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世人所谓恋长安

我在长安城盘桓数十载，看着来讲故事的人仓促来又仓促去。我驱逐每一个故事，送走每一名有恋人，落下一个不甚欢乐的结局。

一起的风雪与花月，折柳与烈酒，踏过江南，一心向北。时价战乱频发的多事之秋，各国占有一方，浩繁权势此消彼长。流落中的我，遇见过很多人，看到过很多故事，或欢乐或哀痛，或痛快或无法，我糊里胡涂地听，稀稀拉拉地丢，时而跟着高兴，时而感念喟叹。但我还是没有明白临行前师父的那些话是何意。

长安城里人来人往，有人锦衣玉食，有人食不充饥，有人美满幸运，有人盘曲凄苦。我居于长安的这些年，在本身的茶馆里闲暇无事时仍为人抄誊写写，那些存亡悲欢，抄多看惯，终究有点儿明白了师父的话。

他沉默了一会儿，望着远处雾气腾腾的山岳，只道：“如你般无所牵挂之人，除却存亡，其他确是皆为闲事。”

师父说他捡到我的时候是暮秋，我小小的身子上只裹着一块破布，他寻了好久也没找见甚么辨认身份的东西，因而为我取名阿无。

我有长安与柳，你愿不肯意带着你的故事与酒，随我踏一遍这尘凡路，寻一寻此人生中哪一桩，最苦？

当时我裹着一块破布来到师父这，甚么也没带来，走的时候，我本觉得我也能够甚么都不带走。不想，我临出门前，师父的朋友悠悠地说的一句“世人所谓恋长安，长安便是好去处。”被我偷听了去，因而我带着这句捡来的话，云游四海，寻觅长安。

再厥后，我回到长安，持续听故事，抄故事，便总感觉有些心境堵在内心头，说不清，道不明。我不晓得师父说我是无所牵挂之人到底是对是错。

师父考虑了好久，同意了他的发起。临走之际，师父叫我到跟前，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语气渐渐说道：“阿无，你可晓得佛家有七苦之说？”

我懵懂无知，只晓得傻傻地对着师父点头。

我愣了愣，还未悟出此中事理，便又被赶了出来。

大宣被姜国亡的那年，长安城白骨堆城，流民满地。当时候，我归去见了一次师父，师父仍旧那般模样，我长大了，师父却容颜未变。

“七苦是为生、老、病、死、爱分袂、怨憎会、求不得。为师一向感觉，除了存亡，其他都是闲事。你须知，人单身到这人间，除本身，便都是身外之物，分开师父你也无需惧，无需慌，无需寄人篱下，更无需受人冷眼。你只记得，活着便好。”师父这段话太长，我一字都未听懂，却还是离了师门。

师父平生未娶，只要一个极好的朋友。十岁那年，师父的朋友嫌他们下棋的时候我在中间上蹿下跳太碍事，撺掇师父让我出去闯闯。

我觉得我从师父那边只带走了他朋友的一句话，但实际上陪着我走到长安的又何尝不是师父予我的统统……我会写字，一起替人誊写，抄誊写写，分花拂柳，终究走到绝顶。那一日，城中桃树逢春，楼里茶水余温，我走进落日西斜的长安。

我奉告师父，天下乱成如许，真的只要活着最首要。

自此，一住数年。

夜深人静，来往人仓促，我便总想问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