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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狞宠记》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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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莲子

绿莺见她哭得如天要塌了普通,忍不住急道:“到底出了何事,你快说呀!”

秋云察言观色,见女人面色沉郁、胃口寡淡,想起那日两个主子闹气的动静,内心感喟。与春巧对了个眼色,两人一起做起了和事佬:“女人,老爷是何人,风俗旁人敬着、捧着,若顶着他,刻苦的不还是女人?”

“你家碰到难事了?若急需银子,为何不找我,何至于卖你?”绿莺拧眉道。

她忍不住想着,如果没赶上他,没被他赎,不消伴在如许一个深不成测的人身边,是不是便不消受这般的罪了?

木兰舟上如花女,

不时几道暴亮轰响的闪雷劈下,伴着断断续续的嘶嚎声传来,在这沉寂的宅子里,显得格外瘆人。

菱儿摇点头,“没有,我爹哪会那般胡涂。”瘪瘪嘴,她哀声道:“我现在是刘家的人了,刘太太头几日俄然拿了一张身契,那上头有我爹画的押,另有我的名儿,呜呜......”

绿莺点点头,掀起裙摆,几个弓足碎步走到菱儿跟前,瘪瘪嘴朝她委曲道:“mm,我在府里就似个木偶人,一个说内心话的人都没有,我可想你啦。”

“就是啊。”春巧朝她抖擞抖擞手里的蚕丝抹胸,又指了指案上的贵重摆件,“瞧瞧,老爷对女人多宠嬖啊,就说那燕窝,还不是想吃多少吃多少,奴婢可传闻好些大户人家也不是如许余裕的呢。”

绿莺摊开掌心,怔怔地望着那一小撮黄黄绿绿的莲子,思路却飘到了九霄云外。

将门阖上,绿莺回身朝她道:“太太又让你干活了?要我说呀,你家又不是她的奴婢,倒不至于甚么都听她的。”

秋云恭敬应是,昂首瞅了瞅俄然阴下来的天,朝她说道:“女人可要快些,似是要落雨了。”

三个月的耳鬓厮磨,见时高兴欢愉,别时寝食难安。她的患得患失、倾慕倾慕,他的冷酷与绝情,本觉得三日三夜也说不完,可出口时才发觉,这般剜心噬肺的一段悲伤事,九十个日夜的循环,包括起来本来只需八个字,她不由自嘲一笑,眉眼悲惨。

红衣绿扇映清波。

她不由有些自鄙,自个儿如何会这么傻,竟觉得他只是匹崇高雄浑的骏马,此人清楚是一头青面獠牙的猛狮,随时随地能将猎物绞杀殆尽。那今后她更加有自知之明,再不敢违逆他,唯恐将他惹怒。

绿莺嘲笑,“为何不能,当初为了银子不吝逼我去死,她恨不得钻钱洞穴里去,一文钱买你,估么她都肉疼得睡不着觉。”

一起菱儿都沉默无话,眼睛木呆呆没有神,此时更是跟个闷葫芦普通。绿莺心下大奇,赶紧压下急欲诉苦衷的火急,捏着她肩膀晃了两下体贴道:“mm这是如何了?病了么?”

“啊——”

得知绿莺过得好,她是打心眼儿里替姐姐欢畅,嘻嘻一笑:“姐姐可算是苦尽甘来啦!”

菱儿眸子子动了动,回过神,待瞧清了面前之人后,才猛地抱住绿莺,“哇”地一声哭出来。她口鼻都抵在绿莺胸前,哭声抽泣声都被封住,仿佛憋在瓦瓮里,惹民气酸。

绿莺摇点头,来时本想对mm倾抱怨闷苦衷,可这时望着那天真笑容,才十二的小丫头,还不懂人事呢,如何能将她蒙受的不堪大剌剌摆下台面?她淡淡一笑:“云泥之别,痴心错付。”

菱儿一怔,赶紧握住她手,担忧道:“姐姐但是赶上甚么不欢愉的事了?”

