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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阀风流》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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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一章 异日齐风

残阳如血,层铺于颍河,一半瑟瑟一半红。

“阿,阿姐,壮,壮哉……”荀羡不断的眨着眼睛,嘴巴张得老迈,足可塞入一枚鹅蛋。

郭氏神情了然,拍了拍儿子的手背,眼角由然一酸,泪水几乎滚落。

郭氏与荀羡,齐齐看向荀蕤。

“霹雷隆……”

“哼!”(未完待续。)

整齐齐截的吼怒声,恰若滚雷云爆,犹若本色,直直砸了过来,撞得人牙齿发酸,浑身颤栗,情不自禁的不住后退。而对阵,只得数十息,步地即成,呈锋矢阵,剑锋直指官道。随后,数千人寂静,手按寒刀,微微倾身,虎视火线。

郭氏一把将儿子拉起来,搭着他的手臂走向驱逐人群,待见佐近已无外人,委实放心不下女儿,皱着眉头,轻声问:“蕤儿,汝阿姐可好?”

“娘亲莫惊,此乃戌城军士!”荀蕤瞅了瞅战阵,眉心凝川,撇了撇嘴,暗自腹诽:‘过分,过分矣……’

“混帐!”罗坞主猛地一拍额头,满脸涨得通红,既羞且恼,怒不成遏,便欲执拐经验。

北宫与薄胜等将拍马纵来,朝着陈眕捧枪一礼,复对荀蕤道:“荀内吏,郎君将至,我等该当前迎,临时别过!”言罢,倒拖剑槊,如风卷走。

“我儿,快快起来。”

“唉……”荀蕤摇了点头,一声长叹。

“鹰,鹰……”正中一骑肩上停着一只鹞鹰,便见那鹰蓦地一声长啼,璇即振翅,撕风裂云、直斩苍穹。

官道中,衣冠簇拥,莫论长幼,尽皆翘首以待,虽冠带还是褴褛,然神采奕奕。

闻言,荀蕤愣了一愣,眉尖跳了跳,暗自沉吟一番,低声道:“阿娘,孩儿已然劝过阿姐,何如阿姐,唉……”言犹未尽,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

苦楚的号角裂声乍起,来回交叉于云宵,璇即,雷爆如雨,马蹄踏碎风海,辗烂静湛,霸道极致的撞入视线,铁甲漫云,巨枪排城,倾山倒海般袭卷而来。闻者噤若寒蝉,观者脾胆眦裂。

荀蕤一边走向娘亲,一边随口道:“人行于乾坤,六合几次,瞬息即亡,何故为大?”

俄而,来势渐缓,唯余两骑并肩风驰,还是疾若雷电,右首之人白骑黑甲牛角盔,大红盔缨随风翻卷。右首之人,浑身华甲,额缚红绸,肩披大红披风,被风扯得冽冽作响。待至三十丈外,白骑黑甲用心掉队丈许,右首之人秀足踏蹬,高高勒起马首。

“唉,罢了。”郭氏沉默一叹,愁眉堆云,心道:‘隽誉徒何如,身为世家女郎,年已十八,该当奉针捉绣,岂可整天持剑与人争胜!纵数千年,前所未有矣……’

“咳……”刘浓捉拳于唇下,重重一声干咳,璇即,翻身上马,来到世人面前,团团一拱,朗声道:“华亭刘浓,见过诸君!”待转至郭氏时,剑眉一低,嗡声道:“刘浓,见过荀伯母,伯母一起辛苦!”

“蕤,蕤儿……”郭氏面白若纸,紧紧的捂着胸口,嘴唇颤抖不休。

罗坞主入颍川已然六载,得闻本宗主母将至,终宵未曾阖眼,一大早便守侯于柳道边沿,而本日将落,整天滴水未沾,却不觉饥饿疲累,待见西面荡起一道连绵黑线,神情蓦地一怔,璇即,豁然大喜,一把拽住宗子的手臂,颤声道:“主母,主母来也,快,快……”

罗坞主笑意更甚,捋了捋须,朗声道:“小娘子身为汝南典臣,掌华亭侯骑军主帅,曾于虎牢关前,咆阵破关,阵斩石勒十八骑,更与洛阳一役,逐刘胡镇东将军呼延谟于野,横尸百里……”

罗坞主拄着拐杖,神情恭敬,掉队半步。其乃荀氏白叟,郭氏也不陌生,当即便问些噜苏的事。罗坞主毕恭毕敬的答着,蓦地想起一事,裂嘴笑道:“主母,大郎君于许昌,甚得祖豫州看中,多委以重担。自华亭侯执掌颖川以来,亦多有帮扶。”

“灌儿,灌儿……”郭氏乍然一见女儿,心若琉璃,刹时崩裂,满腔对劲唯余心疼,悄悄的抚摩着女儿的脸颊,泪滚如珠,一叠连声。

几个儿子朴簌簌跪了一地,你看看我,我瞅瞅你,却不知该如何自称,只得硬着头皮,齐声道:“见过,主母。”

“哎!”罗坞主脆声而应,蓦地一昂首,瞥见儿子们尚伫着,当即勃然大怒,竖眉喝道:“主母劈面,安敢直视?快快见礼!”

“妙哉!二弟已然长成!”

