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隐蛇难防－2
高夜道：“阿姐正和我说呢，这两天先生你去那桐华馆刺探，如果用不上我们，就让我陪她去四周看看山川。”
祁慕田满面笑容地徐行上前，浅浅向孙元作了个揖，道：”这位想必就是孙三当家，久仰。祁某这厢有礼了。”说罢从袖中取出刘公公的举荐信，递上。
恒雨还也不由莞尔，“伯伯说了这半天，到底打的甚么主张啊？”
祁慕田晓得她对霍仲辉很有些微词。实在提及此事，也算是西海盟中世人茶余饭后的一大谈资。当年霍仲辉初出玄都时，真可谓是豪杰少年绝世风华，武功策画大家赞叹，恒靖昭对他喜爱有加，常委以重担。盟中曾经大家都说，霍仲辉和大蜜斯论武功论才干论边幅都是绝配，将来二人联手，必然天下无敌，盟主重用他，定是早有默许。并且，之前在玄都供职的下人传言，霍仲辉和大蜜斯之间仿佛有过些情义，可厥后却不了了之了。两人的干系今后不咸不淡，特别是恒雨还，很恶感别人在她面前提起这些传言，到底为甚么，没人晓得。
那人面上兀地有些许不天然，但粉饰得极快，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个礼道：“素未会面，先生何出此言。”
出荆州城往东北行五六里地便到一片大泽。这天天气晴明，风和水碧，一派好景色。此片湖泽名为长湖，南北深广，东西更是宽达六七十里，并有很多大小河道北通汉水南达长江，风景旖旎，物产丰厚，乃是一方风水宝地。
孙元被来客样貌所惊，这时只是大略地看了一眼举荐信，又望向恒雨还，道：“敢问这位是……？”
恒雨还一面大略打量这些客人，一面问道：”祁伯伯，这里有他们的二当家么？“祁慕田展眼一望，指着最远处水阁里坐在上首的人，道：“就是他。不忙，那三当家既然说为我们举荐，现在先四周逛逛吧，你们看，风景多好。”说罢转头遣退了引他们出去的侍从，而后道：“方才进门时，你们有没有发明，三当家对阿谁读书人模样的特别恭敬？”
祁慕田呵呵笑道：“祁或人走南闯北多年，上至王公贵胄，下至三教九流，阅人无数，虽无火眼神通，但看人从不会错。此次陪店主来中原，正欲广结人脉，拓展买卖。路过荆州府，传闻桐华馆堆积名流，慕名而来。”说着又随便四顾，道：“方才忽见大人，感觉有些别致，这才发明，本来不止一名大人赏光这官方雅集。实令祁某大开眼界，不虚此行啊。”转头再问道：“大人贵姓？”
院中世人纷繁眼皮一振。只见她身着一袭极轻软的孔雀蓝底紫金绣袍，白云罗轻纱比甲，金环束发，腰间赤金绞丝玉带，下垂数串明珠璎珞，超脱秀美，光彩逼人。平时很少见到大蜜斯盛装，祁慕田的侍从们此时都看得目不转睛。
“是啊。”祁慕田如有所思。“固然我现在还能办些事，可年龄不饶人，用不了几年就会力不从心。子宁的外公管头领那边固然另有些人手，但他毕竟年龄已高，又后继无人。”恒雨还点头，心下揣摩着，母亲归天以后，父亲为了皋牢管家的权势娶了管家的蜜斯，当时的确受益很多。但是，管头领的大儿子归天得早，小儿子又一点没担当父亲的勇猛，子宁的母亲亦是个弱女子，万一管头领不可了，那管家真不晓得该让谁来当家。又听祁慕田持续道：“史头领可靠，就是人太实诚。剩下就是你大师兄了。你感觉他为人如何？”
这孙元看模样是个见过江湖世面的，几眼一看便估摸出这三人来头不小，不知其秘闻不免有些顾忌，但他们既然有刘公公的举荐，也不好怠慢，因而客气将几人请入门中。但先前来的几位客人和他们的侍从却不知此中的门道，这时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恒雨还目无旁人地举头而过，俄顷，群情声如潮流般响起。
