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8章 花园来客

萧宇垂首，很天然地避开了萧纪的目光。

萧宇偷眼细探，妄自测度一番圣心也未得其果，只得收回眸眼，颌首寂静，凝神于思。眉睫微微垂下，颀长稠密若蝉翼普通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细碎的光影，挺直的鼻梁上挂着几滴晶莹水珠，色淡如水的薄唇紧紧地抿着，面庞好似又白了些，几近透明色彩。

穆吉护犊的心多少让萧宇有些无可何如。只是有一点萧宇能够确认，在这王府里，穆吉一向很恭敬他，就像――对，就想是对穆王爷那般的恭敬――至于穆归羽，却更像是对本身孩儿那般，体贴疼惜――这也是萧宇一向想不通的题目，比之于他，穆归羽才是这穆王府名正言顺的仆人。而他，怕是甚么也未曾是，又何至于遭到白叟如此的恭敬与尊从？――

“起来吧”

“啊――”

萧宇缓身起来，还未立直身子就觉一阵寒气扑身而来，抬眼望时，一道飞影直朝皇上冲了过来，破空号令的鞭尾直扫向皇上的面门。

萧纪明白了。

萧宇将其手臂攫于身后，一手摁住刺客肩臂将他押至一旁，眼神投向萧纪道：“皇上不必担忧，刺客已被部属擒住了”

萧宇倍感无法，腹诽道：“我也是您老看着长大的呀，您咋能偏疼的如此较着呢？――好吧，固然只要六年――”

萧纪闲闲踅步，剑眉飞扬，眸溢流光，面上浮着一丝如有若无的平淡笑意，似是表情不错，看起来也是极其的温雅和暖，远不似几日前那般。无色的面，窥不得心中深谷，通俗的眼，探不得眼底空潭。

穆吉的心机一丝一毫也没能逃过萧宇的眼睛。倒也不是说萧宇有多“慧眼察人”，而是穆吉的心机全写在了面上，一目了然。

建康皇城，百花圃内。

萧纪下了宝辇，想要在这百花圃里逛逛逛逛一遭，便屏退身后仪仗，只留了萧宇一人，陪侍一旁。

“朕许你说”

恰时轻风拂面，一阵桂香扑鼻而来，气味沁民气脾，甜香醉人――

似是未推测萧纪再问，微微怔忡后萧宇回道：“部属确无所求，还请皇上成全”微顿后又道，“如果――如果有的话，部属也只求能陪侍皇上身边，护皇上安佑就好”萧纪不解，“当今不也如此，还需何求？”唇角闪过不易发觉的笑，意味也不甚了然，萧宇俯身而跪谢恩道：“萧宇谢皇上成全”。

“这般风景也不放心赏识一番，真是白白糟蹋了”萧纪道，似是责怪，又似是可惜，眼波流转，眸光逡巡之间，见的是东南一角妖艳多姿、娟秀高雅的金花茶；文弱清秀、楚楚动听的害羞花。目光右移，又见的是朝开暮落的白粉木槿；疏条纤枝、横斜披展的蔷薇花儿；鲜艳欲滴，花繁似锦的垂丝海棠――视野终究落在北园角的几株丹桂上――

倒是萧纪不明何意，不由嘴角一抽暗道：“莫不是中邪了？”思惟几番，还是打断了萧宇正自怡自足的美好模样，“堰江的案子办的不错，想要甚么封赏固然说于朕听”这天然不是萧纪心血来潮之语，而是思虑已久的事，不过几日来政事繁忙了些未曾说过，本日瞧见了丹桂才想起萧宇的爱好，也就想着问问他想要甚么？奖惩清楚，一贯是他的行政原则。只是不成否定的是，他确切存了一份私心――宿云的事，于萧宇怕是一向的心魔――也就想借此机遇安抚一番，至于有无实效，这真非是他能决定的了了。或许为君为王能够决定一些事，却非统统事――起码民气，谁也说不好，谁也节制不了――那些扼腕权谋毕竟是节制不了民气的，民气何向？民气何所？他虽是帝王，却也不得之，只能经心极力而为罢了――