许昌城外,荀蕤领着颍川诸坞背临颍河,夹道相迎,颍川非同别郡,诸坞十之八九乃祖逖复豫州后,侨居襄阳之颍川旧族所调派,故而,得闻本宗前来,尽皆扛案抱酒,恭迎于道口。

荀羡道:“体天道于天然,履天然于江湖,博浪而行此中,故而为大。”

少倾。

“霍、霍霍……”、“虎、虎虎……”

“呜,呜……”

暨在此时,鹞鹰去而复返,尚且复来两只,三只鹞鹰呈“品”字形,低低斩过林梢,回旋不去,叫声苍劲。荀蕤昂首瞻仰,神情幽幽,欣然道:“华亭侯,来也……”

“诺。”

“荀福……荀福?!”

郭氏温婉笑着,摆了摆手,瞥了眼柳道,见世人皆已下车步行而往,拘了十来日,也有些困乏,便搭着婢女的手臂,款款下车。

宗子与次子刹时会心,当即扶着大哥的父亲奔向西面,罗坞主被儿子架着,近乎足不点地,神情冲动不已,待眯着眼辨清了荀氏牛车上的暗纹,老泪滚了满脸,“扑通”一声,跪伏于地,胡乱抹了把脸,稳了稳心神,正了正冠,蒲伏长稽,朗声道:“荀福,见过主母,主母身子可好?家主身子可好?”说着,悄悄抬眼,辨了辨荀羡的模样,嘴唇一阵乱抖,朝着荀羡重揖:“荀福,见过二郎君!”

“华亭侯……”郭氏顿了一顿,眉头一皱,不出声色隧道:“但是那华亭美鹤……刘氏,刘郎君?”

荀蕤微微一笑,甚是畅怀,拍了拍阿弟的肩,大步奔向娘亲,待至近前,正冠撩袍,跪于黄土中,稽道:“娘亲,孩儿不肖,未能秉孝承膝,尚请娘亲惩罚!”

“是,阿父。”

闻听此言,荀羡两眼发光,眉飞色舞,搓动手,插口道:“阿姐安在?”

天涯响起滚蹄声,林梢与草海中的鸟雀闻声而惊,扑簌簌溅飞,地盘亦是以而轻吟震颤,矮案上的生果等物滚了满地。

陈眕眉梢轻抖,负动手,捋着须,强压着背后微微颤抖手,笑问:“此乃,荀氏精曲乎?贤侄背城布阵,半道夹迎,颇具古风矣!类其父,类其父矣!景猷兄,后继有人矣!”(荀蕤之父,荀崧,字景猷)

荀羡心知娘亲之意,耸了耸肩,恰见其兄阔步迎来,当下纵马向前,大声叫道:“阿兄,阿兄……”

“希律律……”

“妙哉!阿姐了得!!”

陈眕面带浅笑,捋须赞道:“异日齐风,荀氏之娇儿矣。”

“非,非也……”荀蕤顿时挂不住了,面上蓦地一红,瞥了瞥娘亲与阿弟,复瞅了一眼战阵,涩然道:“父执容禀,此乃华亭侯之白袍矣!”

荀蕤也有两载未见娘亲与阿弟,神情极喜,瞥了一眼马背上的阿弟,笑道:“二弟,何为大也?”

素手卷帘,郭氏看了一眼老态隆钟的罗坞主,眯着眼想了一想,继而,眉眼尽开,笑道:“原是荀福,勿需多礼,快快起来。”

荀羡眉梢一扬,翻身落马,答道:“乾居上,坤处下,人行于此中,乃大矣!”

“灌,灌儿……”郭氏泪眼婆娑,神情庞大非常。

抢先数骑顶盔贯甲,横打丈二剑槊,待引军至颍河边。

那人渐渐扫了一眼官道,高高斜举剑槊,喝道:“郎君将至,布阵!”

恰于此时,不远处暴起一声大赞,不是别人,恰是荀羡,母子俩寻名誉去,只见许昌城门嘎吱吱一阵乱响,璇即,内里铁甲鱼贯而出,数千人踏步齐行,未闻他声,唯余沉重雄浑的法度与铁甲锵锵声。

“壮哉!!”

朱红焉耆马人立而起,振声长啸,奋力刨着前蹄,女将甲士随马起,英姿飒爽,无人可匹。

此时,罗坞主也会过意来,瞥了一眼主母的神采,心中蓦地一动,陪笑道:“主母勿忧,现在之北地,各郡皆传小娘子隽誉,华亭侯待小娘子……”

“娘亲!”

荀灌娘身子俏俏一旋,红氅飞扬间,已然上马,牵着焉耆马走向娘亲,眸子一眨不眨,与娘亲冷静对视,继而,眸子一颤,眼底泛酸,松了缰绳,一头揉入娘亲怀中,唤道:“娘亲,娘亲,灌娘不孝……”

荀羡赫了一跳,勒马避在一旁。

“鹰,鹰……”

席连席,案接案,中置坛坛老酒,各色吃食。

罗坞主满脸洋笑,答道:“然也,华亭侯马踏洛阳,横锋陈留,战胡于野,逢战必胜,威名播于豫州,南北千里,无人不知。主母,小娘子现为……”

荀羡击掌大赞,恨不得身逢其会,却恁不地一眼瞅见娘亲满脸冰霜,当即挑了挑眉,轻声道:“阿娘,阿姐自幼即喜弓马,巾帼不让须眉,确乃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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