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凤随(四)
俄然,屋内一阵香风轻掠,烛影摇摆。红光闪过,一袭红衫的凤随悠然立于凌虚道长身后,目光乌黑通俗,虽是个四五岁孩儿的身形,却有着超于凡人的气度。道长忽觉脊背冰冷,回身看时,一时被身后的小男孩儿惊住了。
但玄空道长也未曾亲目睹过,没法描述其状貌。原觉得这个妖物定是脸孔狰狞,却不料竟是个面白如玉、气度高华的四五岁的孩童,在他的谛视下,凌虚道长不觉心中微动。
“这也是良岫的命,非你我能摆布。”男孩儿又叹一口气,“不过道长放心,我虽循环几千年,也记不清曾寄生于何人身上,我的大部分影象也被幽冥君抹去,但却记得本身从未伤人道命,我势需求接收良岫的心力量血维生,但我自有分寸,且良岫天赋体质异于凡人,以是定然无事。”
凌虚道长见他并无伤人之意,因而收了势,“你寄生于良岫身上,令她气血亏损,只怕命不久矣……”
良岫脸颊上的“胎记”,虽越长越大,但幸亏有道长配制的易容药膏――掩月膏,另有云莲每日经心涂抹袒护,而后九年竟也无人看出来。良岫聪敏好学,随道长在这深山道观中学习文章辞赋、医药道术,道长也将本身毕生所学悉数教给良岫,良岫自是不负姑母所望,所学样样精通,乃至有超出道长之势,令道长非常欣喜。良岫还是个哑忍禁止、仁慈随和的女人,观中大家爱好,又因为常随道长下山为百姓治病驱邪,亦深得百姓们的尊敬。而凤随随良岫长大也长大了,竟然长成貌若天仙、风骨萧洒、器宇不凡的男人,并且他分开良岫的时候越来越长,从十岁起竟也能略略庇护良岫,让她免于受伤,为她驱走狼虫野兽,这让凌虚道长也垂垂地放下心来。
这九年,对于良岫来讲,是欢愉的九年,对凤随来讲,又何尝不是呢?
现在,旧事已矣,她已嫁作人妇,却一身红妆孤灯独对。凤随难过之余,一时看不清将来。他低头看看熟睡的良岫,面纱早被他抛在一边,一张芙蓉净水般的脸颊上光滑如玉,想想本身寄生在她斑斓的面庞上,让她背负丑女的名声,心中暗自惭愧。但是,又如何忍心分开?但是,去留又怎是由得了本身?
他回身去看熟睡中的良岫,只见小女孩因身材好转,脸颊上有了淡淡粉红,红红的小嘴儿嘟嘟着,不知梦到了甚么高兴事,竟咧开嘴笑了,暴露一口小白牙,说不出的甜美敬爱。凤随忽心中一软,幽幽说道:“我从未见过如此至真至纯的女孩儿,又怎忍心伤害她?”转而望着道长,“近几年道长只需为良岫坦白此事,别让别有用心之人操纵伤害了她。待我长成,我自会护她全面。我的元神目前只能分开她一刻时,道长,告别!”男孩儿对着凌虚道长深施一礼,倏忽隐去。与此同时,良岫微动,用小手悄悄揉了揉右脸颊生胎记之处,翻身又沉甜睡去。
良岫睡梦中,翻了一下身,皱着眉伸手在右脸颊上揉了揉,仿佛脸上有小虫叮咬了一下。
凌虚道长终是道行深厚,经历此番异事,犹能稳住心神,涓滴稳定。自此,更是尽力庇护、教诲良岫。
颠末这一番折腾,待到良岫不再闹着要吃东西,被哄熟睡之时,已是子时了。云莲被凌虚道长遣往别处安息,道长说要本身守着良岫一夜,怕她病情有窜改。
只见凌虚道长垂首立于良岫床前,口中念念有词,半晌,她剑指朝良岫右脸颊处一挥,轻叱道:“还不现出身来!”
凌虚道长仓猝掐诀,护住心神。厉声问道:“妖物何故附于良岫身上?还不速速拜别!!”只见那男孩儿并不惶恐,却幽幽感喟:“道长,我若能做得了本身的主,又何必在此浑浊大家间循环数千年而不得脱身?”
夜已深,四周一片沉寂,屋外山风凌厉,松涛阵阵,不时传来夜鸟哀婉苦楚的鸣叫,令人毛骨悚然、内心凄然。
据传,此物数千年前为冥界之主幽冥君所得,欲炼之至最高境地,为其所用,以助其一统三界。然幽冥君为虚无之身没法修炼,只能到人间寻觅合适的宿主,即具有某种特别体质的女子。每一次都将此气以胎记的形状附着于宿主身上,以宿主的心力量血为食,随宿主发展而发展,并渐成凤形,若宿主嫁人,只要行伉俪之礼,此气便会在新婚之夜渡于男人身上,必能助其成绩帝王大业。而此气也会是以升入更高一层境地回到幽冥君处,等候下一次寄生。如此来去已稀有千年。因其长成后的形状如一只振翅欲飞的金红色凤凰,故名其为“凤随”,官方亦有“得凤随者得天下”之说。
他悄悄地为良岫戴上面纱,打量很久后,伸出右手,用食指和中指轻捻起面纱一角,口里念了一句诀,便化作一阵清风潜入面纱下,刹时,良岫光亮的右脸颊上自眼角下方半寸许至下巴,便鲜明呈现一个已然成形的红色凤凰印记,凤头在上,仿佛在脉脉凝睇良岫的眼睛,凤尾伸展直至那小巧的下巴。固然似胎记,却毫不狰狞,反倒让良岫清雅的容颜增加了几分娇媚,甚是都雅。
她从未见过凤随样貌,只是听师父玄空道长谈及人间有此妖物,知其非人、非仙、非妖、非鬼,乃是六合浑沌之时便构成的一种乾坤元气,能量之大,无人可知,得之便可得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