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夺嫡之一

谢莫如温言安抚，“当时殿下去江南的情势，你们也是晓得的，不敢往外漏半点风声。何况，攘外安内皆是要务，说不得哪个更重。这些年，倘非有你们措置外务，我们府上怕也没这般安宁。不说来日方长，眼下就有事要托于你们。”

谢莫如一笑，“是。”

说到李宇之女，文康长公主便是眉开眼笑，道，“是啊，那孩子，开初小时不大懂，这一二年见她堂兄堂弟的都有父亲，还找我问她爹去哪儿了。”说的胡太后心伤起来，骂道，“就是这杀千刀的靖江王，好不好儿的干这谋反活动，要不是他，也用不着孩子们这么大老远的好几年回不得家。幸亏靖江王也式微好了局，不然真是彼苍没眼了。”

当然，给过大棒后，阖府表里加赏半年代钱薪俸，亦令府中高低皆是欢乐。

谢莫如笑，“晓得了，陛下已颁下犒赏。”

谢太太笑，“今儿不刚巧，吴夫人身上不大好，我想着家里也没甚么事，就叫她畴昔瞧瞧，她没在家，不然也要跟着一道来给娘娘道贺的。”

苏妃柔声道，“娘娘说的是。”

苏妃未留谢莫如用午餐，笑道，“你们府上事多，现下人闻了信儿，少不得上门道贺，你先归去，猜想圣旨也要到了，明儿再来。”

每虑至此处，二民气下不免都有些不安闲。

谢贵妃笑，“现在靖江已降，可见是彼苍有眼。”

谢莫如微微颌首。

刘嬷嬷笑道，“眼下可不就能放下了，五殿下安定江南，就是我们做主子的听了，内心也替娘娘殿下欢畅。这不，太后娘娘传闻江南大胜，也是欢乐的了不得，打发奴婢过来请娘娘到慈恩宫说话呢。”

谢莫如便叮咛紫藤，“吴夫人的事，我不大晓得，既晓得了，你备一份滋补品，明儿打发人送去。”

谢玉媳妇宋氏家里父亲就是翰林的，闻言也笑，“柳夫人两子，都很懂事。”

苏妃向来与胡太后说不到一处，知胡太后惯是口无遮拦，闻言只是一笑，便不言语了。胡太后命人寻出很多好东西赏苏妃，与她道，“老五快返来了，老五有出息，你也有功，这是给你的，做几件喜庆衣裳，把身子调度好，孩子返来见你好好儿的，内心也欢畅不是。”

苏妃笑叹，“这一二年，陛下不时垂怜，我这里甚么都是上上等的，我份例很多，一人也用不尽，不给你给谁。一箱子是些时髦的绸缎布匹与几件金饰，一箱子是药材，补身子使的，都在宫里备了档的，尽管拿去利用。”

五皇子还未回帝都，帝都已是一派喜庆，特别谢莫如，妻以夫荣是不必讲的，纵另有湖广几处城池未竟，到底靖江一系子孙皆或死或降，湖广光复，指日可待。又因战事在十月扫尾，谢莫如神机奇谋大仙的名声，于权贵圈愈发清脆了几分。

谢莫如刚走，就有慈恩宫的掌事刘嬷嬷过来请苏妃到慈恩宫说话，那掌事刘嬷嬷乃是胡太后亲信，常日里便是赵谢二位贵妃都敬她三分的，今儿到淑仁宫竟是满面堆笑，客气中又透着那么一股子不易发觉的靠近。苏妃少时善于辅圣公主府，年长既进宫，在宫闱打滚了大半辈子的人，那里另有不明白的。见刘嬷嬷向她道贺，苏妃命宫人上了茶果，笑道，“我□□佛呢，老五一去三四年，哎，这好几年，我这心哪，没一时能放下的。”

谢莫如笑，“是啊，前儿柳夫人过来发言，她家大郎到了说亲的年事，偏生柳将军在外，她一个妇道人家，总没个主张。此次估计柳大将军也能返来了。”柳扶风为江南统帅，与戚三郎这等将领还分歧，江南统帅权益过大，柳扶风需求回朝交还帅印的。以是，谢莫如方说，柳扶风需求回朝的。

胡太后长叹，她如何就同苏妃说不来呢。

把府中人调度了一遍，谢莫如就开端欢迎各色道贺之人，最早来的是谢太太，倒不是谢太太动静格外快，根基上来送捷报的斥侯一起喊下来，帝都城该晓得的也都晓得的。谢太太来得最快是因为，她是谢王妃的祖母，一闻信儿立即起家，也不管这信儿准不准，比方戚国公府、平国公府，人家都要再三确认了动静方好畴昔。如此，就让谢太太抢了先。谢太太一把年事，腿脚非常俐落，带着在家的二孙媳妇三孙媳妇就来了，谢太太满面欢乐，见着谢莫如起家欲见礼，谢莫如摆摆手，“祖母不必多礼，坐吧。”谢太太惯来如此，虽谢莫如一贯都会免礼，谢太太却从不拿大。谢兰媳妇谢玉媳妇则是正端庄经福一福身，谢莫如也令她们坐了。

