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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春晚》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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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求情

容娘正有此意,现在有了守中的话,忙将靖哥儿安设在椅上,悄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靖哥儿哭声顿减,抽抽泣噎的点了点头,容娘方自去了。

她那颀长的眉眼一笑,对劲非常,又道:“你当我奇怪你这个独腿儿么?半年了,你不敢出门,不就是怕被人嘲笑?你也知羞!我羞甚哩,便是回趟娘家,姐妹们也要笑我是独腿娘子。离了你,我另找个去,过我的欢愉日子!”

靖哥儿吃了一吓,清澈的大眼睛瞬时雨雾覆盖,“哇哇哇”的嚎啕大哭起来。容娘待去抱他,守中那边发话道:“任他哭,今后不准惯着,没得像个小娘子般娇气。你去外头见那李二娘一面。”

容娘天然听不见,她与李娇儿自富阳一别,已是半载,现在她垂垂规复,李娇儿却似过了花期的花朵,当日圆润的脸颊扁了下去,神采萎黄,一副病体未愈的模样。唯有一双眼睛,平和、敞亮。仿佛这世上的苦痛皆可忍耐,将来皆可期许。

乳娘又添了一碗饭在靖哥儿面前,有守中在,无人敢冒昧,只轻声劝靖哥儿自吃。靖哥儿怨忿的瞥了他爹一眼,忽地大声道:“爹爹,坏!”

“此事需速速了断,给那几个恶仆吃点苦头,叫他们去衙门自首,将背后教唆交代清楚。纵是那卞侍郎成心照顾,也叫他措手不及。衙门里头,卢管事去给知县递句话,若不秉公措置,卧牛岗上那些个强盗手中的刀枪之事,他最好能说的明白。”

“容娘,你不必担忧。我已跟了张郎,天然是一辈子都要跟着他的。此事我不好讨情,凡事皆有因果报应,既已犯下错误,受些惩戒也是该当的。”

容娘瞧着她,内心更加不安。娇儿恁的心软,怎会不为张炳才讨情?

娇儿笑容和煦,涓滴不觉得苦。她柔声道:“容娘,这是我的孽障,定是我上辈子做了错事,这辈子来了偿。你放心,我日日念佛,心中不苦,反而欢畅呢。况这些事,我在娘家也常做,非常平常哩!”

张炳才心道,罢了,到时将这恶婆娘推出去,也好泄一泄她的放肆气势。

刘虞城有些担忧,道:“那卞氏的堂伯,乃是兵部侍郎,投奔的右仆射,现在恰是当权。只怕……。”

容娘见状,心中疼惜,便细细扣问娇儿近况,只恐她被张家欺负。谁料娇儿径直道:“小娘子。那场大火是宅中刁仆私行做主,行的恶事。张郎正自悔怨束缚不严,贰心中惭愧,因腿脚不便,不好来得。我本无脸来讨情,但看在张郎待我一场情分,好歹来递个话。张郎说,若府上情愿,他愿赔付双倍的用度。”

“是那卞氏?她虐待你,可有吵架?”容娘咬牙,心中既痛又恨。

娇儿福了一福,只说并未进得徐府的门,已托婆子将话带出来了。

卞氏见他自残,只在一旁嘲笑,并不相劝。娇儿见了,毕竟心软,忙上前抱住张炳才双手,柔声安抚。

守中起家。一把挟了靖哥儿,便往外去。

“娇儿姐,不如你自张家出来吧,那张家毕竟不是甚么好去处,你……。”

“婆婆,我带他出去兜转一圈。”

娇儿悄悄的抚了抚容娘的手,以示安抚。容娘反手抓住娇儿的手,正欲奉劝,不料手中触感粗糙之极,她不由低头检察。本来娇儿双手班驳张裂,竟如久旱未雨的岔田!

老夫人笑眯眯的问道:“靖哥儿,你姑姑与你说甚么了?”

高九郎清眉俊眼,夙来温润的脸上闪过一丝嘲意,道:“不必怕他,小郡王今晚不到,明日一早也该到了。”

他在这头如此策画,容娘那头却在为娇儿冥思苦想,恨不得立时想个别例来,接了娇儿出来方好。她几次嚼味娇儿的话语,心中更加迷惑。

容娘定定的看着娇儿肥胖蜡黄的脸,心中苦涩难当。如此仁慈的人,偏生掉入那泥塘,不得脱身!她急欲做点甚么帮帮娇儿,但心中闪过无数动机,竟未有良策。若娇儿不欲离开张家,她又如何帮她?

稚嫩的声音在只要碗筷碰撞声的屋中显得非常清脆,白叟素疼小辈,何况是失了娘亲的重孙。老夫人弯了眉眼,打趣道:“你爹爹坏,你爹爹啊。小时也与你普通奸刁哩!现在做了爹了。晓得讲端方了。”

那边高九郎处也已接到信息,高九郎嘲笑几声,与刘虞城做了些安插。

“你……,你这个贱人,我本日不与你说,你本身做下的蠢事,本身去告终。告终完了,滚回你卞家去!”