她拈着帕子,为菱儿拭了拭脸颊,笑着安抚道:“身契既已签下,忏悔不得,不过mm放心,我有银子,这就去太太那边将你赎返来。”

可她晓得,有些东西不一样了。俗话说,民气易变。莫说那些薄情男人,就是女子,比如她,现在的想头也跟本来大不不异了。自从跟了冯元后,避子汤从未喝过,她虽未在子嗣一事上多过思虑,可原也盼着能为他开枝散叶。

六月荷花香满湖,

菱儿顿时张口结舌,姐姐发财了?眨眨眼,忽地瞧见她头上玉饰、身上绫罗,心下了然。

他忘了,她可不敢忘,一身青紫仿佛一盆凉水,朝她兜头泼下,将她的脑瓜仁儿洗了个清透。

菱儿想了想,奇道:“应当不是我爹要卖我,爹说他从未签过火么卖身契,何况那契上只写了一文钱,爹如何说也不成能一个铜板就把我卖了啊。可那指模确确实在是我爹的啊,真是邪门了。爹娘说估么是我门仨谁不经意间做了恶事,这是遭报应了。这不,他们今儿去拜佛忏悔啦。可我想不通,我家从未做过负苦衷啊,在外头时麻头酥也从未短过斤两,家来后更未曾动过刘家的一针一线,老天爷为何会奖惩我家呢?”

绿莺一喜,朝身边的秋云叮咛道:“你在这等我。”

忽地响起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姐妹两个吓得一激灵。

可现在呢,她有些冲突,一个奸生子,能有甚么好前程?从她这一个玩意儿的肚子里生出来,又有甚么令人希冀的呢?冯元会奇怪么?他那样的人,又会善待么?

已入夏,天儿热了,莲子也熟透了。屋里春巧在做着针线,秋云捧着个莲蓬正为绿莺剥莲子吃,嘴里还说着吉利话:“莲子,意为来子、多子。女人多吃些,这都是福分呢。”

绿莺不置可否,她内心的苦又有谁知,好吃好穿供着她,她就该死似泥普通被践被踏?若冯元待她至心,馒头咸菜、荆钗布裙,又有何不成?

“无妨,姐姐拿得出。”绿莺淡淡道。

可紧接着却又自嘲一笑,绿莺啊绿莺,有人替你赎身你还不乐意?你如何忘了,你若仍在刘家,旁的不说,那猪妖一样的朱员外,光是此人的坎儿你便过不去!

菱儿公然不懂,挠了挠后脑勺,诘问道:“甚么痴心?谁对谁错付了?”

不!她不想生!摇点头,将那把莲子扔回到果盘里,常日最爱吃的酸甜之物,今儿如何瞧如何不扎眼。

绿莺叹了口气,苦涩一笑。

“卖到那里了?”绿莺一怔,玉家伉俪都是诚恳人,虽说穷些,倒也不至于穷到卖闺女的境地啊。想到自个儿的出身,她气道:“你爹沾赌了?”

话落,一把抢过她手里的扫帚,走到墙根扔下后,拉着她的手进了配房。

“如何说太太也是书香家世出身,如此下作的事她真无能得出?”菱儿的确不敢置信,刘太太常日端着老迈个架子,她如何也想不明白,如许的人竟能做出来这般的偷鸡摸狗之事。

那日夙起时,冯元早忘了头一日酒醉后的所言所为,她的推拒、不敬,他的肝火、暴行,一概忘了个一干二净。瞧她跟块破布似的瘫在床上,他还扬眉得意地嗤笑了几声“没用的东西。”

四抬小轿稳稳铛铛停在刘家门外,她下了肩舆,透过大敞的门,一眼瞧见正扫院子的菱儿。

采得莲房爱子多。

绿莺皱眉,“虽说恶有恶报,可也得先紧着罪孽大的人惩办啊,你看那朱员外不还是好好的?”她忖了忖,忽地有些了然,瞠目道:“定是夜里,太太偷溜出去,抓住你爹的手,摁下的。”

天儿突然黑沉似墨,噼噼啪啪的落雨声打在门窗上,屋里未点油灯,顿时一片乌黑。

菱儿一喜,紧紧抓着她的手,感激涕零:“姐姐,mm多谢你了。”紧接着却眉头一揪,骇怕道:“可、可若太太狮子大开口,要十两二十两的,该如何是好?”

你呀,且放心待着罢。命如蝼蚁普通,若想不开便一根白绫图个痛快,没那胆量便拼集活罢。莫要不满足了,这个世道,卑若蝼蚁身如浮萍,能活到哪日都不知,冯爷再不济也好吃好喝供着你呢。

“姐姐,我、我被卖了。”菱儿吭吭哧哧说完,又兀自吧嗒吧嗒掉着眼泪。

心口憋闷,她立起家,带着秋云去了刘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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