人。他们为她的琴声所倾倒,便也对她的艳名更加敬慕。
晗初拾起一看,是一只通体水碧的玉耳环,砥砺成一朵茶花的形状,在艳阳的晖映下翠色欲滴。
“不必劳烦女人,我说两句话就走。”茶茶边说边进屋,又将怀中的琴具放下,缓缓揭开覆盖其上的大红绫布,“小侯爷怕你单独孤单,便命我将这把琴转赠于你,好让你打发光阴。”
沈予看着她仓促逃离的背影,正欲追上去,却被身后的茶茶拉住了手臂:“女人她是如何出去的?”
因为怕茶茶惦记这耳环,晗初也没感觉腹中饥饿。她起家推开窗子看向劈面的院落,这一次倒是瞧见了阑珊灯火。
沈予看着茶茶颈上的朵朵粉红,那是他方才种下的吻痕。可他有甚么错呢?莫非只许晗初与赫连齐巫山云雨,便不准他和其他女人享鱼水之欢?
但是究竟摆在面前,恰如现在普通,他仿佛也失了声,只能定定看着这名唤“晗初”的女子,无从开口,无从解释。
电光石火之间,晗初明白了甚么。饶是她再笨,畴前也见过很多争风妒忌的戏码,只是用到本身身上,她便看不透了。
晗初俄然很感激沈予,感激他如许待她。没有山盟海誓,没有柔情密意,如此便也不会有孤负,不会有绝望。这也算是一种变相的风骚君子作为吧。
若当真论起来,醉花楼失火当然是受了明璎主使,但归根结底,琴儿的无辜惨死,本身的无端失声,都是因为赫连齐。既然那人负心薄幸,身子给他便也罢了,她要把丢失的心收回来。
晗初头一次光荣本身失了声,不然现在必然会尖叫出来。但是她颠仆的动静实在太大,毕竟是将屋内一对缠绵鸳鸯轰动了。
晗初不由有些担忧,恐怕茶茶丢失了耳环而焦急。可追虹苑如此之大,本身又是初来此地,也不好冒然跑出去。届时只怕没找到茶茶,本身倒先迷了路。
话音落下,屋内就此堕入寂静。但是只是一瞬,沈予已答了话:“小爷实话奉告你,她只是个供人豢养的妓女,小爷我狎妓罢了。”
想到此处,沈予也有些负气。他望了望晗初分开的方向,终是狠下心肠道:“不消管她,我们归去!”说着已收起匕首,揽过茶茶的香肩返回屋内。
不过看了一眼,晗初便晓得这耳环必然非常贵重,单看那精美的做工及翠玉的成色,都是可贵一见。她细心回想,方才茶茶来送琴之时,耳垂上的确闪着点点绿光,应是戴着耳环没错。
固然醉花楼失火迄今只要一夜工夫,但晗初已经想得透辟。赫连氏与明氏联婚,毫不是一蹴而就的,凭着两家显赫的家世,少说也要置备一年之久。
考虑半晌,她决定守株待兔,岂知一向比及酉时也不见茶茶返来。晗初时不时地望一望劈面的院门,精力绷得紧了,竟不知不觉趴在案上睡了畴昔。
似是被本身的名字戳中了痛苦,晗初立时快步后退。她的目光超出沈予看向屋内,模糊可见茶茶酥胸半裸,正倚着屏风对她隐晦地浅笑。
沈予赠的琴吗?晗初有些不测,不由伸手抚上琴弦。但听泠泠之声传入耳中,音色倒不错,也算一把好琴。
说来当真好笑,他沈予对着旁的女人是蜜语甘言舌灿莲花,常常哄得她们如上云端;唯独面对晗初,有些话他说不出来,不管如何也开不了口。
想到此处,晗初已不自发地开端挑逗起琴弦。
晗初是喜好操琴的,对此也极具天赋。她自五岁进入醉花楼起便用心练琴,迄今已整整十年。到了最后,南熙境内已寻不出一个琴师敢再教她。
“晗初?”他低低反问,仍旧保持着开门的姿式,手中还握着一把匕首。就着散落而出的烛火,沈予清楚看到了晗初的娇颜,娥眉蹙起、下唇紧抿、面色惨白,眸中是模糊的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