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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阀风流》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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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章 楚歌待归

陈国,别名陈郡,始置于秦,因履遭战乱而见证世态变迁,时而归楚,倏而为梁,曹植封郡于此为陈王,陈郡谢氏、袁氏源生于此。复因毗邻大河而北控洛阳,故,亦乃兵家必争之地。

有女盛妆,跪坐于车中,梳着垂云髻,度量琵琶,螓首微歪,玉腮枕着曲折的琵琶凤首,两缕云丝缠颊间,浅浅拂着樱唇,十指若葱玉,巧拔四弦,洒落浊音片片。

风速顿止,飞雪人立而起,高高刨蹄,啸声远传,五百巨枪白骑随其而止,微微倾身,手按巨枪,肃杀于风中,呈防备之势。

“嘎吱,嘎吱……”

首车辕上的车夫,搭眉了望远方,稍徐,转头道:“将军,人尚未至!”

“非也,非也,爱妻莫急,为夫尚未就死!人有偶误,马有失蹄,何况牛乎?”

蓦地,富强的丛笼中伸出一只手,拽着余莺的脚踝斜斜一扯,余莺当即站不住身子,“呀”的一声,滚入草丛。

琵琶浅止,余音回旋,锦帘徐落,俺住娇颜俏色。刘浓撤回目光,瞥了一眼祖延,翻身落马,背后白袍扫过青草,缓缓而行,待至祖延面前,取下牛角盔,挟于腋下,拱了拱手:“刘浓,见过祖郡守!”祖延乃陈郡,郡守。

冰冷的声音砸出帘,祖约闻声而惊,双肩一颤,嘴角也不由一抖,顿得数息,缓缓回身,脸上已堆满笑容,朝着挑帘而出的妇人,揖道:“爱君,但是有何不当?”

“仆仆咙……”

祖延悠悠然的神情蓦地一变,疾疾斜了一眼车中女子,重重一声假咳,转而,笑容复起,挺胸掂腹走向刘浓,笑道:“常闻人言,华亭美侯擅琴,惜乎,本日刘郡守未曾携得绿绮于身,如若不然,共鸣一曲,岂不美哉!”

“妙哉!”(未完待续。)

“蹄它,蹄它……”

与此同时,东向三里外,几辆牛车辗过草海,直直奔来。

“格格……”

俄而,滚指如连珠,大珠小珠击玉盘,绽落冰雪成阵,开尽花容月海。人闻此音,犹似置身于觥筹交叉,盘桓于天宫华筵。金丝缕,复盘桓,俏倚窗前顾流连;转螓首,小腰瘦,月灯洒满袖。

放肆的笑声乱扬,骆隆躺于草丛深处,将余莺抱于胸口,四目相对,呼吸渐浓,余莺掐了本身一把,撑起家来,冷声道:“美鹤将至,汝已然迟得半个时候,何故躺尸?”

“咳!!”

“呼……”

“且慢!”

……

《春江花月夜》

一排鲁西牛挑着弯角,拉着富丽的车厢,渐渐爬上小山坡,止蹄于一株百大哥桂下。

蓦地,女子缓缓抬首,看了一眼白骑黑甲,璇即,眸子一低,抿了抿嘴,缓拂玉弦,唱道:“今夕何夕,鼓笙于乐台,佳宾云来;今夕何夕,落魂浸月台,夫君何来;今夕何夕,金雀转令台,去岁复开;今夕何夕,落花依重楼,思君何来……”

当即,数名部曲抬着沉甸甸的木箱而来,重重的顿放于地,溅得尘沙飞扬。

许氏道:“孔方兄矣!”

孔方兄……看着庞大的木箱,祖约顿觉肉痛,用袍袖扇了扇箱上灰尘,转头道:“爱君,名流何需如此阿堵物?”

“爱君,高见!”

刘浓瞅了一眼牛车,却见边帘揭开了一条缝,内里眸光扑闪,随即葱指撤退,帘闭,再不复见。暗忖:‘此女,竟沦身于泥,从而乞助于我,祖逖也祖逖,其胆也肥!安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华亭美侯心惊若鼓擂,面色却半分不改,淡然一笑:“若以音论,当为世之俊彦,吾所见者,唯有二三女,可堪比拟!”

璇即,一抹勾指复起,似有伊人盛放于莲,踩着月盘,婀娜起舞,含水明眸映镜妆,盘曲纤腰半俺颜,继而,挑指如戳珠,一缕一缕,江映月,月抱人,飞入月中悄不见,唯余轻纱绵绵,杳然于飞,挂于九天之颠!

祖延摆了摆手,笑道:“美侯乃海内名流,祖延鄙人,亦心神驰之,切勿以俗礼相待!敢问美侯,此女之音,尚可堪得?”

“哈,哈哈……”

“仆咙,仆咙咙……”

“仆咙……”

祖约畏妻,竟不敢直目而视,揖而未起,脖心滚着汗珠,恭声答道:“其人擅咏,擅辩,擅琴,乃当世之名流也!”

祖约奇道:“爱君,此乃何物?”