正值这一席来客方酬酢结束，尚未全进得门时，忽听一声高喊：“临洮府恒少当家和祁老爷到――”。世人纷繁转头望去，只见先行而来是六匹骏马，喊话的恰是顿时的一名侍从，马前面缓缓驶来一架乌木马车。这时门口的下人纷繁低声群情起来，刚进门的几个客人也转头来看。孙元愣了一下，这是些甚么人，如此气度！定睛望去，马车上先下来一个五十多岁的华服老者，手把折扇，文质彬彬。紧随而下的是个二十来岁，技艺健旺的青年。再看，那青年一下车便回过身去，打起车帘，低头恭敬地迎下一名端庄明丽的女子来。那女子昂首微顾，四下里顿时鸦雀无声。
祁慕田趁机道：“大人刚来，定有熟人要会，我等就不打搅了。请。”
方才进门时未得细看，此时方见其神采精绝。湖上风过，衣角飞动，飘然似仙。姜御史看得微微发楞，有些拘束地回了个礼。
待高夜走后，祁慕田也在微凉的石阶上席地坐下，抬头道：“云淡星稀，天青月白，我这老头子四周驰驱，你们倒是落拓得很啊。”转头见中间的托盘里有铜壶一把，问道：“在喝甚么呢？”
几天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去桐华馆的日子。这天恒雨还单独闭门筹办了一个凌晨。实在是不想去，可既然承诺了，只好硬着头皮开门出来。
且说当晚从刘公公府上返来以后，夜已颇深，祁慕田路过天井时，见恒雨还和高夜两人坐在石阶上谈天，便上前道：“如何还不去歇息？”
祁慕田听她这么说，也未几诘问，只道：“你看，这么一来，如果你不从速自主流派，将来的事就很难说了。”
恒雨还听着身后各种莫名其妙的群情，眉头微皱，小声向高夜抱怨道：“早知如许，我才不来呢。”高夜偷笑了一下，轻声回道：“阿姐，实在他们说得也没错啊。”
恒雨还转眼望去，公然，那读书人正摇着扇子缓缓踱来。未待她说甚么，祁慕田已笑容可掬地上前，向那人作揖道：“我看这位先生面相高贵，不知官居何位，如何称呼啊？”
恒雨还笑而不答。
祁慕田道：“我晓得这是在难为你。可你毕竟不是普通人，将来需求担负重担的，这些情面油滑必要会对付。我此次向你父亲借你来，除了以防不速之敌以外，也想借机让你和小高历练一些人事。不爱见生人这点，他和你倒是有点像。别的，如有你出面，更能显出我们的与众分歧，让清流会马上对我们另眼相看。”
恒雨另有些不美意义，赶紧倒了一杯递给祁慕田，“酸梅汤。”
读书人面露惊奇之色，随即拱手道：“先生好眼力。晚生免贵姓姜，现任监察御史。”
“这类赃官奸商的集会，我不太便利吧。”恒雨还一脸的不甘心，“若要我扮男装，恐怕也装不像。”
“我倒不感觉。”祁慕田点头，“你啊，如果生个男人的心性，说不定早就独当一面了。”说罢又自顾笑了起来，“不过还是现在如许更好。”
恒雨还没想到祁慕田想和她说的是这些话，但埋头一想，不无事理。祁慕田又道：“且不说你大师兄，你其他几个师兄呢，次仁东珠一心跟从霍仲辉，杜羽心机隐蔽难以管束，杨铮倒是对盟主很忠心，可却从未见他有过本身的主张，石磊有勇无谋，高夜还太年青。依我看，从他们当中培养出可靠的头领来，是要从长计议的事。”
恒雨还看祁慕田神采严厉，微微低头道：“祁伯伯，我除了武功以外，没甚么拿得脱手的好处，我怕，做不好头领。”