他的所谓秋秋是荡秋千的意义,容娘叫人在内院桃树上扎了一个小小秋千,靖哥儿傍晚心慌时便不时在秋千上摇摆着度过,摇来摇去,小小的身子垂垂柔嫩,双眼闭合。坠入梦境。

张炳才嘲笑不已,他趁卞氏说话之际,猛的将她一推,拉了娇儿起来,护在怀中。那卞氏气盛,便欲重来,被张炳才顺手用一旁的拐杖抵住,她怕张炳才下狠手,只得恨恨去了。

腿脚不便?八斤说得甚么,断他一条腿仍嫌不敷?容娘脑中动机一闪,顿时明白张炳才定是被废了一条腿!此事不是大哥便是赵东楼,但,既如此,张炳才如何敢再来惹事?容娘一线一线的捋下来,心中已然了然,是那卞氏!暴虐的卞氏!

容娘正将一匙汤饭递与靖哥儿,听得老夫人此话,汤勺不由得停了一停。靖哥儿“啊啊”的叫喊,容娘方将饭送进他的嘴里。偏生靖哥儿嫌饭烫了些,舌头一伸,便将饭吐了出来,弄得下巴、衣衿上浆饭淋漓,好不肮脏。容娘忙扯了帕子去擦,靖哥儿却又奸刁,一口咬了帕子,顺势便倒进容娘的怀里。

卞氏愈说,心中恶气愈盛。她蓄的好长指甲,尖端如钩,恁的吓人。现在她用那尖长的指甲狠狠的往娇儿脸上身上柔嫩处号召,直将娇儿抓挠得遍体伤痕。娇儿也不躲避,用手护了头脸,任由卞氏施威。

娇儿出了徐府,便径往城西娘家而去。蒲月的天,垂垂酷热,她爹竟然仍穿戴夹衣,只神采好些,在院中闲坐。她娘去街上卖些琐细,并未在家。娇儿喊了声爹,又将家中清算了一遍,悄悄将些铜钱搁置在娘的枕头底下,方告别归去。

容娘这厢明白,那边靖哥儿端坐在椅上,非常猎奇地看他爹安排碎务。

张炳才挣扎站起,去拉卞氏,反被卞氏反手甩开。他怒喝道:“你疯了,与她何干!你若再不停止,我便将你交出去,让你一人去顶罪!”

且说婆子来禀,李娇儿求见容娘,屋中用饭诸人神采各别。老夫人微微皱了皱眉,道:“虽她救过你,到底是那张家的人,叫婆子打发了吧!”老夫人尚不知城北之事与张家干系甚大,不然早叫婆子轰人了。

那卞氏倒不急不忙,笑吟吟道:“要我回卞家也可。只你张家将占用我的嫁奁赔与我,写张和离书,明儿我便归去。”

卞氏虽嫌弃张炳才残疾,却见不得他二人如此密切模样。她眼睛一眯,恶相毕露,衣袖捋起,上前一把抓住娇儿青丝,反手扇了几个耳光,口中兀自骂道:“你这个假惺惺的贱人,若非你当日放走那徐家的贱货,如何会有郎君本日?你日日念的甚经,装的甚菩萨?莫非我便是那恶人,吃了你的肉啃了你的骨头,做的那不幸兮兮的模样!”

靖哥儿大惊,仓猝喊道:“姑。姑……!”

娇儿神情自如,竟似端的来递话,而非讨情。

张炳才坐在椅上呼喝,神采狠厉。

娇儿说完,不欲久待,起家告别。容娘万般不舍,也只得送她出去。

此时刚好娇儿出去,张炳才搁下心中愤恚,问道:“徐家可承诺?”

守中停了箸,喝道:“坐回椅上,自去用饭!”他是那种不怒自威的人,虽眉眼如常,也叫民气惊肉跳。

“姑,抱抱,抱抱!”

“哐啷”一声,倒是容娘手里的碗被靖哥儿碰倒在地。靖哥儿反鼓掌嬉笑,非常欢乐。

靖哥儿抬起湿漉漉的眼睛,小嘴嘟起,道:“秋秋,秋秋!”

张宅里头,恰是鸡犬不宁。张炳才与卞氏再战,张炳才亏损在吵嘴倒霉,不能行动,竟被那卞氏死死吃住,反被骂得气急废弛,面上涨的通红。

张炳才绝望的跌进椅中,斯须,他双手狠狠的捶打本身的大腿,非常痛苦的模样。若非他断了一条腿,心中颓废,又怎会听凭卞氏掌了家事,做下此等惊人之事来?若放在昔日,他天然不当一回事,但现在他晓得那废他腿之人的身份,他又怎敢去老虎身上拔须!莫非,此回本身竟要再去一条腿?

卞氏听了,反转头对劲笑道:“我顶罪?我伯父乃兵部侍郎,堂堂朝中三品官员,我堂姐更是右仆射府上新妇,谁敢动我?你如此怯懦如鼠,也配称郎君!”

看官现在晓得,卞氏为何如此放肆,皆应她仗着身后有依仗,气势太盛罢了。可她不晓得的是,张炳才的那一条腿,是何人所卸?自张炳才晓得赵东楼身份,他不敢张扬,只说时运不济,本身不慎跌断了腿。桂儿两个知情的小厮,已被他卖得远远的。娇儿和顺,天然杜口不言。谁料,卞氏竟做出如此放肆的事情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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