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蓬船离肖家的船越来越近,肖景昀也越来越沉迷于这清冽柔嫩的歌声中。肖景昀自幼爱好音乐,对乐工弹奏的曲子甚有感受。这首杏花曲固然自带幽怨气味,可仿佛又有一股热烈的情怀,两种固然冲突,却又因为歌者的娇憨而无涓滴芥蒂,浑然天成,又在这杏花春雨中,应景至极,可谓大师之作。令贰心生等候,迫不及待地就想与这位歌者了解。这歌者就是在洛阳也没几人可比得上。
旋而舞之,艳姿安闲;轻而点之,飞凤出小巧。
小丫头返来回报,说是甚么人都没见到,妙婵天然也不会把这件小事放在心上。要她忙得事儿可多着呢。除了将族里的东西交回公中,还要给各房筹办土特产。二mm年初仲春出嫁了,三mm、四mm、五mm那儿可少不了,另有两位嫂嫂家的侄儿、侄女们,尚在书院中上学的两位小弟,一个都不能落下。
乌篷船就如许悄悄的与肖家大船擦肩而过,歌者还是没有露面,望穿秋水的肖景昀心中直叹可惜可惜,也不晓得今后另有没有机遇熟谙这位“大师”。
杏花醉兮,仙酿之醇。那边兮寻,借于牧童问。
“你当时不在场,你都不晓得,永琪那小子背得那是一个流利,劈里啪啦,就跟吐豆子普通。把在族学里头正儿八经的跟着私塾先生读书的平辈们比得是一文不值、目瞪口呆。”肖景昀今儿个获得一个才子,表情是好得不得了,一个劲的在妙婵耳边夸耀。
也不知肖景昀是不是跟在建安帝身边久了,也沾上了“大才子”的几分才华,也还算是一个知书识礼文墨皆通的“半个”才子,当然还是比不上那些埋头苦读、天生文胆的大学士们的。
杏花舞兮,流纤之裙。那边兮寻,裁以天上云。
祭祖结束,肖景昀一行有要打道回府了。仍然还是走水路,只是回洛阳的人丁多了几个,除了崔永琪外,另有族中几个很有资质的孩子。这些人一定大家都能进白马书院,但也会有京中的名师教诲,或到只比白马书院差一点的书院攻读孔孟之道,以希冀他日能灿烂门楣。
杏花美兮,人间之纯。那边兮寻,今有失魂人。
两条船渐行渐远,乌篷船上的女人仿佛是在船里呆闷了,撩开船舱出来透透气。的确是一个倾国倾城的小美人,这少女看起来似十五六岁年纪,一双乌黑清澈的大眼睛,柔嫩饱满的红唇,娇俏小巧的小瑶鼻秀清秀气地生在她那斑斓清纯、文静高雅的绝色娇靥上,再加上她那线条美好细滑的香腮,吹弹可破的粉脸,活脱脱一个国色天香的绝世美人儿。
柳阴直。烟里丝丝弄碧。隋堤上、曾见几番,拂水飘绵送行色。登临望故国。谁识。京华倦客。长亭路,年去岁来,应折柔条过千尺。
妙婵正在船舱中和几个丫头清算着族人们送的礼品,就闻声了这一首凄婉动听的曲子,也不晓得是哪家的女人在外头呢。妙婵固然有些意动,可手中有一大堆琐事要措置呢,随便指了个小丫头出船舱去船头探听探听。
金闺平帖春云暖。昼漏花前短。玉颜酒解艳红消。一面捧心啼困、不成娇。
“没事,那书院的山长跟我有旧,当初输给了我一盘棋,承诺让我保举一人上山入读现在恰好用得上,再过两年只怕都不必然能用了。你说这不是天意是甚么?”一想到这儿,肖景昀更是笑得欢畅。
闲寻旧踪迹。又酒趁哀弦,灯照离席。梨花榆火催寒食。愁一箭风快,半篙波暖,转头迢递便数驿。望人在天北。
杏花之情,红线云翎。昔我拾矣,美女相思听。
歌杏花兮!以杏花也,作之一曲。
杏花嫣红,娇媚东风;轻柔秋波,初若相逢。
她穿戴素雅的衣裙,粉饰住苗条窕窈的身姿,雪藕般的柔嫩玉臂,美好浑圆的苗条细削光滑的小腿,配上细致柔滑、柔滑玉润的冰肌玉骨,真的是婷婷玉立,肤光胜雪,端倪如画,当真是一个无双的绝色美人。
