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 何以启齿
朗朗白日，暖阳温暖，秋风拂面，遥寄芳香。殿前院下，萧宇翩但是立，温若玦玉，宽袖青衣加身，乌发尽束于冠，面庞清爽超脱，身量矗立称匀。看着面前飘来飘去，未曾停歇半刻的红色身影，萧宇紧紧抿着唇角，万分难堪，归羽如此欣喜地在筹办家宴，他又如何与他说宫宴之事。穆归羽拿捏不定之事，都会跑来扣问他的定见，触到穆归羽闪着等候亮光的明眸，萧宇更是难以开口，只好先自应和着，寻了良机再与他说。
萧宇正自想着，却听穆吉通传，“至公子，侯爷——”话语还未吐尽，廖武已迈步进了来，朗声笑着，朝萧宇这边过来了，穆吉肤见礼退下身去。
廖武毫不在乎，轻抬双手，拢着广大袖子，转眼间，已将这王府背景瞥了来，心中难免得疑，疑问的眸子直直瞥向萧宇。萧宇轻挑双眉，表示他讲出来；“你——你不是应了皇上去宫里么？这又是——”廖武道，眼神微抬，看向穆归羽，在堂下站着，批示着几个家仆挂绸幔。
廖武依是那副温雅笑面，不见有涓滴颠簸。
廖武闻言轻笑，“放心，此事交于我来替你搞定！”廖武拍着胸脯包管道，“咳咳咳——”没防拍重了些，不免咳了几句，引来萧宇一顿好笑。廖武重重哼气道：“没知己的家伙”。
往年只要中秋宫宴，太后才会走出仪园，与皇子皇孙聚宴。虽只是薄待半晌就不堪寒凉，咳喘急了，就回宫去了，少得算是露个面了，也是可贵圆聚。皇上甚喜，不免大操大办一番，思虑全面，宴旁设了暖帐，添了暖炉一应御寒之物，也好让太后多待半晌，闲言几句，聊表孝义。只是太后却如何不受用，还是未几半晌，又回宫去了，皇上也只能亲身陪送归去，只余满面落寞，心中寒凉。太前面上老是一片和祥之色，实则疏离之意过火，外人不知，近人倒是心知肚明，哪有不知之理，皇上又是多么心机剔透之人；察之又如何？便只得佯作不知，笑面敬之——
“大哥，这个另有需求改的吗？”穆归羽又奔了前来，捏着一道纸折子递给萧宇，欣喜难掩。
滇西王府，海陵殿外。
萧宇并非未发觉少年的垂丧，只是也未多说一句。这是他与少年同度的首其中秋，少年自是格外上心，凡事亲力亲为，阖府高低，也跟着小王爷去闹，皆是一片欢庆之色，如是无有他事，他也乐得陪少年吃过家宴，共赏圆月。可他早已应了皇上了，没法脱身。
“可娘娘那眼底深藏着的垂怜疼惜，多遣身边丫头打问皇上近况，暗托皇上身边人经心照侍——”又当如何解释？若真是那样，又为何如此？
萧宇无声轻笑，不置可否。穆归羽正自跑了过来，白净的俏面上踏实着精密银珠，在太阳下闪着晶莹亮光，也不知来回跑了多久，累成如此，“大哥，还好吗？”穆归羽转头，望向折腾了好久的绸幔，问道。
“本日又是何为来的？怕不但是与我解难来的吧？”萧宇并未回眼，仍看着不远处的少年道。
萧宇轻“嗯”一声，转眼望向廖武，眸中意味腐败，“你不是有体例吗？请吧！”
萧宇自接过来，翻开细看，本来是中秋家宴上菜品、果品的款式。规整的蝇头小字落在上面，中间有些别的注解，涂画，和那些划一小字不太搭称。落墨不均的歪扭字体实是入不了眼，一笔一划画写地倒是极其当真，纸上缓缓渗开的不法则团状墨点，大略是少年凝神细虑时，顿笔而至；远不止一处，想来每一道菜肴，都是经少年细思孰虑过后才敲定下来的——
廖武平淡一笑，一手拉过穆归羽道，“小少年，我来帮你看看！”说着，顺手拭净少年鼻尖处，欲要滴落的晶莹珠子。“文达哥——”穆归羽仓猝瞥了萧宇一眼，漂亮的面上出现一阵红潮，轻声喊人。廖武也顺着少年的目光瞧畴昔，忍不住笑出来。萧宇眼中尽是警告意味，满脸就差写着：那是我弟弟，几个字了。
萧宇轻出一口气，缓道：“我正为此事忧愁呢，宫宴定是要去的，又不想扫了归羽的兴，让他白忙活一场——”唉——萧宇再叹一声，“又是一桩难事啊！”
想到这儿，萧宇不由蹙起眉睫，轻撇下唇，自语道：“这么多年，娘娘当真不肯谅解皇上？”皇上也是不得已，即便有错误，这些年也该赎还清楚。”萧宇犹自见过；展转反侧睡不成，梦魇日夜久缠身，不时梦中惊醒，扑落一身盗汗，眸中尽是惊惧骇然——天子又如何？霜寒露重，不过败落朱门前迟迟不敢叫门，瑟缩久立，终就寞然拜别的孤影；不过亲力亲为，邃密筹办，还不得平素人家，与母闲言多絮几句；不过满心孝义，无人愿受，至靠近缘幻为泡沫罢了；不过心中钝痛，亦无人诉倾罢了——
萧宇未及反应，还自沉浸在将才的思虑中，未换面色——英眉紧蹙，薄唇轻撇。廖武看到，俊面拉长，怪道，“你小子不欢迎我来？”萧宇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复色哼道，“少混闹”。
萧宇凝眉翻着，不过两三页罢了，倒是翻覆看了很多遍，终合折，温笑道：“由你定吧，遴选些你喜好的就好！”穆归羽唇角轻凝，眸中欢色微滞：“大哥就没点定见么？”萧宇轻抚下颌，抬首微思，而后又道：“菜少些吧，吃用不完，不免华侈了”。“哦！”穆归羽接过折子，垂首应了一声，便走开了。
萧宇自是不去理他，由他去闹。两人一起看向殿院堂前。穆归羽还在阿谁批示着，饶是春季天凉，高凳上的小仆，后背已是湿了一片，一件棉褂黏腻地紧贴于身后，自家小王爷却还是不对劲。萧宇无法地叹感喟，几次想去阻下，还是忍住了。
“闲来无事，来你这王府逛逛也不成吗？”廖武侧目笑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