马蹄雷震,刘浓引军穿出桂丛,斜斜一眼,已然瞥见小山坡上的牛车、树下的人,当即扬手勒马。

恰于此时,一声琵琶勾乱天空,少倾,由疾转绵,似苇一叶,展转于月下,飘浮于江海。

忽而,老牛老眼昏花,一个不察拉车入坑,颠得车夫囫囵滚下车,震得车内娇呼不竭。少倾,老牛稳住车,素手卷帘,探出眼眸如画,瞥了瞥即将散架的车厢,小嘴一撅,怒喝:“骆隆,汝之破车即如尔身!!”半晌,却不闻声,眨着眼睛,喃道:“死,死也……”

“诺!”部曲正欲领命而走。

祖约道:“名流喜雅物,故而,拙夫特备精履一双,乃巧匠耗时半载方成,内刺玉莲花开……”

祖延凝睇远方,但见绿毯滚绵簇汪入眼中,而身侧缕缕暗香浸袍入怀,耳际亦有清风环绕,情不自禁的舒出一口气,欣然道:“整天戈马劳累,忽逢清风徐面,如此情怀,方为海内名流矣!”顿了一顿,捋了捋须,笑道:“来人,摆案,置酒!”

“未至便好,若人已至,我何需前来?”

“诺!”

祖约顿时矮了一截,双股颤抖而盗汗凝溪,不知不觉的滚了满脸,极想伸手抹一把,却不敢冒昧,便听其妻道:“那华亭美侯确乃名流不假,然,其族商队长年来往,所图乃何?不过孔方之间也!”说着,看着祖约那战战兢兢的模样,心中更加不喜,怒道:“汝之破履,何足言道!”言罢,拍了鼓掌。

“蹄它,蹄它……”

话将落地,草丛中飞出一只酒壶,赫了老牛一跳,车厢随即摇摆不休,余莺惶恐,当即跳下车,拽着裙摆走向草丛。

帘中人的声音软中带脆,虽仅吐一字,却如珠玉坠盘。祖延细细的瞅了一眼绵绣边帘,但见帘中簪花动摇、倩影浅弯,对劲的一笑。

“拙!”许氏冷声喝斥。

骆隆懒洋洋的以手枕头,面泛潮红,轻挑的将唇间草絮吹飞,逞着余莺不备,伸腿一绊,将余莺复又绊入怀中,单手揽腰,翻身压住,狠狠一顿践踏,笑道:“祖延、祖约已然前迎,一者赠美,一者奉金,你我何需太急?此地风景极好,莫若……”

“希律律……”

夏风拂香,徐润衣冠,老牛拉破车,穿出阳夏城,慢行于官道中,驾车的车夫神情舒畅,头上高冠歪歪戴,胸口宽袍半半敞,手中尚捉一壶酒,悠哉悠哉浅浅抿。

“嗯,小九郎!”

妇人三十有许,脸孔娇好,恰是其妻许氏。现在,正搭着婢女手臂,踏着小木凳,落裙而下,款款走来,斜了一眼祖约,冷声道:“汝且言来,那华亭美侯乃何许人也?”

十里桂香缠袍,五百骑士妖娆,风卷浪涌般漫浸草泽,巨枪若林,马胜骄龙,虽仅五百骑,夺天抢地的气势却璇风卷野,令祖延眼底一缩,不自禁的退后一步,随即,徐吸一口气,紧了紧手中酒盏,神情顿缓,笑道:“来也,来也……”

坐于车中的祖约花眉一挑,当即命车队顿滞,揣帘而出,凝目看向山坡桂树,冷声道:“美鹤擅鸣,小九定然携着那女子,欲投其所好矣!然,美鹤乃何人?江东之名流尔,名流者,唯喜雅物也!”说着,瞅了瞅佐近,指着不远处一笼吐芳桂树,笑道:“吾亦不与他争,且于此地,摆案置酒,静待美鹤前来!”

待疾疾转过弯道,辕上车夫瞭望了一眼西向,眉头一皱,回身道:“将军,祖九将军已然抢先,正于道口摆案!”

祖延度步至案,浅浅斟了一盏,捉着酒盏走到山坡边沿,一时眉眼尽开,正欲放声作咏,蓦地想起一事,当即提盏复回树下,瞥了瞥另一辆富丽的牛车,笑道:“稍后,待美侯前来,汝且鸣赋一曲!”

前帘斜挑,内里踏出一人,此人乃是祖逖之弟祖延,脸孔与祖逖略有几分类似,年五十有许,头戴高冠,身披宽袍,天庭饱满而地阔方园,双眉斜飞入鬓,三缕羊须错落唇间,隆冬韵风漫来,掀起袍角与羊须,不尽飘然。

许氏怒道:“休很多言,汝可知,大河之水,永不干枯,其乃何故?”不待祖约接话,眉梢一挑,眸聚慧光,搓手笑道:“若汝可掌族,若汝可得军,豫州之境,恰若大河,现在之财,即乃镇河之石也。汝,知乎?”

一入陈国,天长水阔,漫野飘着浓香,一望无边的青碧草海里,翻滚着班驳糜红烂黄,雍容华丽的桂树仿佛楚女,背倚清河,俏绽芳容。

“诺!”

部曲与婢女繁忙开来,至牛车中抬出矮案,抱出白苇席,铺展于树下,置案于席中,摆上青铜盏,斜放醉仙坛。

“哞……”

许氏未看祖约,谛视远方山坡,不屑隧道:“汝所备之物,乃何?”

……

歌声漫絮,乃楚地之风,其间内容,却令马背上的刘浓眯了眯眼,悄悄一抖马缰,雪蹄浅踏,走向牛车。

“哞……”

四相十二品,琵琶缭原,飞雪漫蹄,踩着节点,一步步浮上山坡,华亭美侯戎装甲身,渐渐融于阳光,汇于松下,斜斜一眼,看向牛车。

“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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