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长歌・帝王无情

待最后一个调子结束，屋里好久没有人说话，姬誉望着孟嫣回过神来，内心重新对待孟嫣，他原觉得孟嫣是个游手好闲之徒，怎想她经历的比任何人都多。

孟嫣冷冷瞪了姬誉一眼，“穷亲戚闭嘴。”

“我不会做词。”姬誉手里的缰绳松开，烈马不喜姬誉触碰，扭过马头不睬会，连着上头的孟嫣也离了姬誉，见孟嫣还盯着本身，姬誉弥补一句，“也不会作诗。”

“妈妈让她上来吧，她是我的朋友。”东配房出来一个女人，因站得远，姬誉只瞧见她穿了鹅黄衣衫，珠翠满头，她一出来全部大堂的氛围就变了，那些低语的声音一下子没了，好几双眼睛瞪着孟嫣。

可惜了。

楼里歇息的女人对站在大堂中心的孟嫣来了兴趣，相互拿宫扇窃保私语着，猜阿谁不利郎被自家的河东狮吼撞破了功德。

反观孟嫣，一身浅绿长袍，乌发单用一根桃花簪牢固，并无其他装束，若说另有别的，那便是她身后的琴了，此琴与平常古琴略有分歧，青色玉质的流水铺环抱着琴身，乌黑琴体上有一处颇大凸起。加上孟嫣清冷的气质，使她看起来雌雄莫辩，虽无平常女子的美好，但别有一番风情。

楼外的龟奴天然见到了上马往门口走的孟嫣，孟嫣虽是男装，但他们有双暴虐的眼睛，一眼就瞧出了孟嫣的身份，拦着孟嫣不让她出来。

姬誉忍了没出声，跟着孟嫣一向到了东配房，顺带看清了将离的模样，荏弱动听，特别那双眸子，洁净的如同赤子之心。

“路上出了点事，幸亏没有践约。”孟嫣道。

“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翠屏金愚笨，醉入花丛宿。醉入花从宿……”这声音不高不低，恰到好处，在热烈的人群中悄悄送入姬誉的耳中，几次轻念，如佛音贯脑，开初不觉得但是后感觉烦躁不安，到最后姬誉忍无可忍，跑上前去一把抓住缰绳，瞪着顿时的人。

琴师，她这才重视到孟嫣身后的青玉流，真是个琴师，但是如何是个女子。

“哟，踢馆踢到我们头牌身上了，你胆量不小啊。”老鸨拿帕子擦了擦嘴，叉着腰不客气道，“我管你是谁家的夫人，抓奸别跑到我们红袖院来，传出去也不怕笑掉大牙。”

孟嫣刚巧转过一道弯来，余光笑望姬誉，仿佛在说，小兔崽子。

“开门做买卖的，何必拒买卖之门外。”她抽出袖里的碎银丢给龟奴，推开他二人往里走，龟奴收了钱也不难堪她，只想白得了一笔银子，真是赚了。

“你念了大半天，比和尚念佛还烦。”姬誉真的受不了，何况孟嫣来来去去也就一首，这菩萨蛮念得他都快成了菩萨。

“小娘子还是乖乖回家吧，这不是你该来的处所。”龟奴还算客气，只是随便打发孟嫣走。

因而她一下子记起来了，将离有次去城外拜佛赶上调戏她的公子哥，有人出面解了将离的难，返来后将离说这事时满面通红，姐妹们缠着她问边幅时又是欲说还休，只道是个琴师。

“我哪这么轻易受伤。”孟嫣笑道，“是办一些琐事。”

“正有此意。”孟嫣卸下背后的青玉流，抱着琴同将离往边上去，那儿有两个位置，一个琴桌上空无一物，另一个被屏风挡了一半，模糊瞧见半张瑟，因屋里都是熟人，将离叫来婢女把屏风撤了，坐下拨了一个调子，而后孟嫣那边也起了浊音，将离昂首冲孟嫣一笑，二人的合奏算是开端了。

这是姬誉第一次听孟嫣操琴，当孟嫣的手放到琴上时，她的眼神就变了，本来另有几分漫不经心，但当第一个浊音收回，她眼里便震慑出一道杀气，哪怕是幽扬旷远的琴声也洗不去这杀气，仿佛站在疆场当中，杀气震天血光四起，有人提剑而来，傲视众生，她染尽一身鲜血，长剑饮满敌血，孤身一人傲岸独立，无人能并肩摆布，而后缠绵的五十弦绕上这杀机四伏的琴音，垂垂化成了桃花春雨，杨柳依依，她弃了一身戎装，乘舟游湖，醉月花下，今后流连山川，将功名利禄抛到背面。

“你可贵求我，我如何不来。”他饮尽茶水，懒惰的目光望向姬誉，“就是他，不过愚子罢了。”