白马书院但是都城名校,不是普通读书人能进得去的。除了高官权贵的嫡出后辈能直接退学外,庶出的后辈都要颠末书院夫子们的重重考核才气出来。现在镇国公府三房的两位小少爷当初都是当时镇国公肖祯亲身送畴昔才入读的,要不然就凭三叔是庶出的身份,只怕也只能另寻高就了。排得上家谱的正宗的小少爷都如此艰巨,何况崔永琪还不是肖家人,跟镇国公府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干系,如何能进白马书院。
“杏花娇兮,窈窕之君。那边兮寻,香溢杏花村。
自从有位墨客写了这么一首诗以后,“腐败时节雨纷繁、路上行人欲销魂”、“借问酒家那边有,牧童遥指杏花村”以后,无数的杏花就呈现了。杏花的花瓣是白中透着淡淡的粉红,不像桃花那样素净,也不像梨花那样得空,但偏有一种小家碧玉式的娇羞。一树树的杏花开得正浓,亭亭而立,在这沉寂而热烈的河岸旁上,怒放起它们长久而斑斓的生命。
杏花之香,雨后深巷。欲问芳踪,诗字千行。
腐败时节雨纷繁,此时天上正飘着绵密的春雨,放目远眺,全部天下像是笼了一层如云如雾的软烟罗。洛水两岸无数的青青杨柳、粉红杏花煞是喜人。
一曲杏花,白衣不负。”
轻风一吹,数不清的花瓣漂泊在空中,乃至有奸刁的花瓣飞到了河道正中,跟着水波四周活动,垂垂地构成了片片花海,好一番“落花成心、流水无情”的意境。
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正端端方正地站在院中,身形肥大,衣衫上满是补丁接着补丁,没一块好地,一看就是费事人家的后辈。
忙活一整天,总算是把祭祖的事儿完成了,春宴也散了。李妙婵回到草堂中,却发明多出了一小我。
今儿个肖景昀去祖坟祭祖,路上碰到了这对不幸的母子,当时就发了善心。再细心一问,没想到这崔永琪竟然还识得几个字,《三字经》、《百家姓》那是背得滚瓜烂熟。本来这孩子还是个过目不忘的,听着肖家属学里传出的读书声硬是把蒙学的功课给背下来了。没想到还是个读书苗子,肖景昀开首还不信邪,亲身让小男孩背了一遍,大喜之下,就把他带到了身边,还说要带回府中,不能藏匿了他的才调。
杏花之香,惜取何妨!浮滑莫笑,自是痴痴郎。
洛水之上有无数的客船、货船驶过。镇国公府雇佣的船只火线就有一条蓬船劈面而来。蒙蒙细雨中,伴着天空中数不清的花瓣,响起一阵歌声。声音清冽柔嫩,又透着那么一股纯洁和娇憨。那调子降落而哀伤,肖景昀听在耳里,心中莫名地就涌起一股难过。
宜城酒泛浮香絮。细作更阑语。相将羁思乱如云。又是一窗灯影、两愁人。
至于爱好音乐的肖景昀,则只要满怀遗憾。与大师擦肩而过,是多么遗憾的一件事儿啊。可除了遗憾也就没别的了。现在他也不是乳臭未干的小儿了,不管是谁,都不会没有遗憾的。这都是命。此时的肖景昀和李妙婵都不会想到,船中的这位歌者在今后的一两年内会给他们的人生带来如何的震惊和死别。
一个逆洛水西行,一个逆流东下,南辕北辙的两条船只仿佛永久都不会有交集,但是谁也不晓得两条南辕北辙的船只上的人儿会有如何的纠葛。
没想到本日尽然能用这么一名过目不忘、过耳皆闻的小“文曲星”,肖家属老怎生不喜,乐得仿佛就见到了崔永琪进士落第、灿烂门楣的喜日。肖景昀更是当场就应许了送崔永琪进白马书院入读。
陵王(越调柳)
肖家自家没读书的人才,天然就想要在族里、亲眷家眷能找出几个读书的苗子来。肖家为此支出很多,下了很多本钱。娶得媳妇莫不是出身书香世家的女人,或是有几分才学的公侯蜜斯,为的还不是为了窜改肖家无读书种子的究竟。肖家的族学只如果能有一名肖家人包管,都可退学,统统束修全免,另有经历丰富的私塾先生经心教诲,可仍然毫无转机。