萧宇嗅见熟谙的桂香，抬眼望去，几株新桂静肃立在那儿，清风拂过，枝条轻摇，几片花瓣分着花苞，空中飞舞一阵才翩翩落在地上――像极了那日不算胜利倒也不算失利的“桂花雨”――阿谁小丫头――萧宇想着忆着，嘴角不自发已扬起了较着的弧度，心中一瞬放晴，烦忧之事也仿佛刹时飘忽不见。

翌日，寅时未至穆归羽便已在文心斋温书了。摇首晃脑，朗朗书声，容严目肃，眉锁思意――若让外人见到这刁顽率性、不学无术的穆小王爷这般勤奋克己，志坚行苦，下巴颏怕是都要惊掉了。

此次，萧宇反应倒是奇快，拱手答道：“这是部属本分地点，不敢讨赏”。

秋高气爽，万里无云，可贵不错的气候。

果如他所料，宿云便是贰心上一道难以病愈的伤疤，一道难以消逝的陈迹。信与不信，只在一瞬之间。如果不肯再信，说再多也是徒劳，起码，他还情愿再信一次，再赌一次，又或者与他父王普通，不计代价的忠――不是不察不明，只是不甘心后的甘心――

“如何？这一园秋景也入不了你的法眼？”萧纪倏然回顾，瞧见萧宇失神模样便问道。萧宇恍若回神，身后盗汗扑簌而下，却不是因皇上俄然问话于他，是贰心中所思那事惊觉到了本身。萧宇仓猝掩下心境，尽力不让萧纪看出非常，“萧宇失态！实是园中百花秀美芳艳、芬芳清雅，才让萧宇一时失了神，还请皇上勿怪”萧纪听着他现拽的蹩足藉口不由发笑，瞪他一眼便不了了事。

每日进宫前，萧宇都会过来这文心斋瞧一眼。有了前次的经历，萧宇感觉还是亲身盯着更放心些。只是这宫里也是一堆事件，又是延耽不得的，他天然也不成能一向在少年身边待着，只是朝暮得见其面。还是放不下心来，只得让穆吉看着些，穆吉答允地倒是挺好，“至公子放心，我必然会照看好小王爷的”可他总感觉萧宇对穆归羽就像是防得过了些，因此是满心的不对劲。固然，那孩子是有点――咳咳――这点穆吉还是承认的，可，也不能那样看着吧。毕竟是他看大的孩子，内心老是存着几别离扭的，即便他是小王爷的好轻易才“认”回的大哥。

“皇上，把稳”萧宇本能反应推开萧纪遮于身后，缓慢脱手，以手握住了扫来鞭梢，因是半空截下力道天然减了很多，只是那使鞭之人亦是妙手，深谙用鞭其道，手腕轻旋，鞭梢矫捷地打个弯以非常的力度落在萧宇部下，勾出一道血痕。萧宇生生受了一鞭，吃痛紧眉，更加用力地抓握住鞭梢，指间敏捷缠绕，间隔很快收缩，待到机会恰好之时俄然回身腾踊，蓦地朝侧使力一拉，便夺了刺客手中鞭子，顺手扔至一旁，又与那人打将起来。没了鞭子的刺客徒手迎战，不善此道，有力抵挡萧宇快又厉的招式，不过多少就已被礼服了。

――

萧宇一脸茫然迷惑，皇上只是被刺客惊着了？走得如此急快――

已近中秋的百花圃中，佳木葱茏富强，鸟语清脆动听，秋花暗香淡雅，赏之心旷神怡，烦忧不复。

萧纪忙忙点头几下，回身快步疾走。

一声凄厉的惨呼与百花圃中炸开，萧纪停下脚步回身回望，本来通俗的眸眼里尽是无法与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