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姜是老的辣
刘健颌首点头道:“和东厂打交道要谨慎一些,不要下便条,直接去口传机宜,切不成留下话柄。这件事老夫亲身去办,待会儿去寻那秉笔寺人说句话。”
于迁是谢迁的字,这时候谢迁确切不在内阁阁房里,也不知是甚么时候走的,让人显得有些不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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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东阳道:“天然是靠臣民一心,君臣共体。”
李东阳这句话正说中了内阁的软肋,大明朝的国体相互制衡,猫吃老鼠、老鼠吃象,内阁看上去总览天下政务,但是最怕的倒是清议,这内阁当中被清议逼迫引辞的阁老也不是少数,如果刘健如此做,一旦事情到了无可挽回的境地,那么就不是这么好结束了。
刘健吃茶和他那慢吞吞的性子分歧,因为繁忙的干系,偶然候一边吃着茶一边还要看着奏本,以是他喝茶像喝水一样,一骨碌下去,一盏茶就算进肚了。为了这个,谢迁还笑他没有宰相的吃相,却也一时之间传为了嘉话,不过本日刘健却没有抱着奏本吃茶,像是一个老朽的机器一下子闲了下来,稳稳地坐在椅上,悄悄吹着茶沫并不急着吃,反而慢悠悠地抬开端来,目光落在了一边慢条斯理地吃着糕点的李东阳身上。
李东阳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滑头,李东阳善谋,这是天下公认的事,他沉默了半晌,道:“按理说,我并不反对这学报的,只是刘公既然忧心如焚,那干脆就封了它也好。不过这类事内阁不能出面,要出面就让东厂来,内阁怕清议,但是东厂却不怕,我传闻那学报日入金斗,东厂早就垂涎已久了,只是摄于内阁不敢下口罢了,既然如此,那就悄悄给他们透个口风,给他们壮壮胆气。”
第四日的朝晨,各学派的文章都呈现在学而报上,相互争辩,火药味浓到了顶点。也正因为如此,不出几天工夫,学而报已是变得家喻户晓,从第一天的两百份,到第二天的五百份,第三天的一千份,一向到第十天的五千份,固然销量节节爬升,但是仍然供不该求,因为每日存眷的人都是成倍地增加,先是平常的读书人,再到朝廷命官,乃至于富户公子也都参与出去。
是以一到中午的时候,几个内阁大臣另有几个附属官员便聚在一起,随便着吃着茶,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是。”李东阳老诚恳实地答复。
李东阳道:“要不要下个便条去问一下?”
二人商讨定了,刚好谢迁意气风发地返来,掸了掸手上的一纸文章道:“来,来,来,刘公、李公,来看看我这文章如何,王恕那老儿曲解经义,我本日非骂骂他不成。”
刘健与李东阳同事多年,见李东阳这个模样,狐疑便已尽去,随即哂然隧道:“不是你就不是你,我也不过是问问罢了。”随即暴露迷惑之色,道:“既不是宾之,这倒是奇了,还会有谁有这本事,有这奇思妙想?”
内阁里。
“是他?”刘健的眼中闪过亮光,淡淡道:“你这么一说,倒是有点儿端倪了,这学而报第一篇文章就是他王恕的吧,莫非是王恕想要趁机扩大他的三原学,才办的学报?哎……八成绩是他了,他这三原学本也没有错,但是他这般急功冒进,为了学派之争,竟是去捅马蜂窝,这么做于国度并没有好处。”
李东阳与刘健的心机倒是分歧,刘健看到了学而报的坏处,但是李东阳倒是看到了这学报的好处,有了学报,名家大儒有了用武之地,这也是一个宣泄的口儿,总比大师闷在内心的好。
刘健的猜想与那吏部尚书王恕竟是一样,本来这个猜想,刘健一向都藏在心底不好问出来。但是本日见李东阳一副含混不清的模样,刘健终究还是忍不住,直接发问。
刘健抬了抬眼,见李东阳沉眉不语,随即慢吞吞隧道:“宾之,你和我说句实在话,这学报有没有你的份?有这奇思妙想,有这本领办起学报的,老夫左思右想,也想不到其别人,除了宾之……”
“啊……”李东阳惊奇地看着刘健,赶紧道:“刘公这是甚么话?若我与那学报有染,这便请辞致仕,这内阁里这么多事,老夫都已忙的焦头烂额,岂会拿心力去做这类事……”
刘健与李东阳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刘健重重点头道:“就是这个事理,民气如果散了,这邦还是邦吗?可不要忘了前宋时党争的经验,现在各学派如果借着这学而报开了争议的口儿,莫非就不会涉及到朝廷?到了当时候国度如何办?社稷当如何?”
