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好，好。若卿，这宫中最会说话的还是你，听在耳中都叫朕感觉舒畅。那些用画粉画的妆实在不堪，精致不说，朕偶然在脸上一抚就弄得满手画粉，画也糊了，非常绝望。对了，你现在过来，怕是还没用膳吧。来人，为静贵嫔添上一副碗筷，陪朕用膳。”
夏若卿依言站起，仍垂首立在原地。南诏帝不由发笑，道：“离朕那么远做甚么，难不成朕会咬人么？过来。”
“哎，看过了，漪凰你就别整日瞎操心了，我又不傻。”苏灵雨无谓地盘弄着指尖的葡萄，“席嬷嬷查抄过了，念珍念珠也尝过了，没题目，你就放心吃吧。”
“哦，本来如此。”南诏帝点头应道：“静贵嫔倒是细心。这银针刺在脸上，怕是痛苦难当，难为你了。”
一颗葡萄适时塞在君漪凰嘴边，把她接下来的话给堵住。苏灵雨脸上都快笑出朵花儿，尽是赖皮模样：“我那里白胖了一圈，清楚是那些衣衫过了沸水变小了。君君你尝尝，这葡萄是从西台快船呈运来的贡品，连皮都不消剥，可甜。”
“你倒是会躲在这里安逸，将人都留给我去打发。”君漪凰脱下外氅，将侍女挥了出去，坐在角榻大将手架在炭炉上取暖。
“漪凰，是不是可甜？”没等君漪凰口中葡萄吞下，苏灵雨已摘了第二颗喂在她嘴边，整小我猫儿般跪趴在她身侧，眼睛弯成一道新月儿。
“我月事常乱，那里晓得此次是有孕了……再说这类事如果真是故意人想晓得，那里瞒得住？那静贵嫔操心极力，到最后不也没保住吗？”
“是，多谢陛下隆恩。”
南诏帝一举一动都牵动万民气机，静贵嫔夏若卿复宠的动静次日就传遍了后宫四方。宫中各等妃嫔又是气愤，又是妒忌，咬牙切齿者不在少数，却没几人敢真去学夏若卿之举在本身脸上动针纹绣丹青。夏氏一族的案子牵涉极大，广为人知，刑部卷宗摆设了了，成果已是定局，是以一时候宫廷表里群情纷繁，都想看看夏若卿终究会如何结束。
“不娇弱除夕夜里你如何就晕在大殿上。”君漪凰横了苏灵雨一眼，“连本身有孕了都不晓得，青绡究竟是如何照顾你的！如许一闹是人都晓得你有了身孕，瞒都瞒不住。”
“静贵嫔，你要晓得，现在这紫寰殿可不比畴前，想来就来得的。如果有事，还是说清楚的好。”
“说了不敷三月胎像未稳，出入都要谨慎细心。看你一天坐没坐相，都是当娘的人了，哪有半分端方！起来，好好靠着！”君漪凰半真半假怒道，将苏灵雨拖起来靠在软枕上，又掀了中间锦被替她掩上，“另有，我说过不准叫我漪凰，没上没下没大没小。”
中间服侍的仓猝黄门应了，下去筹办。夏若卿侧身坐在南诏帝下位，低眉含笑，言语和顺，旁人如果不得内幕，那里看得出她靠近之人现在身陷囹圄，将蒙大难？
二人一上一下，沉寂很久，南诏帝方才笑了一声，道：“静贵嫔本日盛装而来，不知是为何事？”
南诏帝悄悄听着，脸上神采渐缓，点头道：“你倒是明事理，不白费朕疼宠你多年，起来罢。”
“哦，这事啊。病来如山倒，谁也没法摆布，也怪不得你。这算不得甚么大事，太后那边你就不消再去了。”
获得通传，夏若卿顺道而入。这紫寰殿她已丰年余没来了，内里陈列统统仍旧，仿佛时候在其间就此呆滞。南诏帝刚从御书房返来，坐在暖阁顶用膳，桌上菜肴虽是精美，倒不豪华。
夏若卿依言昂首，眼睑轻垂，眸色和婉，迎着南诏帝谛视打量，并不稍避。
君漪凰斜睨了苏灵雨一眼，一把将葡萄推开，责问道：“内贡司刚送过来的？我怎地不晓得？你就如许往嘴里塞？叫人看过了没？”
夏若卿盈盈跪地，行了大礼。南诏帝坐在上首，手中象牙箸并未搁下，饶有兴味瞧着夏若卿，就由她如此跪着。
“回陛下，妾面上之画是用银针纹绣而成。”
“回陛下，妾元朔之日身感风寒，误了贺新之礼，有失礼数。到得本日大好了，妾特前来向太后及陛下请罪。”
话说完，苏灵雨锲而不舍将葡萄重新送到君漪凰嘴边。此次君漪凰没再回绝，张口吞入，牙关轻合，薄皮就分裂开来，内里浓烈苦涩的葡萄汁顷刻溢满腔内，公然是上好的新奇西域马□□。
“妾实在痴顽，不知陛下何意。”