静而婉之,不似人间;慊而托之,回眸向倾怜。
别来新翠迷行动。窗锁小巧影。砑绫小字夜来封。斜倚曲阑凝睇、数归鸿。
肖景昀这一代也没有甚么特别超卓的才调,想当初建安帝还是镇国公世子的时候,京中人都说他不似肖家人,为的就是他的才调出众,三岁识千字,五岁出口成章,是随时能在金殿上与诸位翰林大学士分庭抗礼,进而颤动京师。完整地把统统的世家后辈给比了下去。
今公子花,他以素手,拨弦弄孤。
肖家固然是文人出世,可不知是不是肖家的文运都集合在初代镇国公身上,这一百多年来,全部肖氏一族,就没有几个读书的苗子。出了两个举人,进士都没有一个。洛阳城的主家男丁们个个都是自幼延请名师教诲,囫囵吞枣、鸭子填食般衷心教诲,只差没头吊颈、锥刺股了,也没出几个驰名的才子。要不是这么多年来,主家兢兢业业,谨慎单身,从不参与朝廷纷争,只怕肖家早就式微了。
杏花淡淡,枝头白瓣;清裳雪袖,凝愁敛颜。
承恩公、奉恩公才干普通,仗着的也就是比普通臣工多一份的节约、谨慎,当然有少不了镇国公及皇家的照拂,熬了数十年,才熬到四品的官位。
凄恻。恨堆积。渐别浦萦回,津堠沉着。夕阳冉冉春无极。念月榭联袂,露桥闻笛。沈思前事,似梦里,泪暗滴。
只是蓬船中的歌者仿佛没有出船的意义,肖景昀天然也不美意义上前主动相问。这歌者一听就是个女人家,毕竟是“男女有别”,只好倚在船栏上,眼巴巴地盯着前头的船只。
廉纤细雨水池遍。细点看萍面。一双燕子守朱门。比似平常时候、易傍晚。
“那的确是彼苍必定给爷和永琪那孩子的福分。但愿那孩子今后能出人头地,有不白费了爷的这一番支撑。”可不是吗,细心想来,仿佛也的确是有些冥冥当中的天意在里头。
杏花之情,弱水盈盈。亦纯亦媚,画墨风屏。
正所谓花无百日红,家无万年好,三代没出能人,朝堂上也就没有一席之地了。想当初先太后之以是进宫,也是因为当时的镇国公府式微的也就剩下个空壳子了。当然肖皇后能被立为皇后,也是因为外戚的权势太差,能让先太上皇无后顾之忧。跟着肖皇后和镇国公肖祯的崛起和尽力,镇国公肖家才又活着家林立的洛阳城重焕重生。紧接着有了建安帝这棵大旗,才气有现在一门三公的显赫府邸。现在的世家家家都是打着“令媛买骨”的灯号招揽人才,为的不是别的,就是为了某一日被帮助的人雀屏当选,飞黄腾达时帮衬主家一把嘛。
一旁的肖态躬身上前,小声说道:“夫人,这是世子爷在外头带返来的人,说让主子们好生看着呢。”
“本来如此,那就有劳肖管家好生照顾着吧。”
很快,肖景昀返来,就把这小孩的出身说得清清楚楚。本来这崔永琪是个遗腹子,他还没出世时就没了生父,娘亲也体弱多病。家中没有涓滴进项,请大夫看病吃药的钱就是个深不见底的黑洞,祖上遗留下来的家业都用来给孤儿寡母清医用药了,没几年,产业就全数变卖了。崔永琪人小胆小,小小年纪就出来找活干,帮补家用。肖太叔公瞧着他不幸,就在肖家属里的庄子里找了份重活,每日干些杂活,赡养他母子俩,也还能有些残剩。
“妾身传闻世子爷承诺送他进白马书院了,可有此事?”妙婵固然未从进过白马书院,却也晓得这所书院不是普通的难进。
大船顺水而上,凤阳被远远的抛到脑后,送行的族人身影也垂垂消逝。洛阳城离远归的游子越来越近。
见到李妙婵进屋,当即小步跑上来给妙婵叩首施礼。“小的崔永琪见过少夫人,给夫人存候。”不是族中的人,妙婵有些迷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