刘健显得朽迈了几分,王恕为人刚正不阿、两袖清风,这一点刘健是佩服的,只是想不到他如此胡涂,刘健想了想,点头道:“罢了,不要问,问了也问不出甚么,这层窗户纸还是不要捅破的好。你看如许好不好,直接敲山震虎,让顺天府那边把报馆封了。”
学而报不过是这场争端的一个导火线,只是争议一起,事情就越来越向着最坏的局面熟长了。
刘健的眼中掠过一丝忧色,慢吞吞隧道:“天下本无事,何如总会有人跳出来搅一搅,真是烦不堪烦,这学而报要惹出大祸来的,宾之想想看,我们大明朝能长治久安,靠的是甚么?”
但是朝廷对学派的办理已越来越疏松,再加上程朱以后,各大处所性学派在各地设学馆讲学,更有很多学派入主朝廷,而弘治帝对他们的态度一向保持着沉默,乃至有某种放纵的意味。
都城的富户极多,腰缠万贯的足稀有万户以上,这些人处置着贱籍,虽是富可敌国,可还是被人瞧不起。因此他们也成了最附庸风雅的人群,读书人爱好书画,他们便网罗天下的名字、名画,读书人好古玩,他们就不吝本钱,采办唐宋瓷瓶用以装潢府邸,而现在潮流的风向一变,读书人纷繁求报纸去了,这些大族后辈们表示的更加狂热,乃至于为了一份报纸,不吝叫人四周出动收买,便是过期的报纸,他们也乐此不疲地汇集,乃至偶然候出来会客,酬酢一阵以后,饮过了茶,随即拿出一份报纸,直截了本地当着客人旁观,再与人议论各学派之间的八卦、纷争。
李东阳道:“莫不是吏部尚书王恕?”
“宾之,于迁去哪儿了?”
李东阳暴露讶然之色,赶紧道:“刘公,千万不成,我们大明建朝到现在,可有内阁封闭沿路的吗?如果如此做,天下的清媾和士林必定群情澎湃,到了当时,刘公与我都是罪人了。”
李东阳慢悠悠地喝了口茶,笑道:“还能去哪儿?去左厢的耳室写文章了。”
事情已经越来越不成清算了,三原学派的反击,就如捅了马蜂窝一样,朝廷各部各衙门乃至于内阁都不得安生了,翰林院那边也是争议不休,不管是士子还是官员,他们读的都是四书五经,所传授的也都是贤人的事理,但是贤人的教诲各自了解分歧,如果在往年的时候,因为朝廷的压抑,程朱官学可谓一家独大,便是谁有贰言也不敢张扬。
刘健想了想道:“只怕不当吧。”
李东阳莞尔一笑,端起了茶盏,道:“非常时行非常事,这也是没有体例的事。”
刘健惊诧,随即明白了,不由苦笑道:“莫非真拿这小小报馆没有体例?”
刘健惊诧道:“又是那学而报?”
一到了中午,这里便从慌乱中闲下来,阁臣因为在皇宫办公,外人又不能出去送饭,以是如果没有天子特别叮咛,大师都是随便喝几口茶吃几块糕点草草地填饱肚子便算是用过午餐了。
不久以后,又传出一个动静来,说是一名读书人,因为极想一览学而报,又苦于家道贫寒,因而在大街上卖身买报,一时之间,这学而报更是让人眼红了几分,一份报纸能让人连受命于父母的身材发肤都能不要,这报纸的代价就更让人眼热了。
是以这五千份报纸一放出来,抢先索购之人竟是有七八万之多,天子脚下,本就是读书人和富户堆积最多的处所,那报馆凌晨还未开门,便被人潮挤满了,乃至于人满为患,连收支都成了艰巨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