此次来中原，恒靖昭把临洮府总部的事件全数拜托给了大师兄霍仲辉，当时恒雨还就感觉有些不当，可又说不出个以是然来。听祁慕田这么问，便道：“他，既勇武也聪明，分缘也好，仿佛没甚么大缺点，父亲重用他在道理当中，可我总感觉，感觉……”她一时里找不出词来，只道：“他……不大好。”
祁慕田回礼，道：“失敬，本来是御史大人。”一捋髯毛，笑道：“姜大人既然附属都察院，不知可否定识现在正在巡抚湖广的佥都御史丘大人？”
祁慕田道：“这位恰是恒少当家，那位是高管事。我等远道而来，听闻清流会大名，特来拜访，并有买卖望详谈。”
恒雨还点头，却道：“那人有甚么特别的？”
“那是个当官的。你们看，来了，不如和他先聊聊。”
恒雨还踌躇了半响，勉强点头道：“那就去吧。”
桐华馆坐落在长湖东南岸边，此时门口甚是热烈。一众穿戴光鲜的下人神情活现地立在大门两边，细心看去个个生得彪悍。站在门边和一个士绅模样的人相互作礼的是清流会三当家孙元，三十来岁，红脸膛，肩厚臂长，穿得非常华贵斯文却难掩那一身的江湖气。那士绅须发皆白，举止高雅，不像豪绅，倒有几分告老官员的模样。那边又来了一拨人，肩舆高低来一个大腹便便的员外，遍身绮罗，骑着马的公子和员外生得颇像，约莫是父子二人。那员外一副大嗓门，老远便和孙元打号召。在祁慕田一行前面不远，有一架马车刚到，雕花窗儿，水红纱幔。三个乐伎拥着一个美人从车高低来，看模样像是前来恭维的风月场中名角。这时，又有一顶小轿到门口，下来一读书人模样的，只要两名侍从，可孙元一见那人就马上迎上前去，甚为恭敬，不知是何人。
“被你看出来了？”祁慕田笑道：“我明天和那刘公公谈得甚好，有了他的举荐信，去桐华馆雅集那是通畅无阻。我想，届时你和小高与我一同前去，你以少店主的身份出面。”
祁慕田捋着长须道：“我正要说到这事呢。小高，你先去歇息吧。我有些话要和细雨说。”
祁慕田笑道：“如此好夜色，喝酒才应景么。就你和小高最守你们玄都的端方。”
恒雨还听他这么说，便拱手作了个礼道：“姜大人，幸会。”
祁慕田微微一笑，道：“丘大人是祁或人的老友。过些光阴我还要抽暇去拜访他呢。不过，当今跟从少店主，一时里也脱不开身。”
祁慕田喝了一口酸梅汤，忽道：“你说，我们西海盟现在气力如何？”
“前些年那一战，折损大半，现在，固然父亲极力地招兵买马，但是，真能靠得上的头领确也寥寥无几。”
姜御史千万没推测此一问，惊奇地再次打量一脸悠然安闲的祁慕田，又看了看站在一旁，光彩夺目的女子和那板着脸的年青人，实在猜不出他们来源，可又恐怕是甚么大人物，因而道：“姜某有幸，和丘大人是同科进士，但未曾见过。先生认得？”
祁慕田呵呵一笑：“实在，风俗了就晓得，能文则不必武。文会比起打斗舒坦多了。再说，你只要出面就成，不必多说话的。这点我老头子可比不了。”
此次祁慕田本就有备而来，手中除了黄金白银以外天然也不缺希世珍宝。第二天便选了两样作为见面谦逊人和拜帖一道送到刘公公府上。公然不出所料，刘公公大喜，当夜即请祁慕田过府一会。
此时七个水榭当中已有很多客人三五成聚，或高谈阔论，或窃保私语，另有很多侍从穿越其间，不断地端上酒生果品。
一行人在侍从引领下进入了两重门，面前豁然开阔。正厅临水而建，高窗外碧波盈盈，游廊自正厅两旁引出，颠末一双水榭以后，持续探入湖面深处，以围合之势连接别的五座雕梁飞檐的小巧水榭。如此以湖为园，实在新奇。湖中心另起亭台一座，八面皆空，中有乐班吹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