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东厂的油水
柳乘风咳嗽一声,对他们说了几句话,不过是将来好好办差之类,才将他们全数打发走,接着将老霍拉到一边,道:“老霍,你对卫所上高低下的事都熟谙,我问你,方才那些校尉为甚么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柳乘风看在眼里,那一肚子的豪情当即给撤销了。他扫视了这些人一眼,发明这些校尉都是满腹牢骚的模样,仿佛是柳乘风欠了他们的钱一样。
柳乘风看了王司吏一眼,先不忙着接名册,笑道:“王司吏如此热忱,真让人不风俗。”
柳乘风当真地听着老霍的话,对老霍称呼他大人显得有些不风俗,不过也没有改正老霍。柳乘风想了想,道:“不是另有一个烟花胡同吗?那是都城里最热烈的几到处所之一,油水最是丰富,就是从那边拔出一根毛来,也充足赡养他们了。”
柳乘风点点头,带着老霍一起出去,这千户所外头已经堆积了很多歪瓜裂枣的校尉,都是一样的服色,佩带着锦春刀,这时见了柳乘风出来,也不显得主动,都是既涣散又稀稀拉拉地朝柳乘风勉强行了个礼,道:“见过百户大人。”
柳乘风与老霍回到卫所的时候,宫中的犒赏和百户的腰牌、文书也发放了下来,此前阿谁王司吏见到他也换上了一副奉承的笑容,一边请柳乘风到签押房坐下,一边谨慎翼翼地给柳乘风斟茶,道:“百户大人,方才批示使大人已经有了叮咛,您这百户仍然挂在内西城这边,为此,我们千户所里专门斥地了一个处所,今后以后,由柳百户来统领,人手也已经调拨好了,这是名册,请柳百户过目。”
不过柳乘风所统领的地区,竟然就在太学四周,这太学边上刚好有三条街,主如果卖一些册本、文墨之类的买卖,最核心倒是有一处繁华的地点,叫烟花胡同,这烟花胡同地如其名,乃是都城最初级的妓馆堆积之地,传闻出入的达官朱紫可谓多不堪数,一掷令媛的豪客如过江之鲫,柳乘风摆字摊的时候就曾听人提及过这个处所,只是当时寒酸,只晓得那边鲜衣怒马,是富人的堆积地,平凡人去了,拿一年的信奉出来也一定能进得了那清馆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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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乘风想了想,道:“如果我们来踢一踢这铁板呢?”
王司吏吓得出了一身的盗汗,而柳乘风则开端看起名册来,固然他是百户,但是旗下的人并未几,只要六十三人罢了,并且这些都是从各百户所调拨来的,职员多数是良莠不齐,幸亏柳乘风也不至于挑肥拣瘦,锦衣卫的严肃靠的本就不是武力,而是他们身上这一身皮和腰间的锦春刀,平常的百姓看到了穿戴飞鱼服和配着锦春刀的校尉,谁敢不平?
柳乘风对卫所的事有点儿两眼一争光,体例之类的东西还晓得一些,但是这卫所当中的很多潜法则就不懂了。老霍则分歧,固然一辈子碌碌有为,但是毕竟呆的时候长,很多事都晓得一二。
老霍听了柳乘风的话,吓得脸都变绿了,道:“大人,这可千万不成,十几年前,也有个百户想从东厂口里夺食的,成果还不是被番子们拿了?打了个半死不活,还栽了个罪名放逐三千里呢!番子和校尉分歧,他们是宫里的人,我们抢了他们的油水,岂不是和宫里的诸位公公们夺食?”
老霍打起精力,道:“柳兄……柳大人,这事儿实在是理所该当的。大人可晓得,我们内西城百户所的油水算是很多的,比如西祠胡同四周的赵百户那边,每年从商家捞来的油水就有白银数万两,百户所高低大家都是肥头大耳,就是一个小小校尉,一年能拿个几十上百两银子也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至于其他百户所,也大多都是如此,有的少些,却也少不到那里去。正因为如此,以是我们内西城这边,校尉的日子是最好过的。不过嘛……”
王司吏当即变得难堪起来,赔罪道:“大人,如果此前有甚么获咎之处,还请大人包涵。”
柳乘风内心想:“这倒是个好处所。”说罢朝王司吏微微一笑,道:“把这花名册里的人都叫来,我要亲身点卯。对了,另有一件事,此次老霍在国子监里功绩也是不小,批示使大人那边没传出话来给他升赏吗?”