苏妃也极是高兴，夙来有些惨白的脸上都添了多少忧色，一贯安好的双眸出现些许微光，既有高兴且有冲动，她悄悄拭去眼中泪水，笑道，“是咱家的大丧事，老五本年年前应当能回帝都的。”说着，苏妃念声佛，与谢莫如道，“这几年，他在江南叫我挂记，你在帝都也不轻易。”偌大一个亲王府，外有属官内有姬妾，还这些后代，连带阖府奴婢，更要时不时进宫贡献看顾她，难为这好几年竟无一丝讹夺。

张薛二人皆道，“原是臣平分内之责，这几年殿下在外劳累，我等却在帝都安享承平，心下已是难安。”

谢莫如道，“殿下建功是大丧事，这些天，往我们府上走动道贺的绝非少数。殿下建功，我欢畅，你们也欢畅，我们府里，没人不欢畅。只是，我想着，凡事还需留三分余地。第一，殿下还未返来，摆酒之事暂可免了。第二，趁此殿下建功，陛下重赏，外头人不免多看重我们府上一些。别个不说，主属一体，别看这几年府上算是承平，殿下虽还未回朝，我只怕外头就要肇事的。属官以你二报酬首，且你们素有声望，还得由你们束缚下头官员，切莫对劲失色，此际倘出一两件丑事，还愁没人晓得么？”

谢莫如含笑坐了，道，“八百里加急的快马一进帝都城，斥侯就高喊‘靖江王已降，江南大胜’的话，府里的管事在外听着了，赶紧回府上报信，我得知此事，就进宫来同母妃道贺。”

二人皆已是六十往上的人了，精力头倒是极足的，赶紧道，“娘娘尽管叮咛。”当初五皇子去江南清算烂摊子，还真不是他们不肯意一道同去，实在是当时五皇子奥妙南下，身边跟着的是穆元帝的暗卫，他俩都上了年事，驰驱不得，且那机会要，故他二人不得知。今五皇子在江南立下大功，俩人不是不遗憾，幸亏有谢王妃好言安抚，现在且有事要他们做，他们焉能不肯？更兼二人都不傻，如谢王妃说的，这几年谢王妃对他们的确颇多倚重，虽未与五皇子去江南建功，到底同谢王妃有了友情。至于走王妃线路是不是不大面子，这几年，二人早窜改了以往的陈腐看法，谢王妃乃五皇子正妃，为人亦是夺目强干，身份手腕都镇得住，倘府里不是有如许一名王府，哪能这般安宁？且他们为属官的，与一府主母处好干系，这也是属官的本分。不然，有哪个惹得主母生厌的属官能悠长呢？

于氏一听就极有兴头，道，“可不是么，我出门也听人提及过他，那年考秀才就是帝都府的案府，文章极出众。这如果谁家得此佳婿，但是有福了。”

把张薛二人交代一番，谢莫如又叫来府里掌事太临掌事宫人，亦训戒了一回，如此，五皇子府内森严，倒更胜以往。就是孩子们放学回家，谢莫如也自有一番叮咛。

赵贵妃也跟着说了几句恭维吉利话，殊不知二民气里倒是不大好受的，自上遭江南大胜，穆元帝便命她二人将苏妃的份例提到贵妃一档，就如许，穆元帝还时不时的分外犒赏苏妃，现在靖江已平，还不知穆元帝要如何犒赏呢。赵谢二人皆是在宫里熬了大半辈子且深得帝心之人，倘非有几分本事，也做不到贵妃之位，以往二人并不将苏妃如何放在眼里，因她二人掌管宫闱，再加上位份不同，苏妃在她二人面前一贯是要低上一头的，谁晓得风水轮番转，难不成今后倒要她们俯就苏妃不成？

谢莫如淡淡，“当其位谋其政，这原是我分内之责，不当一赞。原我就想着祖母要过来的，只是怎不见阿芝媳妇。”

文康长公主意势打趣道，“母后可得省着点儿你库里的好东西，此次不但老五返来，阿宇想必也能返来了，到时可得记取赏你外孙几件。”

谢莫如闻知靖江城投降的动静，先进宫与苏妃道贺，苏妃在宫里，动静并不比谢莫如慢，但看谢莫如这般敏捷进宫，还是有些讶意，笑道，“难不成陛下已着内侍去了你府上，我还是刚听到这信儿。”

怪道人说，子以母贵，母以子贵。苏妃以往虽不得胡太后待见，到底有儿子的妃嫔，且她儿子生得早，得一妃位。这些年，五皇子在诸兄弟中不算出众，但因有个位在妃位的母亲，也未遭到甚么慢怠，只是不能与母族更加崇高的1、2、三位兄长比肩罢了。及至五皇子结婚开府，少时情势大为逆转，五皇子一步步直至本日，苏妃纵于宫中不显，可现在瞧着五皇子，谁会不给她颜面呢。哪怕一向不大待见苏妃的胡太后，传闻靖江王降了，也得召苏妃畴昔赞美一二，赞苏妃教子有方。