“回陛下，妾岂敢瞒骗陛下？妾元朔之日确切是传染了风寒，厥后又引发寒疹。妾寒疹发在了脸上，不耐瘙痒，竟挠出了些伤痕。妾恐寒疹病愈后脸上留伤有碍观瞻，加上除夕之夜妾见面上用画粉所作之画不耐高热轻易脱落，是以干脆让人在脸上用银针纹绣出半幅面上妆，一则掩瑕，二则也算妾私心，望博陛下一笑。陛下如果不喜好，妾……这便退下去。”
“陛下，妾不敢。夏氏一族承蒙南塘历代恩宠，身居朝中要职，本应极力为陛下解忧，父亲却误入歧途，未行正道。陛命令刑部查对数遍，有证有凭，并未冤枉父亲半分，妾又岂能吵嘴不分，持续为父亲辩白？夏氏一族上至荣光，下至衣食，皆蒙陛下所赐，统统当归陛下所属。且治国之道，以法为据，陛下依律措置，妾何来置啄之地？妾虽身为夏氏之女，自幼却读过几本圣贤书，这点事理还是懂的。得陛下恩泽，妾现在还是后宫服侍陛下的宫嫔，自该行宫嫔之事。他朝父母赎罪之日，妾自会请陛降落位赐绫，仅此略尽忠孝二义。”
南诏帝悄无声气哼了声，道：“抬开端来。”
轿辇早已备好，到得紫寰殿，大殿前的黄门见着夏若卿俱是一怔。不过御前的黄门都是精灵角色，当即粉饰了脸上异色，仓促入殿通报。
“妾本日来，只为请元朔之罪。妾痴顽，实不知陛下所指为何？”
“你乏得很，没精力？”君漪凰侧看向苏灵雨，唇角忍不住微微抽搐，“我怎地没看出来，倒是你现在晨安也不消请了，陛下也不消服侍，日日吃饱了睡，睡饱了吃，不过才二十来日整小我就养白胖了一圈，连昔日的衣衫罩在身上都紧了起来……”
等夏若卿行到身侧，南诏帝侧首瞧着她脸上的画，眉梢轻扬，抬起手来摆布摩挲几下，却见花腔并不像平常那样糊掉，手上也无脱落的画粉，不由有些惊奇：“你脸上这幅画倒是精美得很，不是用画粉画的？”
君漪凰轻叹口气，晓得苏灵雨说得没错。并且刚过除夕大年初三朝晨北境就传来加急捷报，子榆军主将蒋费阳除夕之夜用计诱北狄主军深切盘蛇峡，重挫北狄主军，箭伤北狄主将呼延阁，又烧毁北狄大半粮草，将北狄雄师向北逼退百余里。别的太后本有个缠绵好久的宿疾，迟早间老是头疼，也不知是否新年气象，过了年来这二十余日竟没犯了。太后和南诏帝将这些事与苏灵雨除夕获孕喜一事拉扯在一起，都以为这是个吉利的孩儿，如此一来对苏灵雨是各式庇护，常日礼节一应夺职，又将苏灵雨敕封至贵嫔位，两位太医护胎，早午晚三次诊脉。苏灵雨之父苏鸿也是喜上眉梢，顿时从宫外挑了两个医女两位嬷嬷进宫守着苏灵雨，苏灵雨统统碰触物品、入口食品都由嬷嬷细检一遍，再由两个医女试用试吃，最后交予苏灵雨。君漪凰又将苏灵雨的衣衫金饰尽数揽入裕丰宫浣洗，不再交予宫中净衣监统洗。如此庇护，堪比皇后报酬，想来也不会再出甚么题目。
“哪儿就那么娇弱了。”苏灵雨被裹成一个圆滚粽子，不由苦笑，倒非常诚恳，并不挣扎。
“银针？”南诏帝眉心一拧，轻笑一声，了然道：“如此说来，静贵嫔元朔之日只怕不但单是传染风寒那么简朴吧？”
南诏后宫当中如同一江之水，暗潮奔腾。不过即使暗潮澎湃，也总有那么几个死角安稳无波，比方裕丰宫中，便是一如既往的安静悠然。
不过这安静悠然也分时段，苏灵雨不在的时候还算安好，苏灵雨一旦住了过来，那宫中前来问安示好的妃嫔就是络绎不断，即使君漪凰寂静冷肃，也有些抵挡不住。
这日好轻易打发走过来问安的昭芳仪，君漪凰一进到暖阁里就见苏灵雨懒洋洋靠在角榻上吃葡萄，眉眼微眯，好一副清闲模样。
南诏帝顿了一顿，嘴角掀起一丝嘲笑，道：“除了这事，静贵嫔当真没有旁的事了？”
“妾身材发肤受之父母，但父母生于南塘之境，表里尽受之于陛下。只要陛下欢乐，那点痛便算不得甚么。”
“你也晓得我比来身子乏得紧，没那精力跟她们瞎扯。何况这是裕丰宫，你是主子我是客，天然由你去挡人合适些。”
“夏长泽及你母亲弟妹皆被拘入风雷监，莫非静贵嫔是要明哲保身，不筹算为父母弟妹讨情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