里头的孟嫣用款项刷下红袖院的第一关，第二关的boss老鸨就呈现了，她捏着香帕娇声喊道，“站住。”

老鸨固然如许想，但面上倒是不动声色，只抽走了孟嫣手里的金子，“上去吧。”

被拿走了金子孟嫣也不说，往楼上走去，后边的姬誉见了跑畴昔跟上，差点撞上老鸨。

“别胡说八道。”老鸨固然见了金子眼发直，但还是拒了孟嫣的要求，如果让她见了将离，指不定会干出甚么事来，直接拍开手道，“我们风尘人如何会跟你们朱紫有友情。”

屋里几人全沉浸在方才的曲子中，连那人甚么时候出去的都不晓得，他听完曲子后走到桌前，给本身倒了杯茶叹道，“可悲我这天纵英才赶上你这敌手，真是连半分用武之地都没了。”

姬誉站那没动，他年纪还小，脸上的嫌弃没能很好埋没起来，被将离瞧了个正着。

“妈妈曲解了。”孟嫣并不活力，耐烦解释道，“我和将离女人是朋友，明天特来拜访，这红袖院的端方我也懂。”她取出一锭金子来，送到老鸨面前。

两个龟奴顿时哈哈大笑。

见孟嫣往里去了，被丢下的姬誉急了，跟着也想出来，龟奴长臂一伸把姬誉挡在内里，另一个指着孟嫣的烈马道，“给你家阿姨牵马去。”

“他是我的外甥。”孟嫣解释一句，唤来边上的姬誉，“小誉，来见你的将姨。”

“是我学艺不精。”将离脸上失落，她原觉得能伴孟嫣而奏，没想到完整被孟嫣引着走。

“我如何没听你提起过。”老鸨脸上挂不住，扯着嗓子喊了句。

目前被天子丢弃的姬誉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他想说父皇还记取他的，但是追他们的大内妙手跟不上孟嫣的脚步，跟丢了，父皇不见甚么圣旨收回，仿佛对他的死活不管。

“阿姨我们走吧。”姬誉站在孟嫣身后，仰着小脑袋一脸天真拉着孟嫣的衣角。

一身锦衣已经换下，换成朴实棉衣，脚上蹬的是革靴，就连头上的发簪也被孟嫣摘去，换作一只到处可见的木头簪子。

他现在不叫姬誉，叫孟誉，是孟嫣的小厮，孟嫣骑马进城，他就是跟在边上的侍从，谁主谁仆，一目了然。

“外甥，你现在怕是没有弄清环境。”孟嫣把玩动手里柔嫩的马鞭，也不看姬誉一眼，“沦为人下，甚么资格和我谈前提。”

“你来了。”孟嫣收起琴来，对那人的态度倒是捻熟。

“您来得恰好。”孟嫣稍稍转了身子，问从楼上晃下来的老鸨，“将离女人住哪个房间？”

孟嫣停下声来道，“这闹市人声鼎沸，叫卖还价声不竭，比起那些贩子俚语，我可算得上清流，你不但夸我吟诗吟得好，反倒抱怨起我来，再来，我吟诗关你甚么事？”

“怎的，你又受伤了。”将离一下子严峻起来，想回屋看看孟嫣的伤势。

“别念了。”

“罢了。”将离叹了口气，她这类人还求甚么礼遇，只提裙站起来对孟嫣笑道，“曲子我练好了，今个能不能合奏一番。”

“你说这几日要来，我便一向等着，可算把你给盼来了。”将离手里抱着一个汤婆子，见了孟嫣就塞给她，拉着孟嫣往屋子走。

但这不是带他逛青楼的启事。见匾额上题着红袖院三字，姬誉心生几分讨厌之情，这类处所不但不是他该来的，孟嫣也不该来，虽说此朝民风开放，女子上街走动是常事，但是没有女子会来青楼。

此人是谁？

“小兔崽子走路长点心。”老鸨拍了拍胸口，捏着香帕冲姬誉骂道。

姬誉望着越走越远的孟嫣，磨了磨牙，不甘心去牵马了。

“妈妈你真健忘。”她站在阑干边上扑哧笑出声来，“姐妹们整日在你面前念叨我的拯救仇人，这会晤到了反倒认不出来。”

这也是孟嫣敢带姬誉大大咧咧进都城的启事，没人会想到一个小厮是皇宫内的六皇子。

“那就好。”将离松了口气，又见姬誉站在边上一动不动，猎奇道，“你何时买了个小厮，我记得你不喜旁人奉侍，嫌弃他们手脚慢，这个看起来也不机警。”

孟嫣停上马望着姬誉，轻笑一声，唱道，“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

出去的姬誉刚好见到这一幕，内心的不痛快去了几分，心想孟嫣要如何办？

“不太好。”孟嫣收回击来，她的杀气太重，将离的瑟音阐扬不出她该有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