苏妃安抚她道，“自来人间便少不了小人，幸亏老五返来，你也略可轻松。”

谢太太茶都顾不得吃一口，便笑道，“我们府上的采买在外头办事，传闻见着送捷报的了，说是江南大捷，靖江王已是降了。我这传闻了，竟是一刻也坐不住就从速过来了，娘娘晓得了没？”

大师说一回闲话，谢莫如方与谢太太道，“今殿下还朝，府里高低都极欢乐，只是，想到人间诸事，越是喜庆，越要谨慎些方好。我就怕府里人喜不自禁出甚么茬子，早上刚叮咛过他们一番。祖母分歧别人，谢家是我的娘家，我这内心不免多挂念些。祖母归去也与祖父说一声，咱家我是不担忧的，祖父夙来治家有方，不过，谢家属人浩繁，帝都城的几房离得近还能略看顾些，故乡的族人，宁肯无能些，能得循分二字，也是福分。”

谢莫如应了，苏妃又给了她两箱东西，谢莫如笑，“我府里甚么都有，母妃本身留着使吧。”

苏妃极是谦善，听胡太后夸她，赶紧谦道，“臣妾一介女流，无甚见地，那里晓得如何教诲皇子，此皆陛下与诸位皇子师之功。”

紫藤垂手应了。

谢太太知谢莫如志向绝非一个藩王妃的，今五皇子气象恰好，看来谢莫如已做好另一场攻坚战的筹办。谢家自不能给五皇子添费事，谢太太闻言正色道，“娘娘放心，族中事我定会同你祖父商讨的。”

谢兰媳妇于氏亦道，“是啊，偌大一个王府，里里外外可不得满是大姐姐筹划。这也就是大姐姐了，要搁我，我本身个儿院里的事能摒挡清就是好的了。”

二人赶紧称是，他二人帮衬着欢畅了，还真没想到这个，实在不得不感激谢王妃目光长远。谢莫如持续道，“就是殿下返来，我们阖府也需谨言慎行方好。”

想到外孙李宇，胡太后愈发欢乐，与闺女道，“放心，好东西有的是。阿宇也该返来了，不幸见的，一去三四年，囡囡还没见过爹呢。”

谢太太笑，“柳家大郎这几年没大见过了，倒是前几年见过，是个端方懂礼的孩子，听你祖父说极是出众，这也十□□岁了，已中了秀才，筹办来岁要考举人的。”

谢莫如接了大宫人奉上的茶水，“先前殿下在外兵戈，谁要给我们府上使绊子，不要说别人，陛下就不能坐视的。我再谨慎些，故而没甚么毛病。今殿下立下功劳，载誉而归，事情还在背面。”

谢莫如便未再客气，命侍女收了，起家告别。

故此，谢王妃又有事叮咛，二人求之不得。

孩子们有出息，谢太太神采镇静，对于谢莫忧要不要回帝都，谢太太笑道，“我虽想她，到底也要听一听戚亲家如何说。哎，就是那俩孩子，这七八年没见过爹娘面了。”这说的是谢莫忧宗子次子。

苏妃道，“太后娘娘相召，还请嬷嬷稍侯，我换件衣裳，以免有失礼数。”

当然，这是笑言。

说话苏妃在宫里得了很多面子，谢莫如回到府内，公然颁赏的内侍已是到了。待接了穆元帝的犒赏，先是侧妃们过来道贺，一时，外头又有属官过来，先温言打发了几位侧妃，谢莫如去前殿见几位属官，她纵一贯端严，今遇江南靖平之事，也不免带出几分忧色，与张薛二位长史道，“这几年，殿下不在帝都，凡王府之事，多赖诸位相帮，眼下殿下就要返来了，今后还得劳你们帮助殿下，打理差使。”

谢莫如又问过娘家的一些事，道，“戚家妹夫在军中不好说，谢云谢远也都是有职司的人了，不知他们能不能年下一并返来，如果祖母想莫忧返来，我倒可给殿下去信。”

谢太太与两个孙媳妇顿时喜笑容开，谢太太直念佛，“谢天谢地，佛祖保佑。”谢太太出身官宦之家，嫁入官宦之家，做了多年的高官夫人，且这把年事，自是见过世面的，一沉吟便道，“靖江王既已投降，想必殿下也快返来了。”首犯已得，需求回朝献俘。谢太太说着非常顾恤的看向谢莫如道，“娘娘这几年不轻易。”这三四年，江南战报一时好一时歹，若非谢莫如如许有定力的人，还知要如何着呢。何况，江南战乱，帝都城是非也多，虽有娘家帮衬，谢莫如也没少操半用心，全部王府都在她肩上，幸亏谢莫如能扛下来。

胡太后欢畅儿子江山得保，笑道，“你虽没啥见地，老五到底是你肚子里出来的，他有了出息，你的福分在背面呢。”说胡太后不会说话吧，但这话说的，前半句叫苏妃堵心，后半句令太子妃惊心，甭提多有程度了。

刘嬷嬷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