柳乘风晓得升官不是等闲的事,本身这连升三级的百户是因为天子有旨意,但是在卫所的内部,却不会这么快公布出升赏来,特别是现在这锦衣卫内部本来就四分五裂,要均衡大师的好处干系,没有十天半个月也不会有委任下来。
领着老霍去敷了伤药,新任的千户还没有下来,不过内西城是全部京师较为紧急的卫所之一,这一次多出一个空额只怕也充足有人突破头来争抢了。
老霍神采一变,道:“大人这就不晓得了,烟花胡同和别处不一样,别的处所,我们锦衣卫还能插上手,但是那烟花胡同却不是锦衣卫能吃得开的,你想想看,进那边的官员富户有多少?那些大妓馆的身后,哪个没有一两小我看着?再加上那边一向都是东厂的范围,东厂那边倒是能捞到一些油水,至于我们卫所……”老霍自嘲地笑了笑,持续道:“早就大不如前了,成祖天子在的时候,我们锦衣卫一手遮天,而后历代先帝即位,也总算另有一点威风,但是到了弘治朝,稍有一些油水的处所也轮不到我们,卫所里的校尉穿了飞鱼服出去恐吓恐吓平常的百姓倒还没甚么题目,但是这京师里朱门比狗多,一不留意就踢到了铁板上,特别是烟花胡同那种处所,是千万不能碰的。”
王司吏呵呵一笑,道:“霍校尉天然是有功的,多数镇抚司那边也在参议,一个小旗老是跑不了的。”
柳乘风淡淡一笑,道:“我谈笑的。”贰内心却想:不去抢别人的油水,那就一辈子都只能寄人篱下,看人神采,永久被人压得死死地,如许的日子,我已颠末端半辈子,两世为人,窝囊得还不敷吗?
老霍用心顿了顿口气,卖了个关子,道:“不过国子监四周就分歧了,且不说这里统领的街道、胡同少,除了国子监以外,满打满算也就是三条长街,那些卖文墨、书册的街坊都是小本买卖,并且大多数都是读书人在运营,一年多数连一千两都捞不到。我们这百户所的校尉都是从四周调来的,本来每个月不管如何都有几十上百两,但是到了大人手里头做事,就只能坐吃山空了,没了油水,单靠薪俸,大师如何度日?多数是因为这个,以是大师都一肚子的怨气。”
柳乘风晓得问一个司吏也问不出甚么来,便与老霍在这签押房等着,王司吏则是调集校尉了,方才产生的事对老霍来讲真是惊险到了顶点,如过山车一样,一下子跌入天国,又一下子升上天国,到现在他还没缓过劲来。
柳乘风这才明白,烟花胡同就是铁板,锦衣卫这些年混得不快意,好处和油水都被东厂的番子占去了,这么说本身这百户固然上任,但是还是还要吃西北风,手里没有钱,没有油水可捞,不说本身会被人轻视,就是下头这些办事的人也都懒洋洋的,毕竟大师都要讨糊口,也都有老婆后代,真靠卫所里的薪俸用饭早就饿得死得不能再死了。现在大师到了柳乘风的下头来办事,却要看着本身的妻儿嗷嗷地饿肚子,换做是谁也没有尽忠效力的心机。
柳乘风见他呆呆的模样,也没有和他多说甚么,老霍表情冲动,他又何尝不冲动?就在不久前,他还是小我人瞧不起的上门半子,而当今,他总算抓住了机遇,有了一个做侍郎的恩师,成了锦衣卫百户,更有御赐的飞鱼服在身。畴前阿谁落魄墨客,现在已成了京师里不算小的人物,这类将将来和出息掌控在本技艺里的感受,实在舒畅到了顶点。
柳乘风淡淡隧道:“罢了,畴前的事就不提了。”
柳乘风喝了几口茶,才平复了表情,王司吏也已经返来,道:“大人,校尉们已经到了。”
老霍此人固然怯懦怕事,但是本日咬着牙不肯栽赃柳乘风的友情,柳乘风算是记着了,在柳乘风的印象中,老霍固然诚恳,不过却最信得过,柳乘风没来由不给他讨个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